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哥,我乃京城行商,本想去西川做买卖,不料途中遭遇劫匪失了财产,那贼人贪得无厌,还欲杀我夺我妻子,无奈之下我只得携妻子躲入山里,一路跋涉才来到此处,还请小哥行个方便,让我与妻子在庄里借宿一宿,明日清晨我们会马上离开,绝不给小哥添麻烦。”燕王说道。
山中百姓性情淳朴,自然也没对燕王的话有所怀疑,何况见这二人虽然狼狈却气质不凡,看起来的确是从大户人家里出来的,所以听燕王道自己是个商人也就信了。于是守庄小哥热情的招待他们,只是提醒他们不要在庄内乱走。
守庄小哥的娘子绣娘带着宝扇去了客房,还为她找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换洗,并且在妆奁前为宝扇细心的梳头。
“妹妹好福气呀,嫁了这样一位重情重义的好夫君,要是换了那些没心肝的富贵人,恐怕早就弃了妻儿独自逃命去了。”绣娘一面为宝扇梳头一面赞道。
宝扇一愣,继而面色窘迫,暗骂燕王胡编了什么幌子?也不与她商量过!还夫妻?怎么她就突然成了燕王的“夫人”!即便是想借助一宿,也用不着编这样的谎言吧?纵然她不乐意暂时做燕王的“夫人”,却也不能反驳什么,若让人家知道他们撒谎,说不定会立马就被赶出去!
“这衣服我替妹妹洗了,明日起来也该晾干了,妹妹就先穿我这套旧衣裳将就一夜吧。”绣娘说完便去拾宝扇的裙子。
“夫人!不用了,让我自己来罢!”宝扇当即阻止,可惜未果,绣娘已将她的衣服卷入怀中。
“都是女人客气什么?你的事情小官人都与我说了,放心,我洗衣裳的时候不会让人见着的。”绣娘呵呵笑道,以为宝扇害羞,继续道:“我这活自然也不是白干的,小官人舍不得你吃苦,就拿手上的玉扳指买我劳力,这对我来说可是一件好事,妹妹可不要断了我的‘财路’呢。”
宝扇尴尬,自然知道绣娘是体贴她才说了这样一个借口。
绣娘说道:“妹妹就好好休息吧,晚膳时我再来叫你。”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宝扇淡笑,坐在镜前梳理了一下长发,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传来。
“绣娘么?”
“娘子,是我呀。”这揶揄人的话,除了燕王还能有谁说得出来?
宝扇放下梳子去开门,见燕王身着一身绿色的长衫站在门外,也不知是和庄里的哪个读书人借的,这身朴素的儒装穿在他身上竟是出奇的好看。
“呵,原来是相公?那妾身累了,还请相公勿要叨扰,免得害妾身精神不足,明日赶路时还得拖累相公!”说完宝扇便要关门,被燕王一脚跨进门槛阻止了她的动作。
“你见哪对夫妻不是一间房里待着的?”
宝扇见门口关不上,不免一气,道:“难道你想假戏真做不成?”
“假戏真做又何妨?你我从相貌到身世哪一点不匹配了?若是我跟父皇讨个人情,说不准他会因我这次英雄救的事迹而准了我们的婚事,届时我上你家提亲,你父亲还会拒绝我不成?”他戏谑道。
“不许你乱来!”救了她又何妨?难道就要她以身相许么?
“嘻,娘子想不想吃枇杷?为夫带你去摘!”他突然又转移了话题。
枇杷?听他一说,宝扇
喉中忽然泛出了酸意。据说枇杷可以入药,对哮喘有治疗功效,因为怀孕的缘故,她已经悄悄停止服用一部分对胎儿不好的药物,就算哮喘发作时也只是拿药瓶吸几下,但是始终是治标不治本。
见她不拒绝也不答应,燕王自当她默许,牵着她的手便往果园走去,一路上经过农田小道,引来不少庄丁注目,这对“夫妻”实在太过养眼了。
宝扇不禁在心里嘀咕,显然燕王已经把守庄小哥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人家明明说过,叫他们不要在庄里乱走,他还“知法犯法”!
宝扇原以为枇杷树只有几棵而已,没想到竟是漫山遍野的生长,眨眼望去满山都结着黄澄澄的枇杷,这里就是一座巨大的果园!
燕王伸手摘下一串,她有些怀疑,“这真的能吃么?”
“放心吧,没毒。”燕王一边剥皮一边说道,自己先吞下一颗,“要死我陪你一起死好了。”
听了后半句,宝扇白了他一眼,谁要与他一起死?“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觉得不经庄内人同意便私自摘食果实,要是被人逮到,该不会被处罚吧?
“那我已经摘了,你是吃还是不吃?”燕王将剥好的果肉递到她嘴前。
宝扇朝四周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便匆匆张嘴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肉汁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好吃!美食当前,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偷吃几颗也不会被人发现吧?
