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寒烟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一些符思杬处置下人的手段, 不想平添人命的她也就没有把这两天小厨房闹幺蛾子的事情跟符贵或者符思杬提起,只是没事就以讨教厨艺为名把厨娘啊什么的轮番叫来,一个个旁敲侧击让她们少放不想干的人进小厨房。也不知道是这帮人天生没警觉性还是那个香儿人缘太好, 一到吃饭的点, 小厨房里准能传来她跟人插科打诨的声音。
这样一来, 不管香儿有没有下毒成功, 呈上来的饭菜寒烟总归是不敢冒险动筷。开始两天, 寒烟还能想写借口比如说看看幻月教是否虐待下人,抢符贵几顿吃的;又或者吃油腻了想换点清淡的,叫符贵去摘些新鲜的果子换换口味。可是饿肚子的滋味实在是不怎么样, 等了几天情况都不见好转,符思杬又不见人影, 寒烟就起了另起炉灶的心思。
寒烟原本的打算是亲自操刀, 自己选料自己做饭要是还能让人下了药, 那也只能说天意如此了。但是某日晚间花苑东院里的一次谈话彻底打消了她还有些迟疑的小念头,坚定了她投向白展竹所居的念雅阁的决心。
亥时初, 东院秦七夕卧房的房门被轻轻敲响,出来应门的香儿看到来人的第一反应就是狠狠的把门再摔上。来人见了赶忙用手撑住门框,低声跟香儿说了些什么,香儿犹豫了半天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让开了一条缝,让来人进了房门。
来人走进里间, 就见秦七夕半倚半靠在床榻上, 身上简单的罩了件纱衣, 头发也是松松散散的, 很明显是已经睡下被她的敲门声吵醒才匆忙起身的。
“姐姐快别动, 我自便就好!”
谁想动了?秦七夕懒懒的挪了挪身子,把枕头往后移移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七夕可当不起蓉堂主的这声姐姐,蓉堂主不去伺候教主,怎么有空来我这冷宫看笑话?”
“瞧姐姐您这话说的,”饶是符蓉脸皮再厚,被人指着鼻子说是来幸灾乐祸的也不禁有些讪讪的,“蓉儿之前是碍于身份,不敢高攀姐姐。”
“现在看我没身份了,就敢了?”
“姐姐可千万别误会,蓉儿没这个意思!”符蓉今日来有正事,可不想因为一时失言而坏了大事,赶忙赔罪,“是蓉儿失言,蓉儿该罚,姐姐千万别往心里去!”
“行了行了,别姐姐妹妹的了,你不恶心我都想吐!有什么事直说,我没心思陪你在这儿浪费时间!”这会儿知道攀关系了,早干嘛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那点弯弯绕!秦七夕摸摸还没有愈合的左肋,她不会忘记身上的伤是拜谁所赐。
“那蓉儿就直说了,香儿姑娘最近是不是总往那个女人的厨房跑?”符蓉也不再在称呼上纠缠,正色问道。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蓉堂主有闲心管我们主仆的事,不如想想怎么把手上的水泡处理了!”还想端架子,全教上下哪个不知道你被教主扔去做苦力了!
听了这话,符蓉脸色微变,但很快便若无其事的继续之前的话题,“现在不是我们窝里斗的时候,想必夫人对教主这几日对那个女人的纵容也是略有所闻,要不然香儿姑娘也不会频繁的出现在那个女人的地盘吧?”
“夫人?不叫姐姐了?”秦七夕讽刺的撇撇嘴角,“怎么,你这个奴才终于有自知之明,认清自己的地位了?
符蓉的眼底沉了沉滑过一丝阴郁,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压下秦七夕的挑衅,“夫人还在埋怨蓉儿,之前都是蓉儿不好,待此事一过蓉儿一定负荆请罪任凭夫人发落。但是现在能否请夫人放下过去的恩怨,你我联手先把那个女人赶走再说!”
“赶走?蓉堂主当真这么好心,准备饶那女人一命?”秦七夕自觉嘲讽够了,开始盘算符蓉所说的联手有没有可行性。
“呵,只是那么一说,至于蓉儿想把那个女人怎么样,相信夫人心知肚明,夫人不正在努力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没凭没据的,我可什么都不承认!”
“蓉儿省的,可是都这么多天了那女人还是安然无恙,夫人不觉得应该换个方法么?”
