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章:随缘

凌天阁上,夜璃歌静静地站立着,眺望着下方绵延千里的锦绣山河。

炎京、司空府、安阳涪顼,一切的一切,如今想起来,都好遥远好遥远。

父亲,您说得对,只有傅沧泓,才能承继整个天下,他确实是一个精明强悍的皇帝,他的萧杀凌厉,狂肆霸气,都远非一般俗常男子能及。

如今,他羽翼已丰,纵然不需要女儿的指点,也能成就一番乾坤盛世,而女儿……

她呆了很久,直到心里的郁气尽消,方才慢慢地,一步步下了凌天阁,回到龙赫殿。

殿中一切安寂,宫侍们,宫女们各守其职,见到她,纷纷退让到两旁:“皇后娘娘。”

夜璃歌拖着长长的裙裾,从他们之间穿过。

寝殿里空无一人。

“姣杏儿。”

“奴婢在。”

“皇上还未回宫吗?”

“是,娘娘,皇上近日来操劳国事,想必此时还在御书房与诸位大臣们商讨政事呢。”

“哦,既如此,你且去御膳房,让他们按照本宫往日开出的汤剂,熬制羹汤,以备御进。”

“是,娘娘。”

未料这日午间,傅沧泓仍然未能回来,夜璃歌倒也不催促,命宫人带来三个孩子,一起用膳。

“母后。”

“嗯?”

“母后,孩儿想去上林苑狩猎。”

“行。”夜璃歌点头,“膳后你稍作休息,自可去上林苑。”

“谢母后。”

“你们呢?还想要什么?”

“母后,”妙儿眨着黑漆漆的双眼,“妙儿要像哥哥那样,骑马打猎。”

“准。”

午膳后,夜璃歌任由三个孩子自由活动,自己并不加以干涉,而她自己,命人在院子里摆下书桌,阅览群书。

“皇后娘娘,你今日可是好大的阵势啊。”不知何时,傅沧泓大步流星地进了院子,乍然见此情形,不由朗声笑道。

“皇上这可算是在责怪臣妾?”

“不敢,不敢。”傅沧泓摆手,就势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拿过两本书册,“璃歌爱怎么样,那就怎样,我喜欢还来不及呢,夫人最近又在学习什么?”

“一些,奇技。”

“什么奇技?”

“皇上有兴趣?”

“当然。”

“那好,请皇上坐在这儿,臣妾表演给你看。”

夜璃歌说罢起身,绕过桌案,走到院中树下,伸手一招,掌中忽然爆出一团火来,她凌空将那团火球抛向空中,火势借风,烧得愈发地大了,继而又凝成一团云,再化作几丝清亮的雨丝,纷纷洒落。

傅沧泓看得目瞪口呆:“夫人,你这是耍的什么把戏?”

“海外来的玩意儿,还有更精彩的。”夜璃歌又吩咐人拿来很多道具,接连不断的表演令傅沧泓眼花缭乱,把宫人们也齐齐引了过来。

“朕也来试试。”傅沧泓看得心痒难耐,自己站起身来,却被夜璃歌止住,“皇上,这些东西,虽然好看,却很危险,为免伤及龙体,皇上还是小心为妙。”

“噢?”傅沧泓看看她,“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通神之技?”

“倒也不是什么通神之技,如果弄明白了,道理就和日升月落一样简单——皇上可知,太阳为什么会每日清晨从东方升起?星星的位置为什么每天会发生变化?为什么会刮风?为什么会下雨?为什么有电闪雷鸣?”

“这——”傅沧泓被她给说糊涂了,“这些事不是天天发生,习以为常了吗?”

夜璃歌摇头:“越是平凡普通的事物,愈是蕴含着无穷奥妙,只是世间凡俗人等被欲望蒙蔽心智,反而忽略了天地大道。”

“哦?你从前跟朕提过,要寻找一些奇才,难道就是这些悟得天地大道的人吗?”

