琤琤玉树,袅袅炊烟,心有猛虎焉(一)
一直到入夏时分,楚弋笙仍旧是在宫中度过的时日较多,回府的次数,两只手便能数得过来。舒蝤鴵裻
记得上一回楚弋笙说要替我喊来白琇,却最终未果。听说太子竟委婉回绝了他。
我正纳闷,不过是喊舞姬来府跳一支舞,太子也这般小气不肯放人。白琇又不是不曾来过,何故第二次便不许了呢。
不许便不许了,他日总有相见之时,我便不多在意。
楚弋笙今日回府,早早吩咐奴才将一样东西先送回府中,托给芸豆替我送来。芸豆拿到东西时并未即刻就来找我,大概是迟了半日才送来濡。
我正在屋里陪未眠嬉闹,芸豆便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件流光溢彩的衣裳,只这样一看便知道绝非凡品。
未眠见来了人,便乖巧的不再黏在我身边儿,做到小凳子上把玩自己的小玩意。
“芸豆姑娘很少来呢,有何事?平”
她弯腰行了礼,将手中的衣裳呈上,一边道:“夫人,这是王爷向陛下求得的金丝镂花舞衣,十分稀罕呢,怕又忘在宫中,王爷一早便叫人送了回来。”
哦,我有些印象,前月里他似乎提到过这件舞衣,还是同太子争来的。我点了点头道:“劳烦芸豆姑娘了,就放在桌上吧。”
她便将衣服小心置在桌上。
放好衣服后,她并未开口急着离开,也不似着急着走,只站在那儿,我有些好奇便笑着问:“芸豆姑娘还有何事?”
“将军晌午时便回府了。”
“这么早便回来了?”我诧异道。
往常他若回来,头一处必是来我这里。可今日他竟晌午便回来了,这会儿再过一个时辰,天都要暗了呢。
怪不得芸豆故意晚了时辰来给我送衣裳,竟是为了告知我。“他...去哪位侧王妃那儿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声音也有些低。
她眸中有一丝笑意,难得,只不显露,淡淡道:“王爷并没有去哪位夫人那儿,只是去了书房。自入书房至方才,滴水未进,也不曾吃什么。听跟在王爷身边的奴才说,王爷就连早上都没吃什么。我方才试过送东西进去,但王爷辇了我。”
此刻我才恍然大悟,芸豆是没了法子才来找我。大抵是因为楚弋笙每每回府都会先到我这儿来,今次有了例外,她也边想着来问问我,可是我又恼了他?
我无奈一笑,“你是希望我去劝他吃些东西?”
“奴婢相信夫人有这个本事。”她定定道。
“既是芸豆姑娘亲自来请我,我怎好不去?”我盈盈一笑,朝未眠招了招手道:“...承儿乖,娘亲出去一会儿,回来再陪你可好?”
未眠眨了眨眼,似乎还不很习惯这个名字,怔怔的点了点头。
“香童。”
我大声喊了香童的名字,她便从旁屋里赶了过来,瞧见芸豆在,便轻轻瞥了她一眼,才过来向我行了礼。“夫人何事?”
“你去小厨房把今日晌午做好的莲子糕和莲叶羹备一份到食盒里,我即刻要用。”
“莲子糕吗?夫人不是不爱吃那个吗?”香童有些疑惑。
晌午时,新做的莲子糕我吃着不大合胃口,那莲叶羹倒是清淡解暑。香童见我不爱吃,立刻撤了,换了藕粉糕。
“恩...是不爱,怎么,现下没了?”
香童摇头,“是没了,夫人不爱吃,便没留着。方才叫静秋给吃光了。”
“那小厨房里还有些什么?”
