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觉率领诸小侠虽将神剑困住, 但那北斗摇光剑已炼至有形无质的境界,化为一道剑气,自己身边没有贮剑之器, 一时间也难以收剑。又见周围强敌环伺, 诸侠既要顾忌神剑, 又要防备偷袭, 可谓首尾两顾, 进退两难,只好以不变应万变,冷眼旁观, 却见闵婆婆叱退群妖,不禁齐齐松了口气。
辛觉见闵婆婆并无夺剑之意, 不由心中一动, 笑道:“老朽, 多谢圣女与婆婆暗中相助,仗义援手!”
任素心莞尔一笑, 说道:“公公,怎不称呼‘心儿’小囡了?什么圣女不圣女的,听起来一点也不好,让人觉得心儿是没人喜欢、没人敢靠近的‘剩女’!”闵婆婆爱怜的一笑,柔声说道:“莫胡说, 这圣女之位, 不知多少人想坐还没机会呢!何况这世上能得到圣女垂青之人, 那是天大的荣誉, 也不知谁能有这般福气, 哪会有人不爱‘心儿’的!”
任素心摇头叹息道:“我觉得不是这样,自此心儿当上这个圣女, 姐姐便不和我玩了,人人都离得我远远的,好像怕我吃了他们!”她眨眨大眼睛,问闪闪道:“闪闪姐姐,你如今知道我是‘圣女’,还愿意和我玩么?”
闪闪想不到她会问到自己头上,一时错愕,不知如何做答?想到:“魔教与正教势同水火,早晚必有一场决战,那是一场各为其道的信仰之战,势必你死我活,毫无妥协的余地。这天真无邪的孩子,命里注定将被推到正邪斗争的风头浪尖,异日待她长成,大家兵戎相见,生死之际,从前的好友,此刻的仇敌,究竟是有这一份情好?还是无情更好?……”
任素心冰雪聪明,从闪闪怔忡的神色中,早已读出微妙的感觉,她满心委屈,泪花泛起,在眼眶中滚滚欲滴,令人一见之下,不胜怜惜。
闪闪的心刹那间软了!她柔声说道:“在姐姐心中,你永远是可爱的心儿妹妹!你将来长大了,却不要忘了今日才好。”任素心毕竟年幼,哪里咂摸得出弦外之音,闻言破涕为笑,说道:“姐姐救了心儿,心儿怎会忘记?不如姐姐来当这劳什子‘圣女’,心儿也好陪着你玩!”
闵婆婆嗯了一声,假意愠道:“心儿,又胡说啦。这圣女之位尊崇无比,不是谁都能坐,又岂能说让便让!这话儿,如果让宫主听到了,你又要挨罚啦。”任素心的内心中虽不以为然,但见婆婆生气,也不敢再说。
闵婆婆扬手掷过一段乌木,朗声说道:“此乃黑木崖上万载降龙木制成的剑匣,赠与诸位收取神剑!”
辛觉闻言大喜,接过剑匣,拱手谢道:“多谢婆婆厚赐!”闵婆婆冷笑一声,说道:“你莫谢我!要谢还是谢懒大师,谁让老婆子欠他人情!”
辛觉知她口冷心热,知恩必报,闻言也不以为杵,将那段降龙木往神剑投去,但见乌光一闪,剑气无踪,化为一口匕首也似的短剑,落到聂隐锋掌中,定睛看去,却见乌木剑身之上现出北斗七星之状的七粒神珠,光华内蕴,其深莫测,信手一挥,剑尖上便射出十余丈的七彩剑光,夭矫如龙,神妙无比!
又见剑匣背面,篆有‘隐锋’二字,寓意虽有‘藏锋其中’之义,却恰与聂隐锋之名暗合,众人见字自然明白神僧用心,这一口华山神剑,无疑当属聂隐锋所有,如此旷世福缘,罕逢罕遇,人人心中都为他高兴不已。
闵婆婆见诸侠收了神剑,扭头对麻天省说道:“华山派末代掌门麻子溪的骨头颇硬,你现在的模样,倒还有几分象他。如今华山已无你容身之地,不知你如何打算?”