“对。”夜璃歌点头,“这些人生来和旁人不同,旁人只知道油盐柴米饮食男女,但是这些人,他们对一些事物有着特殊的灵力、敏感,有时候,因为他们的言行过于诡异,反而被身边的人斥为异类,我们,应该好好地保护他们,免去他们的凡尘之忧,让他们静心去做他们想做的事,所以,臣妾想,皇上倘若有实力,可以在京中开设一座广博院,专收天下这种与众不同的人才,这样既可以保护他们,也可以让他们为国所用。”

“确实不错。”傅沧泓点头,“你的建议非常好,况且,现在朝廷已有足够的实力,建立这样一个机构,朕会着人去办此事。”

“倘能如此,臣妾代天下千万人,谢皇上隆恩。”

“夫人不必如此,”傅沧泓伸手将她扶起,“这本是朕之职责,却时刻需要夫人提醒,夫人以后若有什么好的建议,只管告诉朕。”

“好。”夜璃歌脸上流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

“你啊,”傅沧泓揉揉她的脑门儿,“就是凡事操心得太多,想得太多,却从来不肯为自己多想想。”

“为我自己多想想?”夜璃歌一怔,“我……”

“算了。”傅沧泓眼里闪过丝疼惜——老实说,他也不明白,自己这位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于后宫闺阁中事,是半点不通,偏偏一提起天下大事来,便眉飞色舞,颇能敌得过数十万大军。

若说是将权利全部交诸于她,那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个丫头啊,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

世事艰辛。

很多事,想象起来很美好,但是做起来,完全是另一回事,夜璃歌深深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每当傅沧泓在前面做事时,她也总想着给他查漏补缺,就是怕万一不小心,出什么纰漏。

天下纷纭,很多事变化迅速,往往是人所察觉不到的。

不过呢,这些变化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却要看自己如何引导。

她唯一所相信的,便是,只要心性坚韧地活下去,就一定能找到希望,看到未来。

“母后。”

“嗯?”

夜璃歌恍然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傅延祈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母后,你看我今天猎到了什么?”

傅延祈说完,将一条狼尾从身后取出,在夜璃歌眼前晃了晃。

“你打到野狼了?”

“嗯。”

“不错。”夜璃歌点头——若这孩子个性坚韧,将来倒是足可以交托整个天下,子孙贤,家业方可万世长青,子孙若不贤,万顷江山瞬间毁得一干二净。

“祈儿啊,”夜璃歌把他拉到跟前,深深地凝视着他,“如果母后教训你,你会觉得母后烦吗?”

“不会。”傅延祈摇头,“祈儿知道,母后教训祈儿,都是为了祈儿好。”

“那好,你听明白了,今后,不管遇到了什么事,你都要坚强,哪怕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仍然要坚强。”

“祈儿知道了。”傅延祈深深点头。

“祈儿想做皇帝吗?”

“想。”傅延祈重重点头,

“那么祈儿,知道什么是皇帝吗?”

“……”

“皇帝,并不是像外人看起来那样,风光荣耀,皇帝的一举一动,关系着千万人的命运,是以不得不事事小心,时时刻刻如履薄冰,是以,从古以来成大业者,莫不是经过千锤百炼,因为,只有经过千锤百炼,尝尽人间疾苦,方知世事之艰辛,也方知肩上责任之重大,祈儿,若你以后做了皇帝……”

“祈儿一定会像父皇那样,夙兴夜寐,宵衣旰食,不敢有丝毫差池,不贪图权利,美色,金钱,不惧怕任何风险,危难,言必行,行必果。”

夜璃歌深深地注视着他——这个孩子,果然有着极高的天分,也深深懂得了为君理政之道。

“祈儿。”她把他紧紧地抱进怀中。

傅延祈依偎在她的胸前,心中却有太多的话没有说出来——母后,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愿意用整个天下,来,换你。

可是这样的话,他永远永远,只能藏在心底。

他敬重母后,在他心中,母后是一只真真正正的,九天凤凰。

……

晚膳桌上。

傅沧泓拿眼看着三个孩子:“奇怪了,你们今天怎么都不说话?”

三个孩子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似乎都怀着心事。

“怎么了?”

“父皇,”终于,延妙甜甜一笑,挟起颗肉丸子放进傅沧泓碗里,“您累了,我们只是想您好好休息。”

“哦,”傅沧泓挟起肉丸送进唇中,忍不住夸赞道,“妙儿,你也懂得体贴父皇了?”

