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赫连煊,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的忠诚?你听过一句话吗?你愿意别人怎样待你,你就怎样待别人……如果你做不到一心一意的话,又凭什么要我对你情有独钟?”

盈盈浅笑,绽在夏侯缪萦的唇边,一双凝住面前男人的澄澈眼眸,却毫不掩饰的缀着点点的嘲讽之意,似泠泠冰雪,化在她清亮的瞳仁里,无畏且无惧。

赫连煊迎着她的视线,交缠的目光,在她的眸底,如此清晰的倒映出他的身影,在这一刹那,叫人恍然生出唯一的错觉……她就这样定定的望住他,不躲闪、不避忌,不掺任何的迷恋,不掺任何的情愫,干净、通透、如同一块又冷又坚硬的冰,怎么捂都捂不热。

赫连煊突然很想看她,如果打碎了、毁灭了,她又会有怎样的反应?

“夏侯缪萦,本王的心,不是你想要,就要的起的……”

微带薄茧的指腹,似有若无的摩挲在女子娇嫩的肌肤之上,若轻若重的力度,像是在他指尖触碰的地方,点起一簇簇微小的火苗,漫延成烧,直向她的心底燃起。

男人俯低的眉眼,几乎紧贴于夏侯缪萦的脸颊,近在咫尺的距离,令彼此的呼吸,毫无阻隔的纠缠在一起,仿佛最细微的轻颤,都会惹来两个人不可预测的失控一般。

他与她离得如此之近,近到夏侯缪萦根本看不清,此时此刻,他濯黑的眸子里,到底倒映着怎样的情绪,那里,是否有她的存在,哪怕只是一道模糊的、虚浮的影子,她都看不清……无所谓的笑了笑,夏侯缪萦定定的迎着他的视线,一字一句,轻声开口道:

“还好,妾身尚有自知之明,不会做无谓之想……王爷的心,还是留给想要的人吧,夏侯缪萦要不起,也更不稀罕……”

含在舌尖的“不稀罕”三个字,被夏侯缪萦咬的轻巧而清亮,就像是暗夜里,扯落一地的珠帘,荡漾开连绵的脆响,余韵袅袅,经久不息。

从女子娇嫩唇间,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如此的心平气和,不带一分一毫的赌气,或者任性,仿佛幽幽流水,冲刷过湖底的卵石,没带来什么,也没带走什么。

她是真的不在乎。

陡然意识到这一点,赫连煊只觉一股莫名的情绪,从胸膛里瞬时升腾起来,像是灼灼的怒气,又像是某些他从未有过的感觉,迅速的冲撞在他的心底,不在预料之内,不受控制。

“夏侯缪萦,你是想要故意惹恼本王吗?如果是的话,恭喜你,你成功了……”

轻拂在女子下颌的粗粝大掌,蓦地收紧,凉薄指尖,瞬时转为狠狠掐住她滑腻的双颊,灼烈力度,却是迫着她抬起的视线,直直的落入他的眼底,禁锢如娈宠一般。

夏侯缪萦强忍住颊边的剧痛,望向这近在咫尺的男子,此时此刻,他濯黑的一双眸子,因为浸了无边的怒火,越发沉的没有一丝光亮,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夜海,吸髓蚀骨,溺着人堕入他万劫不复的深渊,无力自拔,再也难逃。

夏侯缪萦看到他薄唇如削,一字一句,将灼烫吐息,喷洒在她的面容之上,说的是:

“夏侯缪萦,你可知道惹怒本王的后果是什么吗?”

陡然压低的嗓音,沉在女子的耳畔,像是千虫万蚁,悠悠爬过她的肌肤一般,麻痒难当,邪肆而性感,将薄唇间的每一个字眼,都咬的极尽妖魅与蛊惑:

“本王恨不能现在,就在这里,要了你……”

被他滚烫的气息,拂过的肌肤,像是起了一连串的寒栗,迅速的长满夏侯缪萦的心头,如火如荼,似雪似冰,激荡在血液里,连绵不绝,不知所起,不知所踪。

夏侯缪萦不知是羞,是恼,但觉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枝蔓纵横,绞成一团,偏偏跳的如乱了频率的击鼓一般,一下一下,敲击在她体内的每一根经脉之上,突突的,像是随时都会冲破她的喉咙,从她的口腔里蹦出来,倒地难拾。

男人却好整以暇,凉薄唇瓣,噙出一抹淡讽的弧度,濯黑的一双眼瞳,只静静的睥睨着她,似是有情,似是无情,勾缠住她心底最不见天日的那些秘密。

夏侯缪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挑起的眼眉,斜斜望向面前的男子,夏侯缪萦唇瓣似血,蓦地绽开如花笑靥,纤细柔软的指尖,却缓缓攀上男人的手腕,眸光湛湛,直直的望进他的眼底,轻媚嗓音,一字一句的开口道:

