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门外有人求见,他自报家门是琳琅轩的掌柜。”家丁前来通报,嬴谨此刻正烦恼得紧,哪里有闲心见客?正要狠狠回绝,那家丁又道:“掌柜的说他知道小姐的消息。”
一听是关乎女儿的事,嬴谨瞬时激动起来,“立刻带他进来!”
青非由家丁的引领来到郡王府客厅,只见定山王蹙着眉头坐在宝座之上,神情凝重的盯着他,心中何等焦急便可想而知。不待他行礼,便问道:“阁下可知本王爱女身在何处?”
青非气定神宁,并没有因为定山王的紧迫追问而乱了方寸,“回禀郡王,小人奉主人之命,特此前来向您传个口信,还请郡王不必担心,宝扇县主正与我家主人在一起,一切安好。”
“你家主人?”知道宝扇没事,嬴谨松了口气,可是一听女儿此刻正与陌生男子待在一起,他又不免担心起来。
“我家主人正是琳琅轩的老板——御用皇商。”
是他!嬴谨总算想起来了,不就是上次以一两银子将琉璃树卖给他,有意与他交好的御用皇商?嬴谨顿时剑眉深锁,御用皇商怎会卷入这件事?难道这一切是他安排的?
“我家主人在行商半道上救下了县主,因县主国色无双,所以主人对县主一见倾心……”
“砰”的一声,不待青非说完,嬴谨猛然的拍了一掌桌面。
站在一旁的嬴策都不免一怔,这掌柜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着郡王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青非的神色依旧不起波澜,似乎早料到定山王会有这样的反应,他慢条斯理道:“恳请郡王允个承诺,若是我家主人能将县主送回来,便将县主许配于我家主人!”
“住嘴!”嬴谨怒了,且不说这事是不是御用皇商安排的,光是这条“以身相许”他就不能准许!御用皇商又如何?谁救了他的女儿难道就要把女儿嫁给谁?至今为止,他连御用皇商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老是丑是高是矮?样貌能不能匹配得上他的宝贝女儿还不一定!就想拿着一个空头封号娶他女儿?放屁!
“郡王息怒,我家主人善解人意且富可敌国,若娶了县主必定不会亏待县主。”
嬴谨大怒,他定山王不仅有钱还有权,女儿就是一辈子待在身边也好过嫁给一个满身铜臭的商人,士农工商——商为最低!这是亘古以来不变的道理。要说实话,其实他也并非是看不起商人,只是商人多谋算计,事事以“利”字当头,当初他娶妻子过门时,彦家为了算计他可谓是下了狠手,他自然不会心疼那几个臭钱,只是不悦妻子被彦家当成物品一样拿来交易。
说什么“国色无双”“一见钟情”?那御用皇商岂会如此庸俗?目的不过是在于打算与他官商勾结罢了!他怎么能容忍女儿嫁给这样的小人?居然敢把生意做到他定山王的头上?简直胆大无知!
“婚姻大事岂能如此草率?你回去以后立刻给你家主人传信,若是他敢动了本王的宝贝女儿,本王绝不会放过他!叫他即刻把宝扇送回来!”嬴谨这辈子最恨受人威胁,怒火中烧时更连气度也没有了,所以一点面子也不留给御用皇商。
“好,不过还请郡王多加考虑,小人告辞了。”青非施了一礼,说完便要走。
嬴谨恼怒,见此情形却不得不压下怒火,“阁下还未告诉本王事情的经过。”
“
待我家主人回来,自会亲自登门拜访,给郡王一个交代。”青非说道。
亲自交代?嬴谨心中冷哼,他倒要看看,那个御用皇商究竟有多大能耐能娶他的女儿?
夜间子时,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在晋王府后巷,一个腰背佝偻,一个脊梁挺直。
年轻人伸手叩了叩门环,“吱呀”一声,从后门里探出一个家丁的脑袋,家丁看了来人一眼,又朝四处张望,见道路两旁无人后,才谨慎开门。
刘太医随侍卫引领来到晋王寝室,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到这儿来了。苍老的脸上显得有些疲惫,显然还没有从睡梦中缓过神来,被人从被子里拉起来的前一刻,他还赤身裸体的躺在被窝里,搂着他年轻娇美的小妾。
入夜后的晋王府显得十分诡异,就连开门声都要比白天来得刺耳,只听沉重的木门被推开,一阵凉风随着侍卫的动作卷入寝室,带着些许阴意,拂动了桌上昏黄的烛光,使得所有东西的影子都在墙上摇摇晃晃。
刘太医背着药箱战战兢兢的走入房中,悬挂在门上的珠帘轻轻飘荡起来,每一颗珠子都反射出锃亮的烛光。身着蓝色缎子的男子就站在珠帘之后,双手背负,借着昏暗的烛光望着墙上的水墨画。
“下官见过晋王殿下。”刘太医双膝跪地,刻着“三”字的额头已经磕到了地上。
男子转身,抬手掀起珠帘,继而放下,屋内发出一连串珠子碰撞的声音。刘太医微微一怔,看着晋王的脚步移动,他趴跪着的身子也随着晋王的方向而移转。
魏珅麟走到寝室中厅,最终坐在了紫檀独足桌前,而后进入的侍婢捧着烛台来到屋内,原本昏暗的房间里一下子就变得明亮起来,侍婢们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敢看向他的脸,直到将房间点亮后她们才退下。魏珅麟轻道一声:“起来吧。”
“谢殿下。”刘太医从地上爬起,心中正疑惑着,晋王大半夜把他召来是所为何事?然而当他看到晋王的脸时,心中怦然一惊。
宝扇与燕王就这样在庄里过了一夜,翌日一早,便启程去西川,与庄里人借了一匹马,一路上虽然走走停停,不过也不出两个时辰,他们便到了西川。
二人找了一间客栈住下,看店内布置的规模,至少也称得上是间豪华客栈,宝扇不禁怀疑,“魏公子,你兜里还有银两么?反正我身上是没钱。”
燕王忙做抚额状,“差点忘了,我身上值钱的东西,昨天为了给你找个好地方休息,都抵押给山庄里的人了,啧啧,这该怎么办呢?不如把你抵押在这吧?”