“是啊,父皇每日操劳国事,妙儿看着好心疼呢。”

“妙儿乖。”傅沧泓揉揉她的小脸蛋,能得到女儿这样一句话,他纵然再劳累些,心里也知足了。

等吃过饭,宫侍们把三个孩子带了下去,夫妻俩相对饮了会儿茶,夜璃歌因道:“你身子虽说已经好了,可自己也要注意保养,朝廷上的事,多半可以交给严思语去——”

“说到这个严思语,”傅沧泓打断他的话,“其实朕担心,他会像冯翊一样……”

“应该不会吧?明儿个我让御医去,好好给他瞧瞧。”

“严思语实在也是个人材,这些年来,算是历练出来了,并没有辜负朕对他的期望。”

“现在朝廷里,可还有暗中想牵制他的人?”

“嗯,至少明面儿上没有,俗话说,日久见人心,大家晓得他全力为国,经世济民,纵然有那起为私利计较的人,如今也慢慢地被他感化了。”

“我已经派了人,暗中保护他——怕就怕他这些年来大动干戈,改革时政,只怕要触及不少人的权益,倘若这些人想加害他,以严思语的性子,却也不是那么容易防范的。”

“你的顾虑也有道理,”傅沧泓点头,“朕可不想再因为其他的缘故,而失去一位股肱大臣。”

“确实,”夜璃歌条分缕析道,“你用人的风格,却跟从前的帝王有所不同,尤其是傅今铎。”

“好端端的,你怎么拿朕跟他比?”

夜璃歌笑了:“如今朝里的老人也去了差不多了,傅今铎当政时留下的弊端几乎殆尽,但整个体制仍有很多不尽不实之处,需要各个部门通力协作,把朝廷的决策落实到位——不管遭遇多大的阻力,都要将其落实到位。”

“朕明白你的意思,”傅沧泓点头,“你是担心下面的人,搞欺上瞒下那一套。不过,朕想他们不敢。”

“敢不敢,这个却难说。”夜璃歌仔细思忖,她经历世事磨炼已久,对于世态人情,常有一种洞若观火的通透,什么人什么事,在她眼皮子底下一撩,通通就会现了原型,这也正是傅沧泓倚重她的原因。

——她看人,一般不会错。

“再说严思语,无论是才,是德,都是无可挑剔,更难得的是,他不结觉,不营私,不搞旁门歪道,不会听人阿谀奉承……正因为他太完美,所以朕才担心……”

“你担心什么?”

“凡是人,都会有弱点,没有弱点的人,是不存在的。”

“那你认为,严思语的弱点是什么?”

傅沧泓没有言语——龙七确实传来了一条关于严思语的消息,但是他并不想因此而苛责严思语,况且那件事,也不值得苛责。

人不风流,枉少年。

……

东湖客栈。

三层最里边的雅间里。

“他最近,有来看过你吗?”

“没有。”

“看样子,他是打算磨灭过去这段情谊,也难怪,如今他位高权重,要什么样的女人,会没有。”

“他不是那样的人。”

“哦?”

“他心里是装着我的,只是——他有顾忌。”

“顾忌什么?京中的物议?”

“我的身份。”

“你的身份怎么了?”

“我只是,一个寻常的乡野女子罢了。”

“这不是理由,当年你们相濡以沫,而严思语又多年未娶,想来,也是没有遇见令他心仪的女人。”

宛萍摇头:“我如今,确乎是看不懂他的心思了……外间人人都说,他千好万好,而他,似乎也和当年一样,并没有多大的改变,其实,我很为他高兴,毕竟他多年苦读诗书,为的还不是一朝出人头地,如今,他终于达成愿望,我,亦别无所求。”

“听你这口气,是打算放弃与他的情缘?”

“人生情缘,自有分定,往往是强求不来的。”

竹帘后的人沉默了。

“我很感谢你救我脱离苦海,并送我进京,但是我,却希望你能放弃计划。”

竹帘内的人仍然沉默。

“男人们争权夺利的事,我原本不想过问,也不欲过问,我只是心里还惦念着他,想见他一面,如今看他好好的,我这颗心也就踏实了。”

帘内人幽幽一叹:“你倒是,真心为了他好。”

“若你爱一个人,当然事事都会为他好。”

“可他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就半点不委屈?”

“我不委屈。”

“哦?”

“他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堂堂正正,顶天立地,我杜宛萍今生能爱过这样一个男人,死了也值,还有什么可抱怨?”

女子说着,脸上竟流露出无限欣慰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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