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依闻声抬头,这才从沈皓宗怀里坐直了身体,双手擦拭了眼泪,微笑着对妫羽墨说道:“怎么了?你和二爷爷、二奶奶怎么不聊了?”
妫羽墨看看沈皓宗,继续轻声说道:“亲妈,你哭了,大舅舅欺负你了吗?”
沈采依转头凝视沈皓宗片刻,笑意在嘴角慢慢绽开,然后对妫羽墨说道:“是啊,是大舅舅欺负亲妈了,你怎么办呢?”
妫羽墨向前一步,一边伸出小拳头在沈皓宗的大腿上狠狠的擂了两下,一边说道:“我打他!”
沈皓宗爱怜的抱起妫羽墨,想亲吻他的小脸。妫羽墨扭摆着双腿乱踢,嘴里喃喃的生硬说道:“大舅舅是坏人,我要保护亲妈……”
沈采依大笑着用手指戳戳妫羽墨的腰,依着沈皓宗说道:“傻儿子,大舅舅怎么会欺负亲妈?是亲妈太久没有见到大舅舅了,所以才会情不自禁的。大舅舅是疼亲妈的,知道了吗?”
妫羽墨停止了挣扎,转头看着沈采依。他明显被沈采依搞糊涂了,需要理清头绪。片刻,他看着沈皓宗却向沈采依问道:“大舅舅比大爹还疼你吗?”
“当然!”沈采依斩钉截铁的回答道:“大舅舅比大爹还疼亲妈百倍、千倍、万倍,他是世界上最疼亲妈的人!”
妫羽墨这才笑逐颜开,任由沈皓宗在他脸上亲了两口。沈皓宗用抱着妫羽墨的两只手,在他腋下偷偷挠着,说道:“和你亲妈在阿根廷多住一段时间,大舅舅带你去吃烤肉,看探戈舞表演,好不好?”
妫羽墨被痒的头向后仰,呵呵笑着喘气说道:“不好……不好……”
沈珮凤和阿菲丽佳也从客厅来到了餐厅。阿菲丽佳对妫羽墨说道:“那你跟二奶奶和二爷爷去吃烤肉,看探戈舞表演,好不好?”
“好!”妫羽墨毫不犹豫的回答,令众人都开怀大笑。
妫羽墨的到来,也令尚承乾和安流烟开心不已,每天放学回家都要陪妫羽墨玩一会儿。尚承乾得知妫羽墨是先天性聋哑,依靠耳蜗能听能说以后,颇为惊奇。他为了能让妫羽墨更多的与人交流,便和安流烟商量,以教授妫羽墨西班牙语为名,每天按时给妫羽墨上课。
沈采依和沈皓宗看在眼里,都从心底里感激尚承乾。尚承乾不过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但是却心细如丝,他不仅诚实善良,而且不显山不露水的顾及到了沈采依和妫羽墨的感受。妫羽墨因为带着耳蜗,所以对尚承乾和安流烟的西班牙语教授会反应稍微迟钝一些,也会因此对单词发言掌握有偏颇。尚承乾却解释说这个很正常,是因为西班牙语有太多的卷舌音,发音要打“嘟噜”,所以刚开始学习发音不准确没什么大不了,慢慢习惯了便好。他刻意让妫羽墨含一小口水,紧闭双唇用舌头打嘟噜,居然收获颇丰。
圣诞节前夕,沈怀瑾、成功离寐和芈应寒都回到了庄园,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围坐在花园里,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喝着红酒,其乐融融。沈珮凤环视左右,对阿菲丽佳说道:“你看看,大家多开心啊!这两年幸亏皓宗来了阿根廷,要不然我们老两口天天大眼瞪小眼,岂不寂寥无趣。”
阿菲丽佳伸出手指,逐一指点着说道:“皓宗、怀瑾、采依、羽墨、承乾、流烟、离寐、应寒,有男人,有女人,有老的,有小的,多热闹啊!小梵和那个没见过面的小孙女还不在,如果她们也在的话,就更热闹了。”
“是啊!我跟着你在阿根廷生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体会到大家庭的温馨和快乐!亲爱的,你说我是不是老了,越老越喜欢热闹了。”
“亲爱的,你不老!你看看怀瑾还没有结婚,他不成家,你怎么能老呢?”
平日里阿菲丽佳如若提及沈怀瑾没有成家的话题,沈珮凤必会生气,唤过沈怀瑾一顿臭骂。但是今天沈珮凤心情大好,全然没有将沈怀瑾的事情放在心上,继续乐呵呵的说道:“这四五年真的是太奇妙了!皓宗没来之前,我们守着酒庄和庄园,虽说是衣食无忧,但也日复一日,没有什么变化。皓宗来了以后,不仅庄园里越来越热闹,而且暴乱的时候我们毫发无伤。现在每年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不做,也有几百万美金的收入,你说是不是上苍真的可怜我了。”
“不是上苍,是上帝!”阿菲丽佳纠正道:“上苍是什么?我不明白!但是我知道是上帝,是他让皓宗来到了我们身边。皓宗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你明白吗?”
