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上午,啸海,大灰他们几个玩牌,我躺在床上正研究头顶墙角的那只蜘蛛到底是公的还是母的。
忽听楼下有人狂喊:“陈逸!陈逸!”
陈逸是我们班女生,外号长脚, 估计有170CM的个,瘦得如同一根火柴棒。校乒乓队的,可和我打乒乓她几乎无一胜绩,输得就差没哭出来了。
比这更搞笑的是长脚居然还和一个外号叫“大熊”的坐一块,反差极大。“大熊”那绝对是人高马大,虎背熊腰 。背后望去,大熊好比一把合扇板门刀,长脚充其量就是一杆红缨枪。
那小子还在楼下一个劲狂喊,分贝着实高得出奇,震得窗户都唿扇作响,那只蜘蛛也差点从网上掉下来,还好它天生屁股上就系有安全带。
谁啊这是?驴嗓门真够劲。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豪迈,如此奔放?真叫兄弟我佩服。
哥几个扔下手里的牌,挤到窗口往下观瞧。
好家伙,好一个威猛先生,体格健硕,微微卷曲的头发,面赛青蟹盖。双拳紧握,气沉丹田,半蹲马步,两手作喇叭状,冲着5楼的女生宿舍狂喊。那架势就像是有人偷了他家老母鸡,找人拼命来似的。
大伙觉得挺带劲,这年头这么痴情的汉子可不好找。咱兄弟几个生来都不爱看热闹,就爱瞎掺和,遇上新鲜事哪能就这么闲着。
大灰第一个冲着楼下的汉子叫道:“嘿,我说哥们,消停一会,你喊了老半天,人家也不理你,我看算了,何必呢,喊哑了可划不来。”
大葱接着说:“三条腿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满大街都是,犯不着一根筋,是不是这个理啊大兄弟?”
“看你这么痴情,老夫今天免费赠诗一首,你且听好了。”啸海清了清嗓子,“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
小祝子挠了挠头:“靠!啸海,这诗不是老李家的吗?”
啸海调戏小祝子道:“哎呀呀呀呀呀,这世界太疯狂了,小祝子不看《花花公子》,学会看唐诗了嘿。”
就因为大灰夸了这么一句,在这之后的几天,小祝子吵着嚷着要请大家吃饭,拦都拦不住。可怜这孩子自打从娘胎出来到现在,从没被人类这么肯定过。
一向不太喜欢看热闹的毙狗这时也把脑袋探出窗外,冲着那大个子喊道:“陈逸是咱们班上的,看你这么痴情,有什么话咱们给你带个口信。你上趟邮局还得花上两毛钱呢,咱哥几个心地良善,今天带信不收钱。”
大灰打断毙狗:“赶紧把话留下,哪来的回哪去,天色不早了,回家洗洗睡吧。”
其实还大中午的,大灰又开始信口胡诌,他的优点就是逮什么说什么。
大葱拍了拍还躺着看蜘蛛的我:“晓俊,今儿你怎么这么消停?”
大灰接口道:“晓俊正在养精蓄锐,意淫邹怡呢,别去打搅他。”
啸海说:“嗳,大伙看看晓俊那直勾勾淫邪的眼神,我估计这会他脑子里全是邪恶的东西。”
毙狗扭过头说:“我感觉到晓俊的脑电波了,哎哟,真他妈不堪入目。”
见我不搭腔,他们几个也悻悻然地把注意力重又转移到楼下的大个子身上。
大个子终于沉不住气了:“喂,你们班主任老滕是吧?我跟他一个办公室。”
哥几个立马把头缩了回去,没想到这家伙不是学生,嘿,那更有看头了。
过了一会,楼上窗口传来一阵分贝更高的声音:“哥,什么事啊?大中午的叫什么叫!”
我头顶的蜘蛛终于抵抗不住楼上狮子吼,挣脱了“安全带”掉落下来,摔了个半身不遂,大葱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抬起43码的大脚,彻底成全了它。
原来是长脚他哥啊!人称“标哥”,这人有特点,我们早有耳闻。
我曾经还编过一段顺口溜广为流传:面相似恶霸,声音比狗大,走道赛集卡,标哥准没差。就因为这段顺口溜,长脚有小半年没理我。
标哥走了,大家打牌的继续打牌,看书的继续看书,我还是静静躺着,看那张没有了主人的网。
正发着呆,楼下又有人狂喊:“317顾晓俊,美国长途,赶紧!”
我从上铺一跃而下,随便逮了双拖鞋穿上。真他娘的背,情急之下,左脚蹬的是大葱43码驱逐舰,右脚是啸海的38码小舢板,一瘸一拐地朝着宿管组走去。
我操起桌上话筒:“喂,邹怡。”
“想你了,晓俊。”
“你那都半夜了,放觉不睡干嘛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更想你。你呢?你想我没?”
“嗯。”
“别光嗯啊,说你想我了,赶紧的,别磨叽。”
“邹怡,旁边有人呢。”
邹怡叹了口气,说:“休息天没出去玩啊?”
“没有,他们几个打牌,我躺床上正想你,想着想着,你电话就来了。邹怡,这是不是心灵感应啊?”
“嘴真甜。不管是不是真的,我爱听。”
“我躺床上还写了首诗,说给你听啊。”
“淫诗就免了,浪费我电话费。”
“瞧你说的,我也有正儿八经的时候,听好了啊。”我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你问我,若是真爱为何不愿说出口。我已双眼朦胧,任由心头泪在滴。你问我,这样的真爱到底是对还是错。我指向天空,让日月星辰来答题。你问我,许下的诺言到底是真还是假,我用刀剖开胸膛,让你看仔细。你问我,真爱永远究竟有多远。我划破手指写下海枯石烂,用血来告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