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澜儿和燕慕歌在小镇待了几天,终于再次启程出发。
此时春意正浓,一路绿枝抽芽,花开繁茂,美不胜收。他们走的路偏,人迹稀少,反倒一路山水景色怡人,倒是让司澜儿渐渐缓解心中郁结,开怀许多。
有时司澜儿趁燕慕歌心情好,会小心地试探他的口风,希望燕慕歌不要对上官家赶尽杀绝。可惜燕慕歌一惯口风很紧,尽管平日什么事都由着她,但却在此事表现得很坚持,司澜儿左右探不出什么话来,她也不放弃,逮住机会就会追问燕慕歌。
燕慕歌被她缠得紧了,倒没有表现出不耐或厌烦,只是无论司澜儿怎么套话,都能云淡风轻,一一带过。有时他沉默得很,而司澜儿又没眼色的在这种时候缠着他套话的时候,燕慕歌的神情便相显落寞,然后扯出一抹算不上笑容的浅笑,幽幽道:“你还记挂着上官家?他们之于你很重要吗?”
往往在这种时候,司澜儿绝对哑口无言,垂着脑袋像个犯了错事的孩子。紧接着燕慕歌更会说出一句更令她揪心内疚的话:
“你可以坦然忘却心中的痛,但我不能。在我眼中,即使你的伤痛已经消磨得一干二净,但却烙在我的心底,永远不会抹灭。”
即使他表现得再平淡,可在他心底其实是生气的,并且对造成司澜儿伤害的那些人的憎恨。
司澜儿下意识地想要忘却伤口,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可他做不到,如果忘却能够抹平伤口,那么他可以去做。然而忘却只是逃避的方式,那他不会做。
更重要的是,伤害的不是他,不是别人,是司澜儿,他心尖上怜惜呵护的人,他多么不舍得她受到一点伤害,却被人伤得如此之重。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善罢甘休。
司澜儿拗不过他,如果说她已经不恨,那都是骗人的。她只是不想揪着往事不停地折磨自己,可她却忘了,燕慕歌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么骄傲而强大的一个人,从来不会对任何事低头,也从来不会屈就自己,如果不是为了她,他会活得更自在更潇洒。
司澜儿知道自己想得太过天真。她将自己心中的那个人套入了他的整体,而事实上,她认识的燕慕歌从来不是真正的燕慕歌,至少不是全部。
因为燕慕歌太过怜惜她,从不曾在她面前表露真正的自己,所以司澜儿才会天真的以为,燕慕歌就是她所见的那样。
她不知道,那个养光韬晦隐忍不发、将曾经残败不堪四分五裂的天苍教聚合起来的人,那样的王者,所必须做的是什么,他所承受过的是什么,永远不可能是她心目中天真以为的那个曾经的少年。
在这温柔的面孔底下,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真实,司澜儿不知道。她只知道,燕慕歌会对她好,他愿意把他的温柔他的真诚展现在她的眼前,那就足够了。
想着,司澜儿不由自主地迎合了燕慕歌的吻。
燕慕歌一直很喜欢这样亲昵的动作,因为如此才可以让他觉得,司澜儿是他的。而只有司澜
儿不再推拒,他才能真实的感受到司澜儿已经慢慢地接受了他。或许她现在还无法真正地做到完全放开地接受他,但他们都知道,他们可以慢慢来,总有一天,她会接受他的,身心。
骑了几天马,他们来到比较大的都城。至此,司澜儿多少也能感觉到他们一路走小路而不上大道的原因,似乎燕慕歌并不想让司澜儿接触太多的江湖人,不希望她牵连进去,不希望她像为了上官家的事一样苦恼。
这一路燕慕歌带着易容面具,化身白慕言的模样。司澜儿看着这样的燕慕歌,不免感触良多,不过她可是相当赞同燕慕歌带上易容的,至少不会那样引人注目,招蜂引蝶。
好吧,就算她承认自己其实是吃醋了,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真面目,不想别人色眯眯地盯着他,想要独占他的美好。
司澜儿的心思是好懂的,燕慕歌甚至享受她偶尔的独占欲。当然,这种吃醋行为对司澜儿而言其实是不智的,明明上一刻她还能理直气壮地挺直腰板挡在燕慕歌面前,下一秒便因为靠得太近而被他做出的暧昧举动惊得羞红了脸。
对于他的调戏司澜儿是红着脸眼不见为净,生怕自己的色鬼心态会把持不住扑上去吃豆腐。
待他们寻得地方歇息,司澜儿才知道他们现在所待的都城是南方大都城,崔都。这里隐藏着天苍教的分舵,会在这里停留,也是为了燕慕歌处理一些天苍教事务。
不过司澜儿倒是真好奇,平日见燕慕歌那一副甩手掌柜的懒惰无谓的模样,实在想像不出他在教徒面前端的是什么款。
当然,燕慕歌去处理教务,司澜儿是不打算跟去。这种明晃晃跟着人家教主后头被人围观的感觉可一点都不好受。
想罢,司澜儿便扑倒在床上,揉揉眼皮,决定补个好眠。
“喂……”
“喂……醒醒……”
“臭丫头,再不醒我就掐死你了……”
司澜儿迷迷糊糊地听着,紧接着脖子上一阵紧箍的力道让她在睡梦中喘不过气来。她紧闭的双眼贸然睁开,看见眼前的人。
一张陌生的脸映入眼帘,却带着一股独有的熟悉之感,司澜儿挣开她的手,爬坐起身,警惕地说:“你……是谁?”