宝扇一愣,继而瞪了她一眼,你理会他的调侃。
不一会儿,燕王便安排好了房间,他对宝扇道:“我出去一会儿,你若是饿了就先用午膳,不必等我,若是累了就让伙计送你去上房休息。”
宝扇听他说要出去,忙问:“你去哪?”
燕王挑眉一笑,“怎么?怕我把你卖给客栈然而一走了之?放心吧,我舍不得,要卖也得卖个好价钱!”之后便转身离去。
混蛋!宝扇暗骂。
小二来到她身旁,热情招呼道:“饭菜都准备好了,夫人这边请!”
宝扇一怔,被小二叫的一声“夫人”弄得面红耳赤,忙解释道:“我不是他夫人!”
“啊?”小二眼骨碌一转,又谄媚道:“是是是,姑
娘这边请!”
日中烈日正炎,却丝毫不影响西川闹市的生意,街上无论贩夫走卒或是鸿商富贾均言笑晏晏招揽来往路人,然客人最多的,莫过于是御用皇商在西川开设的琳琅轩分号,客如云集,熙熙攘攘,四楼高的买卖铺子被人堵得水泄不通。
“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这个,从江南进贡的上好绸缎已经没货了,不过下一批货很快就会到,就在三日之内!所以今天没有买到绸缎的客官请过几日再来吧!”
“方才说要鉴玉的客官请随我上三楼!”
“啊?您要桑落酒?这位客官实在抱歉,我们琳琅轩做的是丝绸和古董生意,您若想买酒,请到北街‘永安酒肆’看看,那里专售各地美酒,同时也是我们老板御用皇商名下的商号,您去时就说是琳琅轩的伙计介绍的,他们会给你打个折扣……”
一道暗红色的身影悄然钻入了店内,轻而易举便挤到了柜台前,只见他朝柜台上敲了五下,道:“掌柜何在?”
柜台下正忙活的伙计立即站了起来,“找掌柜的呀?他在……啊?老、老……您怎么来了?”伙计脸色惊讶。
“他人呢?”
“这个……您稍等!”
店内其他的伙计原本都在忙着给客人介绍货品,一听到有人来寻掌柜,以为又是哪家商号派人过来与他们琳琅轩谈生意,随意抬眼看了一下,便立马惊住了,有人立即跑进了后堂通知掌柜。
柜台前的伙计提高了音量对所有人道,语气满含歉意:“各位客官,实在对不住了,今日小店不做生意了!”店内即刻起了一片嘘声,伙计继续道:“客官们若有相中的货品,请到柜台这先记个账,明日小店必会亲自送货上门,为表示小店的歉意,花费百两以上的客官都有赠品可送。”
不一会儿,柜台前便排满了人,没人注意到,方才在柜台前的红衣男子已经悄然钻进了后堂。
房间内。
“李掌柜,醒醒!李掌柜!”一名伙计在掌柜身边喊道。
“别烦我!”床上的男子嘟囔了一句,把伙计推开,又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掌柜的快醒醒啊!老板来了!”
“别烦……你刚说什么?”掌柜蹭的一下坐了起来,原本模糊的意识在一瞬间立即变得清醒起来。
“老板来了!”
“你怎么不早说?快帮我找衣服!”掌柜大喊,手忙脚乱的爬起身,不料下床时一脚踩在了空酒罐上,随后房内发起了一声巨大的响动。
“哎哟……痛!”
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暗红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老老老……老板!”掌柜四脚朝天躺在地上,他瞪大了眼,只见红衣男子离他越来越近,最终放大的脸孔出现在他上方。
“你,倒是自在呀。”燕王打量着满屋的酒罐,仔细的数了一下。
掌柜蹭的一下便从地上翻起,也顾不得身上疼痛,急忙赔笑:“老板!您怎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这样我也好给您设宴洗尘呀!”
燕王肩膀一耸,冷笑了一下,吓得掌柜的咽了一下喉。
此时伙计已经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燕王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忍不住抚额,“李诺然,我与你说过多少次了?你酗酒的习惯最好戒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