“好!好!好!你说的对,皓宗是上帝派来的天使,那我就是天使的二伯,你就是天使的二妈,这样可以了吗?” 沈珮凤的调侃引来阿菲丽佳的嗲怒,用拳头在他的背上擂了几下。
圣诞节过后,沈采依本欲携妫羽墨回秦国,但是经不住沈皓宗、沈珮凤和尚承乾等人的一致挽留,只好继续留了下来。这期间,沈皓宗陪沈采依去圣温贝托金铜矿参观,站在矿区的最高处,沈皓宗揽着沈采依说道:“我在尚国的时候,有两位高人和我说了含义相同的两句话。今天站在这里,让我不得不相信,冥冥中的很多事情,其实都是早有定数的。”
沈采依不解的问道:“什么高人?什么话啊?”
沈皓宗左右看看,见再无旁人,这才说道:“第一位高人是梵天寺主持祖修法师,他曾对我说逢南便生,遇水则安!这个南指的是尚国的南面,阿根廷就在尚国的南面,所以他说逢南便生。另一位高人是轩辕坛大巫妫延卿,他说我要漂洋过海,去东南美域,得金大安,富贵难敌。对了,他还说我以后会遇水大安!”
“他们都说你要往南面发展,看来你从尚国来阿根廷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那位轩辕坛的什么大巫说你得金大安,富贵难敌,这个金是不是指的就是圣温贝托金铜矿啊?”
“我觉得应该是了,所以当年我在投资这座金铜矿的时候,几乎毫不犹豫。黄金当然是金了,这一点不容置疑。而铜在过去也被称为金,所以得金大安这句话,应该就是这里了。”
“可是他们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提到了遇水则安,这个是什么意思啊?”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正如延卿大巫所说,是未来的事情吧!”
沈采依拿起望远镜环视矿区以后,这才说道:“不管什么样的预言,我只希望你平安健康。你要时时刻刻照顾好自己,也要时时刻刻记得,我和羽墨在牵挂着你。”
沈皓宗默默的点头,他对这个胞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祖修法师和妫延卿的话他一直藏在心底里,从没有对第二个人透露过,包括和他最亲密的左梵听都一无所知。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沈采依。看着已经不再年轻的沈采依,脑海里却突然荡起一声惊呼,这一声惊呼正是“五种享乐”之日那名女子的惊呼。
沈皓宗对莫名想起那一声惊呼感到诧异,恨不得给自己一记耳光,怎么能在沈采依身边想起那名女子呢?但是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却偏偏想到了那一声惊呼呢?
下山的时候,沈皓宗叮嘱沈采依切莫对任何人提前山上的谈话,沈采依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就不灵验了!
夏历4702年正月初一,是公历2005年2月9日,这一年是乙酉年。沈皓宗、尚承乾、沈采依和妫羽墨一行四人搭乘国际航班提前回到了九州群岛。阿根廷和智利乃至整个南美洲这个时候都是没有假期的,所以安流烟依旧上着学,成功离寐和芈应寒也仍然坚守在圣温贝托金铜矿。而尚承乾之所以请假跟随沈皓宗回国,是因为乙酉年春节,是母后蓝颐琳驾崩之后的第一个春节。按照秦国的风俗习惯,除夕的时候,尚承乾必须前往秦皇陵为蓝颐琳祭灵。
沈第新落成的豪宅着实让尚承乾和沈采依惊叹不已,妫羽墨仰头用手指一层层的数着,数完了对沈采依说道:“亲妈,一共是八层。大舅舅家里有多少人啊?”
从机场接他们回沈第的沈翰宗一边帮忙拿行李,一边说道:“那人可就多了,你进去了不就知道啦。” 妫羽墨点点头,拉着自己的小行李箱,跟在沈采依身后走向大门。
沈珮麒与子南羲和已经在门口等候他们了,看到妫羽墨吃力的拉着行李箱走过来,沈珮麒连忙迎上去,蹲下身来,张开双臂拦住妫羽墨。妫羽墨歪着脑袋看看沈珮麒,又看看沈采依,眨眨眼睛,问道:“你是舅爷吗?”
沈珮麒开心的将妫羽墨搂在怀里亲了又亲,连声说道:“我是舅爷,我是舅爷!你瞧,那是舅奶!”子南羲和此时也来到妫羽墨身边,蹲下身含泪拉着妫羽墨的小手,不停地念叨着:“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沈珮麒见尚承乾拉着行礼走过来,连忙起身施以天揖之礼。尚承乾紧跑两步用双手搀了,说道:“爷爷忘记了吧?在沈第我不是咸阳宫的公子乾,是你的孙子乾儿!”
沈珮麒乐呵呵直起腰,看着人高马大的尚承乾,欣慰的说道:“这一年你结实了好多啊!”说着话,数名刑天从门内跑出来,帮忙搬运行礼,惊得沈采依和尚承乾左顾右盼,妫羽墨不禁说道:“好多人啊!”
敖玄羿向沈皓宗拱手施礼,说道:“商君回来了!商君一路辛苦了!”
沈皓宗摆摆手,说道:“还不快快见过公子乾。”
敖玄羿从未见过尚承乾,所以并不知道和沈珮麒叙话的便是尚承乾,得到了沈皓宗的指引,这才慌忙来到尚承乾跟前,毕恭毕敬的施以天揖之礼,口中说道:“褐民拜见公子殿下!褐民有眼无珠,不知公子殿下驾到,有失远迎!”几名正在搬运行李的刑天闻听也都急忙忙赶过来,一起施以天揖之礼,齐声说道:“褐民拜见公子殿下!”
尚承乾双手搀扶起敖玄羿,又扫视敖玄羿身后,将目光停留在一名刑天身上。他指着那名刑天对沈皓宗说道:“仲父,这个人好面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