“有什么可换的,除非那女人能不吃东西,否则早晚她都得中招!”不过能拖到现在那女人的命也太好了些……秦七夕皱了皱眉。
“那女人最近都不吃从厨房端出来的东西,很明显她是发现了什么。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隐瞒不说,但是再这样下去早晚教主会得到风声,到时候就算咱们再想做什么也来不及了!”
“蓉堂主的意思是——”
“我们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下毒上了,要速战速决!教主曾经招季神医给那女人看过病,可见那女人身体不怎么样,据说她身体里还有什么诡异的内劲在作怪。假如这时候她体内的内劲突然发作,暴病而亡也只能说是老天开眼了不是?”
“蓉堂主是想下暗手?那找我来有什么用,谁不知道我的武功已经被教主给废了!”
“夫人可别多心,蓉儿是听说日前夫人和那女人曾经不欢而散过,如果夫人能够忍一时之气去约那女人出来,蓉儿自有办法让那女人伤的神不知鬼不觉。”
“用教主亲传的微蓉手?”秦七夕一想到符思杬曾经手把手的教授符蓉这套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武学,心底就不舒服起来。刚才还听着很有道理的提议此时也变得一文不值,“还是算了吧,别还没出手呢就被教主抓包,这次可就不是劈劈柴担担水能解决的了!”
“夫人,现在不是追究前帐的时候!过不了两天教主手头上的事全办完了我们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据符蓉所知,符思杬书房里堆积如山的公文如今剩不了几摞了,而符思杬本人也没了耐心,很快就会放下手头公务去寻寒烟。
“用不着你提醒!别以为就你能,我这两年也不是混日子,教主的行踪用不着你来告诉我!行了,蓉堂主还是请回吧!”挥手让香儿送客。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可不是只会下毒的废物,死的不行我还有活的呢,那女人活不了几天!等我真失手了,蓉堂主再动手不迟!”
……
“然后你就到我这里来了?”白展竹紧缩眉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寒烟,“至少应该通知符兄一声,这种人早处置早安心。”
“可是那些下人是无辜的……再说她们不是还没什么动作呢吗,贸然说出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到时候要是有人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怎么回答?听墙角?说出去也得有人信啊!”寒烟捧着多日不见的鸡腿猛啃,完全没了淑女的风范。
“都逼得你绝食了,还没什么动作,难道真要闹出人命来才算有动作!”白展竹倒了杯凉茶递给寒烟,“慢点吃,别噎着!”继续说道,“那你就不怕我问你是怎么知道她们的密谈的?可别真说听墙角,那个七夕夫人虽然武功尽失,但是符蓉的功夫可不差,周围有人她们不可能察觉不到!”
“你不会追问的,是不是?”寒烟抬起头无辜的眨了眨眼,然后低头继续啃鸡腿。
“你——”白展竹扶额,他也有好奇心好不好。上次寒烟关起门来和那个武当老道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的时候,他由于不熟才没多问。如今寒烟又爆出这么劲爆的消息,对来源却之口不提,是放心他的为人还是挑战他的好奇心啊。
“反正这两天你得跟我形影不离,谁知道她们是不是真的放弃那个什么什么手了!还有秦七夕说的活物,听着就瘆人。她一天净捣鼓毒物,万一放出来些蝎子蜈蚣什么的,多恶心!”寒烟一想到那些长相丑陋,多爪多足的东西浑身就开始起疙瘩。
撇了一眼偷偷往外溜的符贵,白展竹点头同意寒烟的提议。既然符思杬做不到,那就由他来保护寒烟。只是他也对毒物一窍不通,寒烟在他这里也不是绝对的安全,事情还是尽快解决的好。
好在他这里吃的是大锅饭,那个秦七夕胆子再大也不敢给全教的人下毒,寒烟在他这里至少不会饿肚子。看来以后要派专人送饭了,白展竹一边好笑的看着寒烟狼吞虎咽一边思索如何在保证食物从离开厨房到进念雅阁这一路的安全。虽然寒烟说秦七夕已经放弃了在食物中下毒,但是谁也不能保证她会不会临时起意,多注意些总是好的。
至于秦七夕所说的活物,白展竹跟寒烟一样认为她会放出的肯定是蝎子一类体积小毒性大的爬虫。事实证明,秦七夕要比他们所想的胆子大的多,放出来的东西也足够招摇,虽然爬虫这点他们猜对了,可是个头比他们所猜测的大了百倍还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