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尸山血海甑口峡(下)
就在东夷军按部就班的调整部署的时候,商军第一波攻击的主将前军的师帅仲明,正在坐立不安的看着苏河对岸的土墙和烽燧。他知道,即使是诱敌,也要付出足够的伤亡才能让敌人相信,所以河对岸的深沟、土墙、烽燧一定会让自己的部下付出大量的伤亡。至于诈败诱敌的步骤,虽然演练过很多次,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在东夷的追击下,有多少人真的可以从东夷的工事前活着回来,这份诱敌的代价会不会包括仲明自己呢?仲明不敢再仔细的想下去。仲明用凉水冲了把脸,然后对传令兵说:“擂鼓!升烟!告知全军,进攻开始!”。
“咚~咚咚~,咚~咚咚~”沉重的牛皮鼓发出了笨拙而又响亮的回响,伴随着中军的鼓声和前军升起的黑烟,商军的步兵方阵开始一个接一个收缩,然后整整齐齐的开始度过低水期的苏河。奇怪的是,当商军开始渡河的时候,东夷军队并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商军度过苏河然后再整整齐齐的排列成进攻阵型。
仲明看着没有任何举动的东夷工事,苦笑着对自己的副官仲申说:“东夷人恐怕看破我们了。”,“将军何出此言?东夷人没有半渡而击,还让我们列好了阵势,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未损一兵一卒,怎么看都是好事呀。”仲申不解的问自己的主将。仲明拿了一把石子在地上摆出当前的阵型,然后说“徐卢是沙场宿将,翼烨和我们有着亡族只恨,要说这两个人不懂趁着我们首尾不接、行列混乱的时候来进攻,我是怎么也不信的。他们这么做一定有两个出发点:其一,相信我们即使渡河完成列阵,对战局的结果也没有影响;其二,如果半渡而击,很有可能让我军未过河的部队溃散从而无法取得理想的战果。由此两点,你再想一下缘由。”,仲申看着地上摆出的敌我双方的阵型,叹了口气说:“东夷人看穿了我们的虚实,生怕一进攻我们就跑了。将军,诱敌失败了,回撤吧,向大将军说明情况,来日再战!”。
仲明听完仲申的话,没有说话,只是抬着头看着天空,然后拿着自己贴身的玉佩放在额头上,嘴里念念有词的祈祷。片刻之后,仲明脸上的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仲申,大将军的计划已经被三军六师二十万将士执行,怎么能因为一时不顺利就轻易中断?况且,一旦我们这次退却,东夷人更不会轻易上当,诱敌会变得更加困难。而天子留给东征大军的时间也不允许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仲申吃惊的看着自己的主将,用颤抖的声音问:“将军不会是要选择继续进攻吧,那样会把弟兄们的命都赔上的。”,“对!”仲明回答的十分坦然。“大哥!不,将军!两万多弟兄的命你都不要了吗?!你就算一个人想报效天子,也不能拖这么多弟兄去送死呀!”仲申一边说一边拉着仲明的手,神态几近于疯狂。
“啪~”仲明一个巴掌就抽到自己的弟弟兼副官的脸上,把近乎发疯的仲申打到在地上。仲申捂着脸怯怯的看着自己的大哥不敢说话。“白痴!我们这两万弟兄的命是命,大将军帐下的二十万弟兄的命不是命吗?!一旦战败,大邑商六百万老百姓的命是不是命?!”仲明用大眼瞪着自己的弟弟,大声的质问道。
仲申不敢搭话,只是俯身对着自己的主将跪倒请求:“请将军三思!”。仲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老六,咱们弟兄七个,除了你五哥在朝歌任税吏,也就只剩下咱们两个了。在大邑商,不仅仅是我们家,军中的兄弟的家庭大多也如此。连年的征战,让我们大邑商几乎家家都有忠烈魂系沙场,再耗下去,我们已经耗不起了!所以天子才希望用一次对东夷人的绝对胜利来争取和平。目前只有大将军的计划可以击败东夷,所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们都要执行大将军的计划,只有击败东夷,我们才能真正的平安,明白吗?”。
