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思杬的举动吓坏了寒烟。顾不得自己是否还在生气, 从软榻上跳起来就去拦符思杬。眼瞅着剑锋就要碰到衣袖了,寒烟一咬牙把自己的手臂迎了上去。一阵凉丝丝的感觉,寒烟低头一看, 出血了。
虽然符思杬尽全力后撤, 剑气还是在寒烟的胳膊上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哐当”一声宝剑落地, 符思杬木然的站在地中央, 比刚才更呆了。
“你是傻子还是疯子!拿剑往自己身上砍!…”剧痛让寒烟风度全失, 破口大骂。
“它伤了你——”声音好像游移在十里外。
“刚才没伤,现在伤了!呆子,还愣着干什么, 赶快给我包扎!”
“——呃,哦!”符思杬好像才回过神来, “符富符贵, 快去拿伤药!”边喊边往门口冲, 跑到一半想起来还没给寒烟止血,急匆匆又冲了回来。点住寒烟伤口周围的穴道, 看着被血染红的白衣符思杬又开始发呆。
“你到底怎么想的,”在符思杬像修补瓷器一样,轻手轻脚的给寒烟上药的同时,寒烟不停的抱怨着他,“你以为你的手是铜做的还是铁做的, 砍上去断不了是吧?还是说你以为作孽的东西没了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了?你不是差点统一武林吗, 怎么还这么幼稚!上次是装失忆, 这次又来苦肉计, 你就不会到个歉!”
“对不起。”
“不是我说你, 你戾气太重了,以后少杀点人好好改改你这脾气。一会儿砍砍杀杀一会儿嬉皮笑脸, 你想把我逼疯是不是!…”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还有……嗯?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对不起,以后在你面前我一定会控制好情绪。虽然我没办法答应你不杀人,但是我发誓在你面前我永远都会是嬉皮笑脸的,今天这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符思杬目光炯炯。没错,不管他此时到底对寒烟是什么感情,他都能确定一点:他要寒烟!
“咳,”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寒烟脸颊绯红,“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不过总的来说错的还是你,我都说是‘曾经’了,你还发那么大的脾气!去,把玉佩捡回来!”
“我不过是想把同心结和玉佩拆开,你说你发得哪门子脾气,”接过符思杬乖乖呈上的鸳鸯佩,继续抱怨,“连摔也不会摔,你看这棱棱角角的都掉了,怎么就穿孔的地方没碎!”
“你不怪我把玉佩摔坏了?”符思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明明寒烟是把这玉佩当宝贝的。
“你以为我真要把它们给我父母随葬还是当我睹物思情?我把玉佩骗回来是另有原因。你不是武功好吗?把这俩玉佩弄成粉末!”挑了半天也没把线头从玉佩中挑出来,寒烟干脆的把难题交给符思杬。
符思杬接过玉佩双手用力,再摊开手掌时玉佩已经不见了踪迹。
寒烟拿回剩下的两个同心结拆卸起来,完全拆散后又从一端开始一圈一圈的把表面的红线解下。红线一点点褪下,一金一银两团丝线出现在符思杬面前。
“这是什么?”
“杜家灭门的原因。”
……
冰蚕吐的丝坚韧无比,据说用冰蚕丝编织的衣物甚至可以刀枪不入。百年前,有个苗疆蛊毒天才突发奇想,用一生的时间炼出了两根特殊的冰蚕丝。冰蚕本身就一只难求,他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收集了大量的冰蚕,十只冰蚕炼出一只冰蚕王,十只冰蚕王炼出一只天蚕,而十只天蚕又炼出一只天蚕王,最后让十只天蚕王互相残杀,天蚕王蛊终成。
天蚕王蛊的炼制期间,冰蚕几乎从世上绝迹,求而不得的江湖人逐渐发现了疑点,追查下终于在天山堵住了身受重伤的苗疆奇人。搜遍了那人全身也没找到传说中的天蚕王蛊,一众人在把那人救活后开始了长达数年的严刑拷打,可惜直到人咽气,他们仍然没有问出天蚕王蛊的下落。
“这团是天蚕吐的丝,”指指泛着暗金色的银丝,“这团是天蚕王蛊吐的,”又指向纯金色的丝线。
“天蚕丝坚不可摧,只要灌上内力不论什么削铁如泥的神兵都会被轻而易举的割断;而王蛊丝则更加神奇,只要小指甲长短的一截,放在沸水中煮一盏茶的时间,只要人没断气,喝下煮出来的水都可以起死回生,平时戴在身上不但百毒不侵,任何蛊虫也奈何不得。
自从我祖父不知从哪里得来这两团丝线,他立刻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知道杜家有这个东西的只有祖父和父亲的密友。祖父在世时他们还收敛些,刚一过世他们欺负父亲手无寸铁就开始明目张胆的上门索要。
你知道吗,有一个武林名宿的借口虚假得简直可笑,他连编个说得过去的谎言都不屑。他竟然说为了弄到了什么玄铁锁链,那锁链能把魔教教主都锁住,可惜钥匙丢了,要借用天蚕丝把锁孔割开。笑话,连锁都破坏了还抓什么人!”寒烟越说越激动。
“你就不怕我也打它们的主意?”面对寒烟突如其来的坦白,符思杬一点也没有开心的感觉反而有不妙的预感。刚才还恨不得跟他划清界限的寒烟怎么会如此掏心掏肺,恨不得把家底都倒出来?
