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 你身上还有伤怎么就出来乱跑?”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小丫鬟扶住七夕夫人,同时充满敌意的望向寒烟,“要是让某些不长眼的阿猫阿狗给磕了碰了的多不值当, 咱还是回屋歇着去吧!”
秦七夕似乎和这个丫鬟的感情很不错, 见到她焦急的模样立刻就低声安慰起来, 就着丫鬟的支撑慢慢的往东院走。
寒烟对忠心护主的丫鬟向来只有赞赏, 哪里会真的在意她是不是对自己有着什么误解。目送着两人离开, 寒烟也没了游玩的兴致,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准备回幻居。转身的一刹那,寒烟的眼角不经意间撇到秦七夕一个很不协调的动作, 而这个细微的举动让寒烟后怕不已:尽管秦七夕大半个身子都已经靠到了丫鬟身上,但是她的手连丫鬟的衣服边都没有沾过!
果然是有问题么?寒烟看看手中的帕子, 不知道刚才被秦七夕碰到没有?管它呢, 扔了再说!手一松, 这块绣着月牙儿的素白帕子就轻飘飘的落到了草丛中,孤独却又醒目的躺在那里等着它的下一任主人。
“看着木呆呆的, 没想到心眼儿到不少,害得我指甲里那点料一点都没用上!哎,香儿小心点,沾到身上就麻烦了!”
“没事的夫人,解药你不也给了奴婢一份么!”小丫鬟摇摇头, “夫人, 都说了这件事交给奴婢,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没看蓉堂主她们都被罚了吗, 万一让教主看到你, 把咱们也赶出花苑去怎么办!”
“他敢!我是老教主钦定的教主夫人!”秦七夕嘴上逞强心里也打起鼓来,只能自欺欺人的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香儿你刚才说了什么,事情你办了?”
“嗯,”小丫鬟又点点头,“奴婢把东西放到燕窝里了。说起来教主还真是宠她,专门辟出来一个小厨房十二个时辰不断火,燕窝鱼翅跟不要钱似的煮烂了就扔!”
“那能保证她肯定能喝到你下了药的那碗吗?”听了小丫鬟的叙述,秦七夕嫉妒之心又不免有些担心。
“没问题的,奴婢都打听过了,每天中午这位杜小姐都要喝一碗燕窝的。奴婢是把药下在最新熬得那碗里,绝对跑不了!”快走到院门口了,小丫鬟忽然有想到了什么,轻轻笑了起来,“这药能下的这么顺利,还多亏了这位杜小姐自己呢!”
“怎么说?”
“谁叫她那么矫情,还非金丝血燕不吃!咱那药不是因为掺了血总会有点浅红消不掉么,要是放到一般的燕窝里眼力好的说不定就发现了,可扔到血燕盏里就算是大罗金仙也分辨不出来!所以奴婢说这位杜小姐是自己找死。”
“哼,很快她就没那个命矫情了!……”
蹲在某个角落里的寒烟把主仆二人的对话一句不差的尽收耳底,满头黑线。什么叫做她非血燕不要,她哪里有这么挑剔过了?明明是符思杬说她身子不好硬逼着她喝的!
还有那个叫香儿的小丫鬟,你忠心也得有个限度啊!秦七夕恨不得要了她的命是因为从某一方面说,她也算是抢了秦七夕的男人;可是你个小丫鬟跟她寒烟可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小小年纪单凭一个愚忠就能下此毒手!若是真叫她得了手,她寒烟一条命便罢了,整个厨房的下人哪一个会逃得了干系,把这么多无辜的人逼上死路难道就不心虚不愧疚!
揉了揉蹲麻的脚,寒烟从某个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刚才为了不受打扰的听完秦七夕主仆的交谈,她随便找了个没人的角落猫了起来。现在想想,要是别人真以为她像秦七夕主仆所说的那样可以横着走,她就算站在地当中发愣也没人敢管啊,何必给自己找罪受!
不管了,不管了!燕窝的事比较重要!寒烟拼命甩掉脑袋里冒出来的‘自讨苦吃自作自受’等等念头,跑回幻居去解决加了调料的血燕盏去了。
短短一个时辰,幻居里原本属于符思杬现在属于寒烟的房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除了那张黑色的大床暂时无法代替以外,所有的东西都变了样。刷着清漆的琴架代替了乌涂涂的武器架;原本黑不溜秋的桌椅也换成的浅色的梨木制;床头多了个梳妆台,床尾加了个秀气的衣柜;就连床幔窗幔都统一换成了浅色系的纱帘。
“小姐,你看还需要添点什么吗?”符贵跟在寒烟身后亦步亦趋,若是寒烟的目光在哪里顿住,他立刻就在小本子上写写画画,准备换下寒烟看不上眼的东西。
其他的都没什么,就是这床——怎么还在这?”