仲申看着自己的哥哥,再次正身磕头:“大哥,我知道了,你是主将,不能轻易折损。这次的事情,我来替你做!”。仲明摇了摇头:“老六啊,你的资格不够,我敢保证,我们旅帅以上的将领,徐卢和翼烨肯定都如数家珍。一旦你战死后被验明正身是假的,大将军的计划才会功亏一篑。时间紧迫,你现在听我给你讲:我要你尽快返回中军告诉前军右帅疆开大人,东夷人已经识破我军此次诱敌的实力,为了保证大将军的计划顺利实施,我部愿意以全军覆没为代价深入攻击,请疆开大人继续执行诱敌计划。不管疆开大人答应与否,你都不要和他争执,我这里有大将军赐予的金令,你在向疆开大人汇报后直接去找大将军,将实情告知,并请大将军尽快调整部署。”,“是!将军放心!”仲申双手举过头顶接过仲明给他的画着敌我阵型的羊皮和金色的令牌。
仲明拉着仲申接过羊皮和金令的手紧紧的不放开,耐心的叮嘱说:“老六,你去见疆开的时候直接说你是奉大将军的命令去汇报军情的,并且一定要再三声明大将军在等你!明白吗?”。
仲申有些不解的问自己的哥哥:“大哥,这有什么深意吗?”。仲明拍着自己弟弟的头说:“你还太小,事情不能不多做防备。比如,如果疆开不愿意协助我部,继续执行诱敌计划,那么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杀你灭口!然后他会说,我部是自愿送死,进而导致战役失败。要知道人一死,所有的脏水都可以往上泼!到时候即使查明真相,天子和大将军也不愿意为了死了的人去得罪活着的人。所以,你说大将军在等你有两个好处:第一,疆开不敢杀你灭口;第二,他知道大将军一定会命令他协助我部诱敌,所以会在命令下达之前就行动。这样一来,只要疆开行动及时,诱敌计划会更容易成功;如果救援及时,也还会有部分弟兄能够得救。记住!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大意让弟兄们白死!明白吗?!”。
仲申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纯洁的近乎白痴,也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大哥有多么的不容易:“大哥放心吧!”短短的五个字,让仲申几乎耗尽的身上的力气,但是身体里似乎又充满了悲愤与不屈的力量。这样的感受让仲申久久都不能遗忘,直到几十年后的牧野之战,仲申才将这种感觉和力量释放出来,在那场翻天覆地的战役中划出了一抹闪亮的光彩。
仲明看着自己的弟弟,理解着他的感受,轻声的说:“快去吧,不要让我失望。从今以后,家里就靠你和老五了!”。仲申听完这话,掩面长泣、口不能言,只好匆匆的向自己的大哥一拜,然后飞快地踏上传令的战车向着河对岸商军本阵疾驰而去。随着仲申车轮带起的滚滚烟尘,仲明的大军里响起了进攻的号角。
此时的疆开看着一辆传令的战车从仲明的军阵冲出向着自己的军阵驶来,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发紧。等到,看见仲明的弟弟满脸泪水的从战车上跳下来,疆开就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都裂开了:不幸的猜测已经可以被证实了,仲明所部的诱敌已经彻底的失败了,而固执的仲明选择了更加危险的方式去继续执行大将军的计划。
疆开听着仲申的汇报,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等到仲申最后说完那句:“大将军还在等我”之后,疆开的脸上突然一愣。然后,重复的问了一遍:“大将军在等你?!”。“是,这是大将军的金令!”仲申斩钉截铁的回答。疆开用手不停地点着膝盖,片刻之后说:“那好,你尽快去向大将军汇报吧。我现在就开始进攻,然后诈败诱敌!请大将军放心。”说完,疆开给了仲申一块玉令,以证明自己同意了仲申的请求,并向后面的守卫示意开通道路,以便让仲申尽快见到侯喜大将军。仲申接过玉令,然后转身踏上传令战车,此时他只觉得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要是没有大哥嘱托,也许现在自己就是死尸一具了,刚才的疆开明显有为了自保而升起的杀心,只是大将军的等待让疆开改变了选择。