麻天省心如死灰,叹息一声,答道:“在下,多谢婆婆相救之恩!只是我还不如一死百了,如今天下之大,哪有我容身之所!”辛觉忽道:“天孺,你如肯迷途知返,不如随我同去!”
闵婆婆冷笑一声,说道:“不敢有劳辛大侠!麻天省如想破身出教,老婆子便要代明尊执法,以应他昔年入教所发的誓言!”辛觉知道闵婆婆虽然性情古怪,倒不失为正直之人,她对光明神教忠心不二,自对叛教之人恨之入骨。这话儿绝非虚言恫吓,如果麻天省答应自己,只怕立时便要毙命于前。
辛觉转念又想:“麻天省幼年被虏,委身事魔,虽然未必自愿,却也是已成事实,除非麻天省自愿破身出教,改投天山门下,否则就算闵婆婆清理门户,也是别人家事,自己又怎好干涉?”他虽恨魔教,却非不辨良莠,对闵琏、任素心更无丝毫恶感,实不愿因此大动干戈,伤了彼此和气。
正不知如何化解,却见任素心摇着闵婆婆的手臂,说道:“婆婆,这胡子伯伯很可怜,他徒弟刺他一剑,一定伤心死了,依心儿的主意,不如带他回逍遥谷,让他在寻欢山庄中,开开心心生活多好!”
群侠中,唯有闪闪、步灵烟听说过寻欢山庄,想起那神秘的寻欢使者,虽无初闻之疑,但是好奇心反更超出旁人,心道:“那逍遥谷寻欢山庄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闵婆婆最爱任素心,从来有求必应,她本无心惩治麻天省,只是天生一副恶人面孔,加以冷冰冰的话语,难免叫人误会,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圣女吩咐,自无不可,便教他去作个守门人吧!”
麻天省闻听童言无忌,麻木冰冷的魂灵,忽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温暖,这份感动令他对任素心生出极大的好感,忍不住鼻子一酸,垂下泪来,他拜倒于地,谢道:“属下多谢圣女垂怜收容,大恩大德,纵然粉身碎骨,也难报之万一!”此言衷心而发,与姬碧一流的虚情假意迥然不同,自然不会招致旁人的反感。
闵婆婆教他起身,将手一招,那火鹤、青鸾翩翩而落,她抱起任素心,跨上鸾背,朝辛觉等人说道:“那几只灵兽,老婆子已经帮你们放到山口了!你们出山自会遇到,前途乃是地神子的势力范围,此人虽是后起之秀,但年纪轻轻,便能位列本教四大法王之首,却也绝非浪得虚名,他手下许多奇才异能之士,颇有神通,均能驱遣异兽,纵横死域,罕逢敌手,如论实力绝非畅春洞之流可比,你们可要多加小心,最好避其锋芒,不要轻敌妄斗!老婆子言尽于此,告辞了!”
众人拱手相送,诸少年闻言心中却不服气,暗道:“那五牧之一的娄阿鼠,不过仗着恶鼠横行,到头来还不是死于非命!那个什么地神子,纵然有些本领,也未必是金刚之躯,无人能敌!”
闵婆婆又对麻天省吩咐道:“你乘此火鹤吧,小红自会送你前往逍遥谷,不过它愿不愿载你,就要看你的造化了!”任素心笑道:“胡子伯伯,你骑鹤之时,先拜它三拜,套套交情才好!”
话音未落,闵婆婆一拍青鸾,扶摇直上,任素心冲着众人不住挥手,意甚不舍。那青鸾飞行神速,展眼便已远逝。
麻天省与诸侠话别后,行到火鹤前,恭恭敬敬作了三个揖,说道:“有劳鹤兄载我前往逍遥谷中,拜见主人。不知可否?”
那鹤甚有灵性,见他恭敬,将头轻点,转过身去展翅摊背,让麻天孺骑上,蛮牛见鹤通灵,能懂人言,不由一脸惊羡,说道:“咱们也要有这样一只仙鹤,该有多好。”
众人心中颇有同感,但见麻天孺跨鹤升空,飘飘如仙,鹤行神速,飞向西方,眨眼间便看不见了。
大家极目长空,不禁悠然神往,想道:“鹤已如此不凡,那逍遥谷的主人,不知又是何等的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