“不怕!你听我继续说,”寒烟顿了一下,脑中闪过符思杬走火入魔般的挥刀自残,月家的魔咒难道要再次应验吗?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能让符思杬越陷越深了,心一横说道:“那么漏洞百出的话我父亲竟然信了,但是他还是没有把天蚕丝借出去,最后让那人灭了门,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说他不能再对不起良心。”
“你究竟想说什么?”心越来越慌。
“你还不明白吗,只老一辈的关系,你我之间就完全没有可能。”一字一句狠狠敲到符思杬身上。
“你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放弃?!”
“只要你不再和我多做纠缠,这两团蚕丝我就送给你。”
“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个?我说过无数遍,我要的从来只有你一个!”符思杬怕控制不住自己再次伤害到寒烟,摔门而出。
……
寒烟看着关上的房门,符思杬应该是去追查父亲和幻月教的关系了,从来就不曾存在的东西他要如何查的出来?以他的性子,没得到确切消息前应该不会再出现,先这么拖下去吧,时间长了自然就淡了。‘外公,你说幻月教是不是欠了我们祖孙俩,一个一个的都注定要被我们辜负,’看着手中的两团丝线,寒烟轻轻叹气,外公为母亲千挑万选就为了避开朝廷江湖这两大势力,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逃不过,自己的冤家没寻上门反倒是看似普通的女婿招来了灭顶之灾。
果然不出寒烟所料,一连三天符思杬都没有露面,只是把符富符贵二人派到她身边伺候。看着两人忙前忙后把她当女主人般服侍,寒烟很不是滋味,“别忙了,我待不了几天的。”
“杜小姐,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虽然现在教主和你闹别扭,他可是从没把你从心尖上移开一丁点,没看连我们两个都派过来了吗?跟在教主身边十几年,我们可是从来没离开过。”
“就是!杜小姐你是没见到,教主这两天那个暴躁啊,温宁分舵上下就没有没挨教主骂的!说实话,除了在你面前,教主就从来没笑过。”符富补充道。
“没笑过?不可能,那整天涎着脸的人是谁?”一不小心,寒烟把心里的诧异说了出来。
“所以才说杜小姐你是不同的!”符富符贵两人是真心实意希望寒烟和符思杬能有个好结果。一段时间处下来,两人也发现别看这杜小姐人前一副跟符思杬都有的比的冷脸,私下里的性子却是说不出的招人喜欢,最难得的是自家教主在她面前能有说有笑撒泼打赖,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教主之前收的那些哪个有这个本事?眼瞅着这几天两人连面都不打,关系越来越僵,符富恨不得一副□□下去万事大吉而符贵则后悔当初怎么没找两本春宫秋怨让教主多背几首情诗。
因为符思杬没露面而莫名有些失落的寒烟听了这些话心里更加混乱。明明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心底的那丝愧疚又是为什么!
见寒烟神色间有些迟疑,符贵立刻又添了把火,“杜小姐,教主几天都没吃饭了,就算他有再大的错既然都自罚了,小姐你就饶过他吧。”
寒烟本来就不厌恶符思杬这个人,相反看着那么个横行霸道的主在自己面前低头附小的还真有那么一点心动。可是自从家里出事,先是未婚夫攀了高枝,接着几年的青楼岁月看多了薄情寡义,让寒烟从骨子里没办法相信爱情。她可以相信符思杬看上了她的貌看上了她的身就是不肯相信他看上的是她的心。
所以眼见着符思杬为了她自残,她生生压下心中的震撼,先让符思杬失了防备,再用一堆传说啊秘密啊绕晕符思杬,最后一句‘不可能’彻底把符思杬拍死。为的就是让符思杬在冲动下离她远远的最好干脆撵走她。可是为什么自己就那么确定符思杬在误会幻月教跟父亲有仇后不会报复到自己身上?在听到符思杬的失常后自己又为什么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