“王爷你可知道……你说的这些话,会让妾身误会,王爷你是在妒忌……”

清澈眼眸,动也不动的凝视在近在咫尺的男子瞳底,像是要透过他潋滟的眸色,直望到他不见天日的灵魂深处里去一般;纤细的指尖,压在男人的手腕之上,平稳的脉搏,由男人的血管,传到她的手上,漫延开的温度,一点一点的变凉,最终冰冷一片。

在他开口之前,夏侯缪萦缓缓收回放在他腕上的手势,前倾的身子,轻轻向后退去,拉开的距离,不算远,却足够阻止她的靠近了。

“王爷的答案,妾身已经知道了……”

笑了笑,夏侯缪萦突然轻声开口道。她清脆而幽远的嗓音,像是初春融化的第一滴积雪,细微的颤动,极快的拂过人的心头,转瞬便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微启的唇瓣,令一切想要开口的言语,都仿佛不自觉的顿在原地,不知游荡去了何方,赫连煊静望着对面的女子,她纤瘦柔软的身子,此时此刻,正端坐在车厢的另一边,不算遥远的距离,只要他轻轻伸出手去,他依旧能够轻而易举的将她纳进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股掌之中,她逃不掉,也躲不开……可是,这刻意拉开的距离,还是像一根刺一般,扎进赫连煊的眼底,不至于刺痛,却足够叫人不舒服。

赫连煊突然厌烦透了这种莫名其妙的出来的情绪。

“夏侯缪萦,你知道了什么?”

清冽的一道嗓音,从赫连煊微启的薄唇间,一字一句的咬出,不带任何的温度,淬满千年不化的寒冰一般,带出泠泠的冷气,隐忍的薄怒,仿佛一触即发。

夏侯缪萦只觉皓腕上,重重一痛,一股灼烈的力度,亦由迫近的男人瞬时带来,干燥温厚的掌心,揉开丝丝粗粝的触感,却似铁钳一般,牢牢箍住她腕上的肌肤,像是恨不能将她一把捏碎,亦不足以消解他心头之恨的万一。

几近贴在一起的身子,近在咫尺之间,夏侯缪萦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自己倒映在面前男人瞳底的一道身影,面目模糊,卑微而无措,就像是一个笨拙的小丑,完全暴露在他的演练之下,血琳琳的剖开,再无所遁形。

“你的脉搏……”

四目相对,空气中诡异的沉默,一划而过,夏侯缪萦突然出声道,平平嗓音,却像是一片汹涌暗潮过后,经不起半点涟漪的湖泊。

赫连煊冷戾眉眼里,现出不耐烦的疑问。很显然,女子这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令他一时之间,未能反应过来。

夏侯缪萦却是不由轻轻一笑,颊边攒开的清丽笑靥,像是天边闪烁的繁星一般,跳跃出破碎的流光。

“妾身问王爷是不是妒忌的时候……王爷的脉搏一如既往,平稳有力,不见丝毫的波动……所以,很显然,王爷你并未让夏侯缪萦误会,你确实不会因为妾身,而有什么毫无用处的妒忌……”

轻浅的嗓音,挂住盈盈笑意,从夏侯缪萦娇艳欲滴的唇瓣间,一字一句的倾吐而出,仿佛说的是再显而易见的一个事实一般,无波无澜,不带一丝的情绪。

女子斜斜挑起的眼眸,定定的凝视在他的身上,澄澈的、透亮的、不掺半分的杂质,就如同是一汪能够叫人一望到底的清湖,望着他,却又仿佛从来不曾令他走近。

从女子如樱唇瓣间,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听来都是如此轻描淡写,浑不在意,诉说的不过是一件最寻常的生活琐事而已,却偏偏又仿佛字字惊心,句句透骨,漫出股叫人捉不紧的气息,久久回荡在微凉的空气之中。

赫连煊定定的回望住她,潋滟的寒眸里,一片幽深的墨色,晦暗莫测。

“只是这样吗?”

薄唇轻启,低沉的嗓音,如窖藏了百年的上等美酒,荡漾开丝丝醉人的气息。赫连煊指尖凉薄,一点一点的攀上女子纤瘦的手臂,然后顿在那被素白衣襟包裹住的一道伤口之前,方才的一番争执,那里,不觉间早已氲湿一片,鲜红的血渍,透过白色的衣衫,像是盛放在雪地里的一簇艳色蔷薇,有触目惊心的妖艳与美丽。

夏侯缪萦只觉被他指尖触碰的地方,漫开丝丝电流般的触感,又痛又麻,条件反射的就要往后撤去,但男人灼烈的大掌,却不肯有半分的松懈,只更紧的牢牢将她禁锢住,像是巨大的一道锁,困着她,停在原地,再也难逃。

“这样还不够吗?”

夏侯缪萦突然移开与男人的对视,一双眼眸,这才发现,竟不知该落向何处。

“放手,赫连煊……你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