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底锅里的太阳蛋煎得滋滋作响,吧台那头咖啡机嗡嗡蜂鸣,这个早晨乱哄哄的。莫笑的心也是乱哄哄的。她拿着锅铲站在平底锅前,神色呆滞。天知道她大清早睁开眼,看到自己光溜溜地睡在那个男人怀里,她有多慌乱。
“喂——焦了。”雷鸣霄蹋着拖鞋冲过来,拂开她,拧关了煤气。
他的气息顿时侵占了她的全部呼吸。避无可避地回想昨晚,她懵懵地退了两步,脸比桌上新榨的番茄汁还红。
“干嘛?”雷鸣霄扭头瞟她,忽的笑出了声,“不是吧?莫笑,你多大了?还玩害羞?”他真觉得这个女人装过头了,他才不信她纯净如水。想想昨晚她那搔首弄姿的模样,不及鄙夷地冷笑,心口却像冷不丁被野猫挠了一爪,他觉得嗓子都有点干,不自在地清了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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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笑像极了女仆餐厅的资深女侍应,端茶递水不过一眨眼功夫。看着隔在自己和他之间的玻璃水杯,她都有点鄙视自己怎么会这么殷勤。她该是有多喜欢他,竟然条件反射似得做到了这个份上。她的脸越发红了。
这样的场景,是个男人都会受宠若惊吧。雷鸣霄也只是个男人。他微怔地接过水杯,抿上一口,眉梢都染了一丝讶色。
“想吃什么?”莫笑强笑着,只想化解尴尬。
“呵——”雷鸣霄似一霎心情大好。他斜睨她,眼梢都满溢笑意,这种表情似乎是头一回上演。他搁下玻璃杯,耍无赖似得逼了过去。“休想煎个太阳蛋就了事,不来桌满汉全席,你对得起我吗?”
“你——”莫笑窘迫地拂开他的手,想反驳却有点词穷。昨晚他们的确纠缠了很久。可明明是他挑的头,又是他不依不饶的。“我……喝醉了,疯了头才……上了你的当。”半天,她才憋出这句,可脑海又开始回放那些面红耳赤的片段,她心虚地噎了。王晓丽取笑得不错,昨晚的那个女人都不像她。
“我这是表扬你。”雷鸣霄似乎心情更好了。他顺手捞起那杯水,邪笑着走出厨房。
餐厅里,这是他们第一次共进早餐。
她烤了吐司、煎了太阳蛋、煮了咖啡、温了牛奶、榨了果汁……会做的不会做的,全上了。看着玲琅满目的餐桌,这是她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从早上系上围裙那刻起,她就暗下决心要做个好妻子,让丈夫无法割舍、不忍离去的好妻子。
雷鸣霄显然有些吃惊。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埋头大口朵颐。
谁都不说话,却不是尴尬,倒是赤裸裸的暧昧。终于雷鸣霄开口了:“吃完早点,陪我去太仓。”
“太仓?”莫笑惊地抬头,有点为难,“能当天回吗?我不放心晓丽,想去看看她。”
雷鸣霄真是心情好,竟然没不耐烦,还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你以为我带你游山玩水?还太仓三日游呢,美得你。”
莫笑被逗乐,笑了开。这世上一物降一物。他这惹人厌的毒舌,别人肯定是退避三舍,而她却觉得可爱。
炭黑的玛莎拉蒂,像个子弹头似得飞飙太仓。高速上运货的大卡不少,莫笑真有点胆战心惊:“凯宴那么大,我开不好,不如你开吧。总借段子昊的车也不好。而且他的车一点都不安全。”
雷鸣霄扭着方向盘变了个道:“你没听过凯宴都成二奶车了?满大街都是。要我开那玩意儿,缺德啊你。”
“那干嘛给我买?我又不是……二奶。”莫笑噘嘴,睁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他。
“你懂不懂开玩笑?”雷鸣霄努嘴,笑得夸张。
莫笑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和稀泥,故意绕开借车那茬事。她有些讪讪,她实在不懂他既不缺钱,又要开顶级豪车,干嘛不自己买,偏要借人家的。难道……她打住思绪,不愿多想。他现在折腾地产,不就是为了扎根上海吗?她胡思乱想的档口,车子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段子昊和路云风早已候在不远处招手。
原来,此行是公事。房地产这个行当,对莫笑来说太陌生。高跟鞋踩在泥土上,不时陷了进去,她走得慢,没多久就被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雷鸣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他那德性,肯定没告诉你今天来这干嘛吧。”段子昊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回来,指指莫笑的鞋子,努了努嘴。
“没事,就是走得慢。”莫笑礼貌地笑了笑。
段子昊抱着肘子,百无聊赖:“雷鸣还真是矫情。这种场合根本不用叫我。给账号叫我打钱不就行了。我还信不过他吗?多此一举。”
莫笑想起那句“不念书的太子”就没忍住笑。她看着那个被众人簇拥的男人,那么鹤立鸡群,耀眼到让她觉得有股子指点江山的大将之风。目光近乎崇拜,她赞许:“创业当然要亲力亲为。”
段子昊捕捉到她的眼神,故意做了个肉麻到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的贱样,唱道:“如果这就是爱——”
莫笑红着脸笑了。忽然,她记起:“昨天……晓丽还好吧?”
她问得含蓄,可段子昊还是听明白了。不过,让莫笑不懂的是,一向笑嘻嘻的段子昊居然垮了脸,没多久,就借着约了人的由头撂下雷鸣霄等一干人提前土遁了。
回程路上,莫笑一脸愁容。闺蜜的恋情怕是悬了。她问:“段子昊有很多女朋友吗?”
雷鸣霄皱了眉:“反正王晓丽拿不住他。你还是劝你的好姐妹省省吧。”
莫笑不悦地撅嘴:“晓丽挺可爱的。”
雷鸣霄扭头堵回了她的话:“我可是好意。听不听随你。”
莫笑就彻底无语了。
一个大转,雷鸣霄毫无征兆地停了车:“车上等。”
透过车窗,莫笑看到他钻进了一家药店。等他回来落座时,咯噔——挡板上多了个塑料袋。
莫笑狐疑地接了过来,里面是两盒药和一瓶纯净水。她随手拿起一盒,光是一眼就猛地抬了头,脸色褪得煞白。
雷鸣霄一脸平静,似乎都没往这边看,自顾自地发动了引擎。
“紧急避孕”四个蚂蚁大的字却像万只白蚁啃食着莫笑的心。她道不清心里的感觉,有种从幸福巅峰忽然坠落凡尘的失重感。虽然她压根没想过这么早当妈妈,可是,当你的丈夫亲手递给你这个,那种感觉隐隐地麻,又像隐隐地痛,无法形容。她再拿起另一盒,是常规的避孕药。
她抠着两盒药,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平静了许久,她才说:“长期服避孕药会内分泌紊乱的。”这算变相的抗议吧。
雷鸣霄不置可否地哼笑,似乎是打趣,又似乎是反驳:“难不成你想我用TT?”他夸张地笑出了声,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拜托,你是我老婆,又不是外面的女人。居家款是不用那玩意儿的。”
莫笑真看不惯他身上的纨绔劲。她有些生气:“你能不能正经点?”
雷鸣霄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听话。我喜欢昨晚的感觉。”
莫笑彻底被噎住了,可心底却暗涌更多的苦楚。他从没想过要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