不多时,被冷汗浸透的仲申站在了侯喜大将军的面前,一五一十的汇报了情况,对于侯喜这样聪明的人来说,凡事不必添油加醋,只要原原本本的反应就可以得出最精确的结论。果不其然,侯喜在听完了仲申的话后立刻向副官传令:“通知已经在运动中的各部迅速向我的位置集结!并明确告知诸位将军,东夷人已经识破我军诱敌的计划,多余的战术运动已经没有意义,对方绝对不会越过甑口峡进入伏击。现在我们要背靠甑口峡迎敌,在他们的面前施展一出瞒天过海。谁敢迟疑,一体捕拿,有三鼓不到阵前听令者,斩!”。“是!”八个传令兵应声而起,乘上马车后飞快的向着不同的方向驶去。
此时,站在侯喜身边的中军左帅召雄担心的问到:“大将军,东夷人既然已经识破我军的部署,是不是有必要暂时撤退,在后方重新集结之后再寻战机?”。
侯喜自信的看着召雄解释说:“召雄,作为一军的主帅,你首先应该明白,在上万人参战的大型会战中,按照计划原原本本的打仗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双方都会失误,即使每一层的指挥官都按照原定的计划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战场的样子也会面目全非。所以我们要随时按照战场的变化来修改命令,以求战场的局势能够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现在仲明做的很好,他准备用自己的生命去打下诱敌的基石,疆开也在继续执行诱敌计划,几乎可以肯定,东夷人一定会从坚固的工事中钻出来来追击我们的溃兵,因为那不是诈败而是真败!但是东夷人一定会质疑仲明不惜牺牲自己的原因,所以徐卢肯定会十分谨慎的追击,那样的话,想引诱东夷联军进入甑口峡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了。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在甑口峡外列阵,摆出堂堂正正决战的架势。然后再次利用临阵的部署,打乱东夷的进攻节奏,达到胜利的目的。战争的胜负不仅在于运筹帷幄,战将决机于两阵之间的能力也是关键的因素之一。论运筹,我和徐卢的能力只在伯仲之间,但要论战场感觉和临阵指挥,徐卢远不如我。召雄,你放心,此战必胜!”侯喜说完这番话,脸上显露出自信而又坚定的表情,傍边的召雄也被感染,俯下身子对着自己的统帅深深地一拜。
就在侯喜调整部署的时候,在苏河对岸的东夷工事里,翼烨提着一颗人头走向正在等待他的徐卢和东夷众将。翼烨当着大家的面把人头提起,自豪的说:“大帅,各位将军!这是此次商军进攻部队主将仲明的人头!此次我军全歼东夷进攻部队两万余人,战象三十头!商军的前军还在继续进攻,但无法撼动我军的防线!大帅威武!我东夷,威武!”。这话刚刚说完,大家纷纷摘下头盔抛向天空开始欢呼。徐卢也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毕竟已经十几年没能一次杀伤商军两万多人了,这样的胜利实在难能可贵。
东夷联军的欢呼还没有停止,在场的高级将领突然发现,苏河战场的局势出现了巨变:随着一阵原因不明的混乱骚动,本来冲锋在前的商军战象突然开始转身向后,对着商军的本阵没有秩序的胡乱冲击!原本依靠着战象进攻的商军步兵和战车,被没有秩序的战象冲击的七零八落,更有些步兵被战象的鼻子卷起,然后抛向了天空!拉动战车的战马纷纷被象蹄踩成了肉酱,无数的商军士兵被战象驱赶,进而彻底的溃散!商军的阵型早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士兵只是三三两两的结成小队,开始无秩序的向着后方狂奔。