眼前的人看起来比司澜儿虚长几岁,一身黑色紧身衣装扮,脸蛋精致,唇红齿白,不胜为一名妖娆美人,只是眉眼间总让司澜儿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即使那人方才掐住她的脖子,也让她生不起憎恶之心。
女子见司澜儿醒来,冷哼一声:“总算醒了,再不醒我看只能把人直接扛走了。”
听她说这番话,司澜儿有些迷糊。她不认识这人,可这人说话却似跟她相当熟捻,仿佛多年好友一般。司澜儿不禁又问:“你是谁?”
女子一听,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拍过司澜儿的脑袋:“臭丫头,才几年没见就把你师姐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司澜儿浑身一震,仔细打量眼前之人,终于震惊地发现
眼前之人与记忆中的那一位重合起来:“你是……杨琳琳?”
女子又是一拍:“没规矩,叫师姐!”
眼前的女子,正是司澜儿的同门师姐,杨琳琳。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师父跟师娘呢?还有师兄呢?你下山来历练的吗?”经历了许多事之后,再次见到同门,司澜儿生出无限的亲昵和缅怀,就算是曾经不太对盘的杨琳琳,她也倍感亲切,而且事隔多年,她还有好多说不完的话想问。
杨琳琳直接翻了个白眼,对司澜儿一股脑的问题充耳不闻,拉起司澜儿的手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赶紧跟我走。”
走?
司澜儿没有懵懵懂懂被她牵着走,反而制止她的动作:“去哪?”
杨琳琳有些心不在焉的迫切,蹙着柳眉道:“先走再说,否则就来不及了。”
司澜儿哪能就这么跟她离开,就算真见到同门,好歹也要跟燕慕歌说一声,“你先跟我说是什么事,我等小慕回来再走。”
听见这个名字,司澜儿明显感到杨琳琳的动作一僵。只见杨琳琳阴沉下脸,“你想起来了?”
“什么?”司澜儿一迟疑。
“还是那小子又装一脸深情蒙骗你?”杨琳琳冷笑一声:“你怎么还跟当年那样痴傻蠢笨,对那人死心踏地。”
司澜儿也沉下脸,她可以随杨琳琳说啥都好,却听不得她说燕慕歌的坏话。只是她不明白杨琳琳这发的脾气从何而来。当时大家皆年少,杨琳琳与燕慕歌之间根本无甚交情,谈不上好坏与否。在司澜儿的认知里,杨琳琳对燕慕歌最大的意见就是,这人对谁都木着一张脸,唯对她那跟自己不怎么对盘的小师妹情有独衷,处处与她过不去。这间接触她霉头,直接惹她不快的人,是没有什么可谈可相交的。
这样的两个人之间,该不至于到现如今看来的那么严重恶劣。为什么杨琳琳提及燕慕歌,却是一脸憎恶和嫌忌?
杨琳琳显得极不耐烦:“我不知你什么时候跟他混上,总之今后不准再与他接触,免得将来怎么死都不知晓。”
杨琳琳的话说得极重,司澜儿微愕,一时沉默,“师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司澜儿心中隐隐形成一种猜想,可这种猜想让她不敢联想下去。
杨琳琳冷哼,却没有直接说明:“燕慕歌不是好人,你不要再接近他。”
司澜儿下意识地摇头。杨琳琳拿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她:“你该知道那家伙的身份吧?下山这么多年你也总该知道天苍教是什么东西。不怕告诉你,现在的天苍教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以前的那个天苍教教主是个疯子,如今这个天苍教的教主是个疯子中的疯子,如今各方势力都压不过这个势头,想要击败天苍教更不容易。天苍教为报当年之仇无所不用其极,残暴血腥已是人尽皆知,行事手断比他父亲狠辣不知多少,你真当他还是当年那个整日跟你粘在一块的臭小子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