“新的已经让木匠们去做了,小姐先将就两天你看成不?”见寒烟似乎不是很乐意,符贵接着说道:“教中上下就属教主的这张床最舒服,属下怎么也不敢拿剩下的那些破烂来委屈小姐啊!”
“那就先这样吧,”说着寒烟的目光停在了梨木桌上的印花斗笠盏上,“这碗里盛的是什么?”
“顶级血燕!”符贵上前一步,“小姐,你看教主多疼你!一早儿就给你熬上了!”
“一大早就熬上了?”若真是这样,她还得跑趟小厨房,真正下药的那碗要是被哪个贪嘴的给喝了,那也是一条人命。
“这个——嘿嘿,属下就这么一说,谁知道到底熬了多久,”符贵挠挠头,“哎,那个谁!去吧厨娘找来,就说小姐有话要问!”
丫鬟领命退下后,符贵又凑上前,“小姐,别管这东西到底熬了多久,毕竟是教主的一片心意啊!你看——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是不是喝了它?万一有毒呢!寒烟狠狠瞪了一眼符贵,“等厨娘来了我问完话再说!”
“哦。”符贵被瞪得很是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被丫鬟带了进来。
“杜……杜小姐,您……您有什么……吩咐?”厨娘紧张的抓着围裙的边角,磕磕绊绊的问道。
“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你这燕窝炖了多久?我听说炖燕窝也是有讲究的,”寒烟没想到只是简单的问话竟然能把厨娘吓成这样,语气轻柔的询问。
“回杜小姐,两刻多一点。”
“什么!才这么短时间,你们也敢端上来!回去重做!”没等寒烟开口,符贵在一旁已经气炸了。这帮奴才,早上刚敲打晚就敢偷懒!
“杜小姐饶命!贵总管饶命啊!”厨娘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实在是这东西太金贵,禁不住长时间的炖啊!”
“怎么说?”这回开口的是寒烟,其实她对燕窝的做法还是略有了解的,之所以开口询问也不过是为了给符贵解惑。
“做燕窝最主要的一步在浸泡,时间不能太长也不能太短,而熬制的时间并不需要太久。奴才们已经把这些血燕泡了差不多四个时辰,该清理掉的杂物细毛也都清的干干净净了,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偷懒。”发现寒烟比符贵要好说话,厨娘用膝盖向前蹭到寒烟脚下,拽着寒烟的裙角拼命解释。
“你先起来说话,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寒烟示意侯在门口的两个丫鬟上来把厨娘搀扶起来,“你说恰好炖了两刻种就把这血燕盏呈上来了,你又是怎么知道我此时回来,把时间拿捏的如此合适?”
“回小姐,奴才们从早上就开始熬了。每隔一刻钟就重新熬一锅,等到小姐要用时,总有一锅是熬得恰到好处的。”
这点到和秦七夕那个丫鬟说的一样,“那剩下那些呢?你们分了?”
“不敢不敢!”厨娘吓得又跪了下去,“借奴才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偷吃小姐的东西啊!熬坏了的都倒掉了,还有一些还在灶上。”
“你去把剩下那些都端过来,倒掉的那些也去看看倒哪里了!”寒烟也懒得一次一次搀扶厨娘,挥挥手让她出去把有可能有问题的燕窝都带过来。
厨娘虽然对寒烟的吩咐感到莫名其妙,但是也不敢多问,领命赶回小厨房。不一会,七八盏燕窝被端了回来。
“都在这了?”
“是。”
“那好,全倒到那个花瓶里,”寒烟伸手一指窗下插满玉蝶龙游的瓷瓶,“别忘了桌上这碗!”
“是。”这次不光厨娘,符贵也摸不着头脑了。
等把不相关的人都赶出去,符贵才像寒烟询问:“小姐,你就是不想吃也不用都扔了吧?”
寒烟笑而不言,只是看着窗下那瓶梅花,琢磨着这花要多久能显出被□□侵蚀的颓败来。
从这天开始,寒烟一日三餐外加宵夜没有一顿不被加料的。开始时寒烟还幻想着小厨房的人能有些警觉性,结果在那个叫香儿的丫鬟一次一次突破重围进入小厨房后,寒烟终于放弃,开始找各种借口跑到白展竹那里蹭吃蹭喝,受到白展竹热烈的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