“恩...倒是还有些绿豆酥。”
绿豆酥,也好,总是我亲手做的。近日喜欢亲手做糕点,但有些做了又不爱吃,便常常叫静秋吃了。莲子糕她吃了,我倒不觉得奇怪。
“也好,那你去准备吧。”
“是。”
我也不曾到过中苑,不清楚楚弋笙的书房在何处,便是芸豆领着我去的。中苑极大,比东西两苑都要大上许多,分前后两厢。内又分东北两角,据悉那位荀卿便是常常留居在北角小院中。
楚弋笙的书房,位于东角一隅,最是安静隐蔽。
“我瞧着中苑的守卫,倒是比外头少的多呢。”我忽然开口感慨,只因外苑的守卫实在是多,若不是他们见到主子时有意绕道而走,便是时时刻刻都能见到。
“中苑外守备森严,况且中苑居于王府中心,若是连外围都进不得,更别说是中苑了。”芸豆如是道。
我暗自点了点头,这楚桀王府自是戒备森严,半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夫人,到了。”芸豆停下脚步,低声道,“王爷不许下人打搅,奴婢便不进去了,前头第一扇门便是书房正门,夫人琢磨下如何开口吧。”
说罢,她将食盒递到我手上,转身离去。
我呼出一口气,轻步走向书房正门。这要如何开口?
恩...罢了,说什么还不都是一样,反正是要进去的。我索性不开口,径直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内极为明亮,这会儿天都要暗了,只点了一支门烛,便将屋内照的亮堂堂的。屋中有屏风相堵,一时看不到屋内详情。
“谁?”一个清冷十分的声音倏地的响起,竟不带半丝情感,冷得似要冻僵人,这夏日里也不能幸免。
我哆嗦了一下,小声开口:“楚弋笙,是你吗....”
顿了良久,才听到屏风后有轻笑声。
“你阿...”那声音颇为无奈。
既确定了是他,他没继续恼,我便知不碍事了,将门合上,然后绕到屏风后去。屏风后果然别有洞天,墙壁沿角尽数是古籍书籍,占了屋中大半壁。
另半壁便是楚弋笙的书案和椅子了,那书案上,高高低低的,摆了不少公文。
他坐在椅上,手中还卷着一册书,笑着瞧我。
“你怎么来了?”
“你没去瞧我,我就自个儿来了。”我一边说,一边端着食盒走到他跟前去,将食盒放到案上。
“哦?”他轻轻扬眉,笑道:“可是想我了?”
“是...承儿想你了!这几日总嚷嚷,说父王怎么还不带礼物回来。”我贫嘴着,从食盒里取出那盘绿豆酥,和一盏莲叶羹,放到案上,遂将食盒收好放到地上去。
“听说你今日都没吃什么,从一回来就窝在这书房里不动弹,既是铁打的身子,也不能这样折腾。”
他瞧我往案上摆了东西,便放下手里的书,笑眯眯的捡了一块绿豆酥就往嘴里送,一口便吞了一个。
我急忙道:“哎,你吃慢些啊,统共没几个,好歹是我亲手做的,要慢慢品!”
他嚼了几下便囫囵的咽下,瞪眼道:“怎么不早说。”
“是你没先问啊。”我无辜的眨了眨眼,随即自个儿捡了一块来吃,咬了一小口,咽下肚,咂舌道:“果然,放凉了更是好吃,夏暑必备。”
“尝尝这莲叶羹,我选的食材,语桐试了好几次才做成,味道鲜美呢。”我催他吃羹,随手又将咬了一口的绿豆酥放回盘中。
“难为你有心思...”他叹着,一只手拎起碗,凑到嘴边吃了一口。
“闲着也无事,便总想自个儿做些什么。换了从前我也是不爱动弹,即使自个儿费心思做了点心汤羹,也左不过是自个儿吃,好一些还有春琇陪我...”我感慨着,不知不觉又想起从前。
换做从前,我又哪有机会做这些小点心和汤羹给...
不,不能再这样想着从前。
“春琇?”
“哦...便是白琇。”我笑了笑,掩饰自己的伤怀。“看来你们的关系,确实曾十分好。”
从前确实十分好,但快三年了,再好的感情,大抵也被这三年的时光和欺骗,冲洗的差不多所剩无几了吧。
“...不提了!...这莲叶羹如何?”我指着他手里的碗,转开话题。
“确实清爽可口,顿时觉得有精神了。”明显是敷衍。
“废话,吃了东西,自然比没***神要好的多。”我白了他一眼,从他手里夺过碗来。
“你不呛我,便是不舒服吧。”他大笑着,伸手握住我的手。
倒也是,和他相处,总是有诸多放纵。我心中虽有不少顾忌和顾虑,但面对他时,计较反倒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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