这种欢愉的心情一直延续到了饭桌上。
云小箐很高兴地与大家说起她想要开秀庄的事情,并且得寸进尺地希望能搬出去住,理由是:“一个人住着自在,也没侯府里那么多规矩。”
白锦听了,那脸色一下子沉下来,冷笑道:“你是巴不得一辈子见不着江小喜,见不着吕凤华房里的人吧!”
BinGo,that’s right!
云小箐乐得抚掌大笑,嘴里却不甘示弱地笑他:“你既有这本事,好生猜猜今年考试的题目才是正理,没事瞎琢磨我的事儿做什么?”
“你!”横竖他就没一次能占着她便宜的。
白锦心中火大得很,偏又无可发泄,只好求助地望向身旁的文殊。
这小子跟毛山猴子似的,根本是半天坐不住的主,现在之所以能寄居江府安心向学,也是因为她陪在他身边的缘故,若是小箐离开,这位还指不着一天到晚怎么猴爪猴跳不得安宁呢……
文殊心下暗叹口气,迫不得已只好帮腔。
却也并不正面相劝,而是装出一副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的模样,无视白锦在旁边黑着一张俊脸,气得吹胡子瞪眼的样子,欣欣然道:“这是好事啊!”
云小箐心里一高兴,也没往深层里想,傻乎乎地笑道:“是吧,是吧,文兄也同意吧!”
“那是自然。”文殊笑得愈发和蔼可亲,进一步追问她:“云姑娘打算何时搬出去住?”
“嗯……”小箐的思维被文殊拐上了钩,顺着人家挖好的陷阱笨笨地往里面跳:“当然越快越好,嗯,快则一两月,慢则三个月吧!”
文殊便露出一副颇为堪忧的神情来:“我只怕云姑娘想得太好,实际上却未必能够如愿以偿……”抬眼看见云小箐大瞪着两只漂亮的杏眼疑惑地望着自己,文殊轻咳一声,据实剖析道:“你看,你要搬出去住,就必须要脱离江府的庇佑才行,然而云姑娘此来金陵,乃是老太太亲笔书信,向令尊请求将你接过来抚养的,你若真要离开江府,老太太首先就不能答应,是不是?我们退一万步来说,就是你软磨硬泡,哄着老太太答应了,可这毕竟事关重大,无论如何也是要写封书信回去江州那边告知令尊一声才行的,是不是?
令尊送姑娘过来,为的是求一个安稳妥当,接到书信之后又有多少希望能应承下来?只怕到时候反而一封辞严义正的家书传来
,姑娘好事不成,反被狠狠训责一顿,可不是自讨苦吃?
好吧,我们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令尊一时脑热冲动,出于某种莫须有的缘故,将这事儿应承了下来,那么,从金陵发书信去江州,再由江州那边回信过来,这其中相隔千里,按常理来算,书信往来大约需要四个月左右,现在是二月,四个月后,也就是六月初了。
然而当朝规定,凡是出家门独立门户的,必须要在三月份去当地户籍申报,若要立女户,则需在四月份申报……如果文殊记得没错,云姑娘四月还未满十三吧?未成年人不能独立门户的道理,想必姑娘也是知道的。
也就是说,如果云姑娘坚持要搬出江府独立门户,至少则需捱到明年四月再去申请,再等到两个月后审批下来,才能如愿以偿。”
一番话说完,震得云小箐目瞪口呆,极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地瞅着文殊。
白锦亦是一脸玩味地侧脸望向身旁的好友。
他终是肯帮他的,只不过旁敲侧击手腕更高理论更足方式更妙罢了。
“那岂不是至少要到明年六月去了!”云小箐忿忿不平,努力戳碗里无辜的饭粒:“到那时候,吕……三舅母都回来了,我岂不是又要劳心劳神地同她大费周折!这回侥幸赢过一回,岂能因此掉以轻心?好像吕……她那种地头蛇,让人真的是半点也不敢掉以轻心!稍一不留神,她就会扑上来咬你一口,把你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说着,懊恼地重重叹了口气:“我哪里还等得到那时候!”
“哪里用得着等到那时候?”坐在旁边的白锦见这丫头一副耍小孩子脾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用筷子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进她碗里,一脸年少不知愁滋味的表情,坦然道:“等我金榜题名,自然能加官进爵,到那时候,你搬过去住我府邸上去住不就得了?”
“你想得美哦你!八字还没有一撇的事儿,你都好意思往外说!”云小箐只觉得两眼一抹子黑,忍不住呲牙咧嘴一个劲儿凶他:“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平白和你住在一起,岂不招人笑话!”
“呃……”白锦这马屁没拍好,拍马蹄子上了,反倒挨小箐一顿臭骂。
文殊见了,不免打趣道:“唉,本来我也想邀请云姑娘过去我那边小住些日子的,幸好有白公子前车之鉴,我白捡个便宜,则可幸免遇难了。”
没想到云小箐听
文殊这么一说,两只眼睛顿时一亮,抚掌笑道:“哎,这主意好!我要是过去文兄那旁,不仅江家不会阻拦,就是父亲也不好阻拦啊!而且也免了我劳心劳神去户籍申请女户耽搁时间,实在是太好了!”
变脸变色比变色龙还快……
“瞧瞧,瞧瞧,你这都什么德行?”白锦那个羡慕嫉妒恨啊,气得个脸红脖子粗的,直嚷嚷不公平。
文殊却好奇地眨了眨眼睛,追问道:“云姑娘怎知老太太与令尊不好阻拦呢?”
“嘿,”这问题可问着了点子上,云小箐意味深长地瞅着文殊,眯起眼睛呲牙咧嘴地笑:“我特意查过相关文献史料,据说当朝身任‘文渊阁大学士’的官吏都有兼职,已尊其身份,想必文兄也不例外吧?”说着,得意洋洋地歪着脖子,同样冲他眨了眨眼睛,得意道:“‘文渊阁大学士’本身虽然只有正五品官衔,可我猜文兄至少应该兼任一项正三品以上的官衔,对不对?”
文殊笑而不答,轻轻点了点头。
这下可把白锦打击坏了,转过头指着文殊的鼻子,把一腔怒火又发泄在他身上:“好哇文殊,这么重大的事情你居然连我也隐瞒,太不够朋友了!”
文殊两手一摊,露出一副很无辜表情:“这又有什么好炫耀的?你不问我自然没必要没事拿出来说。”
“哎哎,好啦好啦,说正经的,”白锦有啥冤屈云小箐可管不着,她只关心她所关心的:“既然今儿个说起,就干脆说个清楚明白吧?”‘咳咳’清了清嗓子,小箐放下碗筷,学江湖豪杰般双手一抱拳,慷慨道:“敢问这位仁兄家居何处,现任何职?”
文殊被小箐唱戏般的做派逗得笑了起来,本想敷衍过去,谁知一晃眼见围坐一桌另外三个人一齐直愣愣地瞅着他,一个个如狼似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表情……忍不住有些汗颜,忖思片刻,觉得这事儿也没必要刻意隐瞒,便直爽道:“在下祖籍苏杭一带,现任当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中书省平章政事。”
文殊话音刚落,只听‘哐当’一声,江珞鸢饭碗掉地上砸得粉碎。
按官职来算,礼部尚书正一品,文渊阁大学士正五品,中书省平章政事从一品。
眼前这少年才多大?竟然身兼三职!
吓得江珞鸢忙不迭离席跪下,惶恐道:“民女见识浅薄,不知文大人身份,如有冒犯之处,还望文大人恕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