徐卢看着这个场面第一个反应过来,率先大喊:“帝夋大神显灵了!商军自溃!传令全军以重步兵为先导,弓箭手为掩护,开始追击!”。聚集在徐卢身边的东夷众将也纷纷反应过来,开始奔向自己的岗位,按着战前军议分配的任务开始调动自己所属的部队来追击商族的溃军。
东夷联军的追击异常的顺利,沿途几乎所有的商军工事都被废弃了,原本在早期侦查中发现的商军沿着道路修建的三个中转营寨也没有强烈的抵抗。这样的情况让身为主帅的徐卢越发的疑心,本着谨慎的原则下达了:放缓追击、全面侦察、绝不夜战的命令。这让本来已经的溃不成军的商军得到了喘息之机,落单的商军战士纷纷趁着黑夜用绳子将自己的左臂绑起来,结成了一道道长长的人流,靠着引导纷纷回到了侯喜设立的临时大营。
东夷联军的追击部队在驻扎在商军废弃的营寨中休整,重步兵不停地擦拭盔甲,弓箭手有力的调整弓弦,工兵则在连夜整修道路,辅兵们沿着道路送来了寄养和军备,同时把为数不多的在追击中受伤的战士运送回苏河对岸的工事中去。总之,两支生死相搏的军队,在这个夜晚,都在不停地恢复自己的体力,为了明天的战斗尽可能的做好准备。
第二天早上,初升的太阳刚刚照耀着大地,早已经无法等待的两支军队就在甑口峡东面的山脚下相互列阵。山脚下的空地并不十分宽广,第一排只能容下区区五千人用紧密的队形列成方阵,因此两边都把自己的重甲步兵放在了前排,他们之后是一层又一层的其他军队。从高空看去,双方的阵型都是又窄又厚,几乎都没有可以移动的空间。就如同两头用角相互顶着的公牛,只有奋力向前将对方顶死,才能为自己搏出一条生路。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下,侯喜带着十辆轻便的战车从商军大阵中行驶出来。侯喜站在第一辆战车上露出了轻松自信的笑容,他慢悠悠的来到东夷阵前的一箭之地的外围,用浑厚的声音询问:“本帅,大邑商东征军主帅侯喜!敢请东夷联军主帅徐卢将军出来答话!”此言一毕,身后的九辆战车上的传令兵用更加浑厚的声音开始反复的对着东夷大军呼喊。
徐卢看着如此轻松的侯喜,心里一阵阵的忐忑,他十分不想回应侯喜,但是两军阵前一旦失了风度,即使是自己的士兵也会鄙视自己这个统帅。徐卢思量再三还是决定带着同样数量的传令兵来带军阵之前回应:“本帅,东夷联军主帅徐卢,敢问侯喜将军所为何事?”东夷联军的传令兵同样将这句话反复的呼喊,让两军都能清楚的听到。
侯喜听到徐卢的回话后,仰天大笑,然后询问:“敢问徐卢将军,本帅头颅所值几何?”。徐卢从商族的传令兵哪里挺清楚这句话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暗暗的想:这个侯喜,两军阵前竟然问自己头颅所值几何?怕是疯了吧?但是不管自己有多怀疑侯喜的用心,这个时候都不能停顿不语,只好回答道:“东夷长老会明令:杀侯喜,斩其头颅者,赏百金,封甸男!生擒侯喜者,赏千金,封卫伯,永配帝夋神庙!”。东夷的传令兵把这番话喊完后,不知道是侯喜没有听清楚还是没有听明白,商族的传令兵又喊:“敢问徐卢将军,本帅头颅所值几何?”。东夷的传令兵只好再次回复:“东夷长老会明令:杀侯喜,斩其头颅者,赏百金,封甸男!生擒侯喜者,赏千金,封卫伯,永配帝夋神庙!”。就这样反复的呼喊了七次,徐卢都生出了一丝丝的不耐烦,然而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东夷重步兵的眼睛里已经开始出现了骚动。的确,这么高的赏格,对于这些东夷战士来说,侯喜已经不单单是敌人的统帅,更加变成了一堆会移动的黄金和自己子孙享用不尽的宝藏。
就在徐卢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侯喜的传令兵突然反复的呼喊:“本帅先走一步!徐卢将军,后会有期!”,然后就看到侯喜带着自己的十辆轻便战车向北方的原野跑去,这十辆战车越跑越远直到几乎看不到踪影。徐卢还没有反应过来:难道侯喜弃军潜逃了?正当他苦苦思考的时候,他身后的重步兵方阵突然爆发出一阵呼喊:“不要放跑了侯喜!”,“活捉侯喜!”,“千斤黄金啊!”。随着,这些呼喊让整个东夷的重步兵方队开始松动,然后就是士兵们三三两两的向着侯喜逃跑的方向追去。
