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战局僵持

辽东战事在传回几次捷报之后又进入了拉锯战的僵局,朝鲜国统兵元帅乌必凯摸清了邓将军作战的路数后,开始严防死挡,率兵退到了清川江一带,依凭地势之利,挖壕筑障,建起了长长的防御工事。

邓雪融将军的大军一时之间被阻在了清川江畔,前进不得。成宗到底是少年皇帝心性,没那么多耐心,本拟战局大好之后,一鼓作气,击退敌军,最好也能生擒了对方主将,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此时见战局又再僵持下来,就难免着急,连日召集了各部官员商议对策。

兵部郦尚书首当其冲,被陛下早晚质询。郦君玉家中有老狐狸一般的岳父梁丞相指点着,心中并不慌乱,还能稳得住阵脚,知道行军打仗向来局势多变,谁也没有百分百速战速胜的把握。

大元如今兵精粮足,成宗继位日久,加之他也确实是个勤政明理的君主,因此在朝堂上根基逐渐稳固,正是形势一片大好之时,只要前方邓将军稳得住阵脚,不要急功冒进,出了纰漏,便绝对不会有问题。

朝鲜毕竟是小国,国力不济的,当初发兵犯境,也是看在大元新帝登基,想趁着元朝时局不稳,来抢掠一番,蚕食些疆土,现在这样兵对兵将对将的硬耗,他们肯定撑不了多久就会退兵。

因此从兵部发去前线的文书中,朝廷给邓将军的政令还是要他以稳为主,没有十足把握时,不要冒进。

只是这套说辞拿到成宗的面前,皇帝陛下就要觉得心里憋屈得慌了,他满打满算的想要借此一场大胜挽回他在边疆已经扫地的威信,因此全力以赴的开武科,募兵,筹饷的备战,结果费了偌大的精力却落得个不输不赢的僵持局面,如何能够甘心。

从道理上讲,成宗也知道兵部所拟的抒陈没错,前面已经打败了两次,这一回无论怎样都不能再输了,可是这仗打得,就没有丝毫威风可言了,最后要是靠着硬耗耗退了敌军,那可是实在是面上无光了。

郦君玉觉得成宗皇帝将面子看得太重,边关战事事关国家安危,岂能儿戏!不过陛下天天拉长着脸询问此事,她也有些吃不消。

这一日坐在公署都堂内,一边翻着边关送来的战报一边皱眉叹气,正巧何珍公子搬了一摞公文送进来。

郦君玉特别关照他,他最近都会来兵部帮着做些文书之事,倒也做得有板有眼,极细致有条理的,搞得本来很有微词的一些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好来。

郦君玉关照他,本就做好了要被人说闲话指责的准备,所以对他这个认真谨慎,不招人口舌的做派十分满意,加之知道此人其实才学不错,因此有机会就愿意和他聊两句。

何公子性情圆滑随和,见郦大人对他态度不错,他便也自自然然的有问必答,有兴致时还会发表点高见,两人这些日处得好像同窗好友一般。

这时何珍送了一摞公文进来,见郦尚书微皱了眉头,坐在案前,一手翻着卷册,一手轻敲着自己的额头,明明是个十八九岁,花朵般少年的样貌,却要做出这么一副老成沉稳的样子,实在很有意思。

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尚书大人还在为着辽东战局发愁?”

郦君玉抬起头来看他,“发愁倒也不至于,只是最近陛下追得很紧,那意思是想要邓将军大胜一场才好,这却有些不好办,我军如今的局势很好,若是为了求功,乱了原有的阵脚,反为不美,所以有些为难。”

何公子这两日在兵部里待着,对这些事情也了解了不少,想一想笑道,“兵者,诡道也,恕学生直言,尚书大人和邓将军的这个做派,稳则稳矣,不过实在只能算是下策,军中委实没有人才的时候才这么干,如今军中人才济济,新科招的一批武人都在辽东,据说个个武艺不凡,你们却还是这个打法,也难怪陛下要着急了。”

郦君玉一挑眉头,“哦?那何公子有何高见啊?”

何珍笑笑,“高见倒没有,不过就是觉得邓将军作战稳重有余,机变不足,稍嫌死板了些。如今既然两军对峙,久攻不下,那就想些其它办法。好比派细作去敌营里散布一下假消息,就说我朝又派了大军增援,指日就到,败败他们的军心;配点迷药,派身手好的人投放到对方的水源中去;或者算好了风向用火攻;最不济,新科那几个状元,榜眼的不都是说身手极好的吗,派他们潜进敌营捣乱,粮草上回烧了一次,估计现在看管一定很严,怕是烧不到了,那就去烧马厩;或者干脆花点银子,去打点打点乌必凯的手下……反正办法多了,总不能这样干等着,十几万大军,在边疆多待一天,就有一天供给嚼用,时间长了,户部也是要叫的。”

郦君玉愕然起身,围着他转了两圈,“何公子,这可是真人不露相啊,还投毒火攻?本官听你这口气,可不像官宦人家的公子,倒有点像绿林好汉。”

何珍不以为意,“大人夸奖了。”又道,“大人你不要总是叫我何公子何公子的,学生实在不敢当,称我表字就好了。”

说起何珍公子的字,郦君玉就好笑,好好一个清雅公子,名字也不错,偏偏取个字叫做茂才,怎么听怎么像人家家中小厮的名字,与来福,贵发,旺财之类有异曲同工之妙。

忍住笑道,“好吧,那本官就不客气,直接叫你茂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