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慢慢踱回府中,那拉氏、李侧福晋等早已回府了。又是一个十五的夜晚,玉容不等胤禛说话,便笑着道别径自回荷风苑去了。胤禛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弯处,才慢慢回转身,轻叹一声,慢慢往那拉氏院子踱去。
一阵寒风激灵灵袭来,卷得枯枝零叶沙沙作响,地上影影幢幢的黑影乱摇颤摆,张牙舞爪,犹如鬼魅。玉容不觉放慢了脚步,一种凉而细的、怅怅然的感觉轻轻的、不经意的划过心尖,她恍然明白,在这一世,其实她什么也没有拥有。
她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微微仰头,目光逡巡扫视。万籁俱静的深夜,周遭沉沉,人迹全无,她怔怔的站在那里,显得那么渺小,仿佛一缕游魂。
硕大的四贝勒府中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剥离的,没有什么属于她。
在府外,他们是两个人,在府内,是两个身份。
呆了半响,情不自禁耸耸肩,嘴角一抹苦笑,喃喃道:“我这是不是庸人自扰呢!想这些无聊的做什么?凡人凡人,果然够烦的!”
强自扭头往回走,仿佛把一切的烦扰扔在了原地。推开门,小山、云儿、雪儿都在。雪儿“嗤”的笑道:“主子您可回来了,爷方才叫人送了汤圆过来说是主子要吃,哪知道奴婢们左等右等也不见主子的影儿!”
玉容一怔,心中升起一丝温情,微笑道:“刚看到墙角那株梅花开得好,香气宜人,忍不住多看了会!这么晚了,云儿雪儿你们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小山就好。”
待她们走后,小山翻了翻铜炉中的炭火,添加几块碳,便替她盛了一碗汤圆,笑道:“主子,快乘热吃吧!奴婢知道您每次从宫里回来都是饿坏了的样!”
玉容笑着接过,闻了闻,笑道:“还是小山你懂我啊!”,吃了两口便停下拨弄着汤匙,又笑道:“对了小山,爷今儿说最迟明年我阿玛和大哥就可以调来京城呢,嗯,到时候你也可以和爹娘哥哥团聚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小山眼睛大亮,眼里都是笑。那是打从心眼里高兴坏了!
“可是,小山啊”玉容又继续用随意懒漫的语调说道:“嗯,我以前老是闯祸,你说阿玛和大哥他们来了,会不会老教训我呢,我有点害怕,最好他们还是不来算了!”
“小姐!”小山大急,忙道:“夫人去的早,老爷和大少爷向来最疼小姐的,才不会教训小姐呢!何况小姐如今嫁了四贝勒爷,是贝勒爷的人,老爷他们就更不可能会管教小姐啦!”说着小山不觉揶揄的望了玉容一眼,嘻嘻笑道:“小姐竟也会说害怕?呵呵,从来只见老爷和大少爷无可奈何对小姐说‘怕了你了!’,可从来没见小姐害怕的!”
看来这个玉容在家还真是很淘气很受宠啊,她心里略略放心。想了想,她故意又道:“怎么会?我以前很淘气吗?我倒是不觉得啊!”
“小姐耍赖呢!”小山撅着嘴,滔滔不绝:“小姐忘记了吗?小姐七岁就吵着让大少爷教您骑马,九岁的时候就敢一个人偷偷的策马狂奔,有一次不知怎么的闯进一大片沼泽陷了进去,幸亏被大少爷发现了,不然就……”
旁敲侧击几句,玉容撇撇嘴:“那时候还小不是,不懂事嘛!”
“还有呢!”小山又道:“三年前,小姐和老爷不知怎么的就置气哭闹,然后一声不吭离家出走,一走七八天,把全府上下都快急疯了。那几天,老爷和大少爷几乎都没合眼,带着人四处搜寻,还差点就贴告示了,哪知道小姐您竟然自个若无其事的回来了,还轻描淡举的说不过在一家乡下百姓家里借住了几宿看风景,把老爷和大少爷差点气晕过去!”
“呵呵,我那时候确实淘气了点啊!”玉容忍不住大笑,心想这个肉身从前倒也是个洒脱人啊!
小山正说到兴头上,哪里收的住嘴?二人一个有心套话,一个无意回味,唠唠叨叨说了大半夜。玉容猛然想起一个问题,用手挡着嘴轻轻咳了两下,笑道:“唉,我从前身子向来不差么,没想到进了府却病了大半年……”
“小姐,”小山的眼神黯了下去,带着同情怜悯轻轻道:“当时小姐得知要嫁给四爷,又哭又闹,说什么也不肯来京城,还准备逃跑,后来老爷流着泪说小姐若是忍心钮祜禄一族陪葬的话就走吧,打那之后,小姐不哭不闹了,终日郁郁寡欢像变了个人似的,刚进府,可不就病倒了!唉,小姐,奴婢原本还以为小姐会熬不住呢,背地里不知道哭了多少回,天幸可怜,没想到小姐居然痊愈了!而且,还受到贝勒爷如此宠爱。呵呵,小姐,老爷和大少爷这下子总算放心了!”
玉容勉强一笑,心中一阵哀凉酸楚,她满心愧疚的瞟了小山一眼,心道:小山,你的小姐她终究没有熬过去啊!但愿她在天国安息吧,我定会替她好好待她的阿玛和大哥,还有你,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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