原本严谨的东夷方阵瞬间瓦解,东夷的重步兵们开始脱下自己的盔甲扔到地上,赤膊着上身追赶只有十两传令战车的侯喜。徐卢终于明白侯喜的险恶用心,大声的喊:“不许追击!再有移动者,斩!!!”。徐卢身边的亲兵开始大声的传达徐卢的命令,同时开始劈砍敢于追击的士兵,但是一切都太迟了,几百人的亲兵根本无法阻止两万多前排的士兵向同一方向移动,东夷的前阵刹那间一片大乱。
与此同时,在商军前阵主持大局的召雄看到了东夷联军阵型的混乱,迅速的对部下说:“大将军在为我们争取时间!快,击鼓!杀徐卢!”。“咚咚咚~~”急促的鼓点从商军的中军响起,黑压压的商族步兵和战车开始向东夷的军阵发动了攻击。不多时,厚厚的商族大军就撞到了已经失去了重步兵保护的东夷弓箭手的战线上,一次赤裸裸的屠杀开始了。
徐卢在自己亲兵的保护下九死一生的突出包围,回到了由翼族神射手维持战线的方阵当中去。满脸血污的徐卢对着自己的部下冷静的传达命令:“由神射手组成后卫方阵,掩护各部梯次后退到昨晚驻扎的营寨;传令彭宇抢修昨晚驻扎的营寨;传令庄赫,把所有驻扎在苏河工事中的部队派往昨晚驻扎的营寨,同时加强道路的守卫!快去!”。随着主将的怒吼,传令兵们开始飞快的奔向不同的军阵,以求早一点让各位将领听到这份救命的命令。
徐卢面无表情的看着传令兵们离去,然后像一根棍子那样矗立在满是血污的土地上。一直跟在徐卢身边的穆林小心的问到:“大帅,那些丢掉自己盔甲去追击侯喜的重步兵们怎么办?”。徐卢的脸上没有呈现出任何的波动,只是静静的张嘴:“都完了!”。因为说话声太小,穆林没有听清楚,又小声地问:“什么?”。这次,徐卢没有回话,只是那像棍子一样的身体直挺挺的向后倒去,一下子摔在了血水横流的土地上,周围的人一下子扑了过来大喊:“大帅!”。远处的杀戮还在继续,东夷众将的心里一片悲凉。
召雄在发现东夷联军有秩序的后退后并没有追击,而是下令全军向着那些抛弃盔甲的东夷重步兵奋力杀去······。当傍晚来临的时候,大地终于恢复了宁静,和早上不同的是:东夷战士的尸体几乎铺满了每一寸的土地,这些战士流下的血水让丢弃的武器都漂浮了起来,顺着尸体垒起的小山蜿蜒而下。侯喜看着甑口峡下的尸山血海,脸上露出了说不清的悲凉,他冷冷的问召雄:“战果统计上来了吗?”,“回大将军,徐族几乎损失了五分之四的重步兵,弓箭手也损失了一半,但因为撤退及时,东夷联军已经全面回防苏河对岸的工事。我军损失全军约三成的军力,各部损失不多,不过仲明所部两万人全军覆没。以现在军力而言,我军仍然无力突破东夷的苏河防线,后方的副帅黄飞虎将军坦言辎重损失极大,已经无力再战。”召雄的话里也没有丝毫大胜之后的喜悦。
侯喜听完汇报,长叹一声:“惨胜啊,让后军师帅方毕驻扎甑口峡,然后全军回师朝歌吧。我应该去写请罪文书了,让黄飞虎代理全军撤退事宜,再写信给徐卢,告诉他,我军退守甑口峡,希望他也不要保佑任何幻想,如再敢来犯,比斩其头颅!”。“是,大将军!”召雄接令之后转身离开,留下了侯喜一个人面对着甑口峡外积尸如山、血流成河的大地。
三天之后,飞奔的马车把东征大军的军报和侯喜的奏章送到朝歌王宫。帝辛天子拿着这两份文书读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无力的把这两份文书放到桌案上,抬头看着天花板出神。
费仲悄悄地问帝辛天子:“陛下,怎么样?”。帝辛天子无力的回答:“寡人难为侯喜了,传令虞坊,用蜂蜜泡上十个熊掌,寡人要宴请侯喜大将军。让仓亚、马亚、卿士准备物资和后备兵员补充东征大军的损失。”,“是~”费仲回答的很轻,然后继续问:“陛下,还有吗?”。帝辛天子听完问话,一下子坐了起来,目露凶光的说:“此事秘而不宣,对外只说东征大胜!同时告诉崇侯虎,让他把事儿办漂亮!要不然,寡人摘了他的脑袋!”。“是!陛下放心!”这一次费仲的回答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