见她此刻的举止就像个小贼一样,还是个可爱的小贼,燕王忍不住大笑起来。宝扇觉得有些窘迫,只好默默的吃着枇杷不理会他,直到燕王笑够了,才继续去摘枇杷,只是时不时回头来看她,见她吃到好东西时露出满足的模样,他的心也跟着舒坦起来。
宝扇看着他的身影在树丛中钻来钻去,明明每棵树的果实看起来都差不多,他却还是尝了又尝,挑了又挑,最终送到她手中的枇杷都是果大熟透的。
吃够以后他们便在草地上坐下,看着山下的庄丁劳作,宝扇心中觉得十分畅意,比起京城的繁华,这里的农家生活反而是另一番味道。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满足感!于是忍不住闭上了眼,妄图享受更多的安乐,然而迷糊间见到一场漫天飘雪的冬夜景象,她顿时惊惶睁眼。
现在还不是享乐的时候啊!
燕王转脸含笑看她,可是目光触到她神情凝重的脸,一瞬间他的脸上也没了笑意。
有时候他真不明白宝扇心里在想些什么?昏迷了八年的她,醒来以后本该是天真懵懂的,可是却好像经历了几十年的世间沉浮,她虽然温柔可人,可是有时候又太过冷静,以至于让他觉得,她的身体里还住着另外一个灵魂……
唉!子不语怪力乱神啊。
他也不懂,为何宝扇总是有意无意的针对魏珅麟?按理说,他们之间并无仇怨才对,如果说针对阮雾汐那还说得通一些。
“燕王殿下。”
“嗯?在外要叫相公!”
宝扇一时哑然,嗔了一声,又继续说道:“你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直觉告诉她,燕王并非像外界传闻的那样荒唐,他才华出众又身手了得,说他是个废物亲王,这根本不可能!但说他荒淫,他是有些痞气,却算不上大奸大恶的荒淫之徒,至少她所见不是。至于暴戾一说……
想起儿时,宝扇不禁浑身疙瘩,这个,大概是与他平时做出的惊人举动有关吧?
而且燕王手下还养了一队精锐的暗卫,什么样的人才会训练出一批这样的高手?这说明什么?燕王在地下是有预谋的计划着一件事!
昨天的事来得太突然,她甚至一点准备也没有,稀里糊涂的就被带到了这里,现在想想,这简直是一场梦!她居然与燕王一起逃命,又在荒郊野外高兴的吃枇杷?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燕王躺在草地上,面朝蓝天,声音飘浮慵懒,“赫连漠昨日一直待在宫中,不可能与你相约在东华楼见面,当时除了我和三皇兄,所有该出席的皇子都在宫内接待西胡来使。”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跟晋王有关?”是魏珅麟安排的?宝扇一怔,凡是所有的坏事她都会事先怀疑到他,可是这件事实在太蹊跷,她想不通魏珅麟为什么要这样做?绑架定山王的女儿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还记得之前一路追杀你们的赫连麓吗?一个月前他便来到了京城了,你之所以会在地窖里遇到重伤的他,是因为他出逃西胡,一路上都被赫连漠派人追捕,到了京城之后才迫不得已才躲进了桃花观的地窖。游云山位处京城北面,他沿途北下而来,躲入桃花观也算聪明,毕竟山路崎岖,追捕的人以为一个受了重伤的家伙根本不可能有能力爬进山里,便没有在山上搜寻他的踪迹,因此让他逃过了一劫。按理说他本该是不会被发现的,可是却在那天遇见了你。”
宝扇心惊,燕王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那天他不是提前离开了?按理说没理由知道接下来的事才对。
“你父亲若调查了此事,理应也猜到是赫连麓躲入京城,相信他早已知道赫连麓在西胡逼宫失败之事。”
“殿下怎会知道这些事?”宝扇好奇,燕王是通过什么手段获取这些消息的?他既不参与朝政,不太可能是宁远帝告诉他的。除非他像太子和魏珅麟一样,除了精锐的暗卫,他还在暗地里培养其他势力。
燕王一笑,戏谑道:“男人的事女人少管,这次,就当是我看准了时机,二次救美罢!”
宝扇一愣,也明白燕王不想告诉她,“难道你不怕我将你的事说出去?”
燕王伸了个懒腰,慵懒回道:“那正好,能为我博个好名声!”说完他便侧转身子,手肘垫在头下,背对着宝扇闭上了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忍得了这些年,终于要破茧而出了。
嬴谨昨日回府以后就得知宝扇失踪的消息,从若安口中了解了事情经过。
他虽然与赫连漠关系不和,却也不会蠢到以为这是赫连漠干的好事!当时他们都在皇宫里,赫连漠除非分身有术,否则怎么可能出现在东华楼?
嬴略在外追查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派出去的黑骑铁卫也暂时没有消息。嬴谨现在表面上还保持一派镇定,其实心中早已心急如焚了。
若安请了罚,跪在院中已经有一日之久,毕竟还是个姑娘家,受罚一天,在傍晚时便晕了过去,府中人心惶惶,众人都知道郡王正在气头上,也没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去为若安求情,聪明的人便知道去找小少爷。直到雪苏“又哭又闹”一番后,嬴谨才饶了若安,不过他还没消气,扬言要等嬴略回来,一定要以军法处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