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一名青衣将领急速奔至马前,“报告将军,搜遍了整个皇宫也没见着九皇子,可能是趁乱逃了。”
骑在枣红色高头大马上的青年闻言眉头一耸:“逃了?他逃得了吗,逃得出我哈赞大军的天罗地网吗!给我继续搜!”
“是!”青衣将领赶忙领命离开,他知道自从夏亚与哈赞开战以来将军的脾气就一天比一天大,做属下的还是少惹为妙。
青年将军一手执缰一手提枪,注视着眼前破败不堪且血流成河的夏亚皇宫。
“将军,九皇子不是与您私交甚密,为何偏不放他一条生路?”身旁的副将不解地问。
“越是有私交,越不能姑息,若因我一个毁了哈赞的大业,你叫我以怎样的颜面去见九泉之下死难的弟兄们?”青年将军声音低沉,隐含怒意,副将也只得收声。
夏亚122年,帝都雾城陷落,举凡皇室成员均被立斩于马下,唯有九皇子哈奴尔下落不明。
深夜军帐中,哈赞将军多望正与军师及各位副将商讨下一步计划,一名士兵突然来报,说是伙夫私拿了一只盒子,刚被发现时差点被军棍打死。
“盒子?”多望像是想到了什么,拨开围在沙盘四周的副将们,“给我看看。”
不多时,那只差点要了伙夫的命的盒子被呈了上来。
算得是做工精细的一只木盒,看上去是由无数木条交织而成,层层相压,让人不知从何处下手将它打开。
“这是个什么?”军师将它拿起,在手里转了几转也没看出门道,敲了敲倒听出它确实是个盒子,还装着个什么。
多望拧着眉,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一名副将问:“这是在哪儿发现的?”
奄奄一息的伙夫被两名士兵抬着,有气无力地答道:“在一座宫殿的桌子上,那里面还有好多好多的花瓣。”
“你说有什么?”多望突然一把揪起伙夫的衣襟,瞪大了双眼怒问。
“花、花瓣啊,好多好多的花瓣,叫不上名字的花,到到到到处都是……”伙夫被他吓得结巴起来。
多望粗气直喘,看上去活像一头发怒的公牛,几名副将赶忙拉住了他,将伙夫遣了出去。
“将军,花瓣有何不对吗?”军师不解地问,他记得这名将军虽脾气暴躁,却从不轻易对人动手,尤其是他面前的不过是个伙夫,更是全无动手的必要。
多望缓缓地摇着头,从副将们的手中挣脱出来,抓过那只木盒,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众人见他举动古怪,却都猜不出个中缘由,也就纷纷离开了将军帐。
待帐中只剩他一个,多望捧着盒子到床边坐下来,一手使劲搓了搓额头。
——你就是个呆子,一个不懂世间情爱的呆子。
——和我在一起,你害怕了?
——倘若有朝一日我们不得不兵戎相见,你肯为我去死吗?
所居住的宫殿内洒满了花瓣的,除了他,不做其他猜想。只有那个爱美胜过一切的人才会有此等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
——爱美胜过一切?哈哈,你错了,哪怕我爱美胜过一切,我爱你更远胜于爱美!
“哈奴尔……”青年将军凝视着膝头的这只盒子,粗糙的手指在木纹上轻柔地摩挲,好像那就是他心爱的人。
哈奴尔,你留下这只盒子,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
“太府寺闹鬼?喔喔还真是吓人呢!”
“你少装模作样!”
近来不知为何京城里大小祸事不断,莫须有的先帝遗墨横现,已彰显出有人意图撼动大济国本,此时掌管着金银珠宝古玩器物的太府寺又闹鬼,不得不怀疑是否有人背地里作怪。
但闹鬼一说只能是私下传言,大济十多年前便严禁巫蛊之术,焚烧一切有关鬼神说的书籍,闹鬼二字断不可能传到皇帝的耳里。太府寺的人仅仅是上报有贼频繁出没,宣平帝蒙在鼓里,也就只下令加强戒备,这么一来,韩如诩就比平日更加忙碌,成天带着左右神策禁军在太府寺周围转悠。
常人就算心中恐惧,也不敢断言世间有鬼,言谈间总避讳着,韩如诩却与他们不同,他亲眼见过无数厉鬼在大街上游荡,若不是佯作不见,只怕第一晚那恶鬼缠身的惨状还会重演。虽不知为何后来不再能看见鬼魂,却仍旧相信这些魑魅魍魉的存在。
“又是你搞的鬼吧!”人人自危的如今,还敢公然在太府寺兴风作浪的,除了卫檀衣,他想不到第二人。
卫檀衣忙着晒茶饼,竟连头也不抬:“韩大人这话可真好笑,卫某何苦要去太府寺里作乱,若是看上了里头的东西,直接画图叫我那师侄去取不就成了?”
显然也没有十足的证据,韩如诩只得在院中随着他转悠:“我只要问真像,就算不是你做的你也不会一无所知,为何就是不肯说?”
“那可否请韩大人给一个卫某非说不可的理由?”
“……”
见他语结,卫檀衣勾了勾嘴角,一副奸计得逞的坏笑。
“我们、我们是朋友不是么?”结结巴巴地反问。
朋友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在卫檀衣眼里可算是长虹贯日般的罕有奇迹,他扬了扬眉毛不做表态,笑得极为暧昧。
韩如诩涨红了脸,咬牙切齿:“你为何笑得那么狡猾!”
“无他,只因韩大人脸红百年罕见,可惜淬思出门去了,否则还真该叫她也见识见识。”卫檀衣直起腰,掸了掸袖口的茶末。
“卫檀衣!!”再不说可就不客气了。
“知道了知道了,韩大人年纪轻轻何必这么大火气。”
卫檀衣一手托下颌:“老实说,这次的事我也很是好奇,即使你不来,我也会找个理由去见卢大人。”
还有你不知道的事?这么想罢,韩如诩又忍不住自嘲,干嘛把他想得那么无所不知,再是巫师,也无法洞晓天下。“那依你看……”
“若是有其他巫师来到京城,我绝不会不知道,”卫檀衣指了指地面,“你可知道我这爿店,来头有多大?”
韩如诩很老实地摇头,卫檀衣微微一笑:“永宁巷本就依傍青龙,此处更有暗泉涌出,谓之龙泉活水也不为过。举凡京城中人来人往,皆可映照到此处,足不出户也可知往来城门有几许人。巧的是,此地又是东北鬼魅之门户,怨灵也好鬼降也罢,在京城内活动泉中必然会有异动。”
什么青龙鬼魅,韩如诩是完全不懂,有些不耐烦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这回太府寺内骚动一事,我也是听了街坊说起才知道的,若不是太府寺内本身就有不洁之物,”卫檀衣忽地神色凛冽,“那就是来了完全在我掌控之外的高手。”
“……那?”
“但那是不可能的。”
卫檀衣忽又笑了,肃杀神情转瞬不见:“至少在大济,比我更强的巫师是不可能存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