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光回退几步,背向释无相悄声对萧云道:“答应两月后闯阵,。”萧云心知同光定有深意,只是猜不透究竟有何打算。此时不便细问,他已对同光生出敬佩之心,便也不疑有他,高叫道:“闯阵么?也行,不过萧某在佛法上有许多疑惑,此来既然能见到同光大师这样佛法精深的‘真和尚’,自然应抓紧机会请教一番,比武日期压后两月好啦!”他故意将“真和尚”三字用力说出,显然意在讽刺释无相、觉善等武僧。
释无相闷气早重,暴喝道:“血海深仇,日子还能由得你挑?你若不动手,本寺也就不遵这闯阵的约定,先将你这魔头诛了再说。”同光大摇其头,说道:“无相师兄,暂且制怒。同光倒认为,萧施主愿与我佛亲近本是好事,何况他若不答应闯阵,本寺想要亲手报仇的愿望,只怕将会落空。”
觉善大叫道:“同光师叔,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铁了心要偏帮本寺的大仇人么,究竟是收了他啥好处?还是你这样做,代表了整个禅僧院来和我们武僧作对?”他这话带有明显的挑拨意味,但释无相并不稍加斥责,只是盯着同光不发一言。
同光毫不动怒,极平静的宣了一声“阿弥陀佛”,才道:“禅僧和武僧,都是少林寺的和尚,都只为参悟佛法而来,为何谁要与谁作对?”
觉善心头发虚,当年逃回寺来,只说是魔头厉害,杀害了释无形、释无量和一帮师兄师弟,却未提释无量联手吐蕃人想要屠尽坎城守捉一节,后来喀吧和尚被押回寺来,又被他诬陷获罪。此时同光如此护着萧云,多半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当下叫道:“同光师叔,漂亮话儿谁不会说?你不交出这魔头,难道不算背叛少林的行为么?”
释无相也道:“同光师兄,照理说小字辈怎可议论长辈是非?但你今日这样的行为,难免让人说三道四。”
同光微笑道:“无相师兄,可记得关于无形、无量两位师兄的血案,圣上早已下旨定了案,赦免了萧施主的死罪?”释无相哼了一声,也不搭腔。觉善叫道:“那又怎样?”同光道:“出家为僧虽可免除世俗罪孽,却也不能违逆圣上御命,本寺若因欲给两位师兄报仇,杀了萧施主,便是违旨抗命的大罪。”这话听得众僧一奇,仔细一想,却又有理。
觉善眼珠一转,叫道:“就算你说的有理,但今日这魔头在山脚新犯下了血案,又怎么说?”同光道:“新犯下了血案,自然有官府查处,何况山脚下的血案起因、细节如何,也还未知,怎能一口咬定就是萧施主为恶?若本寺为寻私仇,阻差办公,罪名也不小。若真被官府派人来拉走了萧施主,少林颜面也不好看吧?”
觉善气急败坏,狂笑道:“你左说左有理,右说右有理,就是要袒护本寺的大仇人罢了,大家谁信?大家谁信同光的话?”最后一句却是转头对着众武僧大声叫喊,引起一阵嗡嗡议论。
释无相这次却不动怒,沉思片刻,问道:“同光师兄,官府认可江湖规矩的比武,是么?”同光点头道:“只要双方立了生死状,比武切磋时不论死伤,官府一律不加追究。”释无相也点点头,高声对众人说道:“大家都听见了,‘斩头校尉’萧云亲口答应两月后闯我少林三阵,不计生死,”转头又对同光道:“我会派武僧守在此处,两月之内,这魔头不可离开法陵半步,否则,就地击杀。哼,只要不是有人故意与少林为难,悄悄去向官府告密,天下谁人能知这魔头死在少林了?”
同光合十道:“两月后正好是观音菩萨生辰,便定在其后次日比武如何?”释无相点头答应。同光又道:“如此正好,无相师兄刚才曾说,要办个禅武论法辩论大会,不如趁此为观音菩萨举行法会之机,一齐进行吧?”释无相一怔,却见那长相平和的方丈已无声无息来到身旁,合十道:“同光与无相这番提议甚好,就这么办吧,”当下对众僧道:“本寺定于三日后举行辩论法会,请禅僧院与武僧院各做准备,辩论法会以两月为期,期间不分禅僧武僧,皆可自由往来问对,同研佛法。”
释无相暗感心惊,想到:“看来方丈与禅僧院早已设计好这一切。”转念一想,武僧数量占据少林寺绝大多数,何况每日里寺庙用度也都是武僧院掌管经营,一场佛法辩论大会,又能怎的?当下也不多说,加派数名得力弟子把守法陵周遭,当即与方丈等人一同离去。
同光对身旁萧、喀二人道:“喀吧,你守在此处,不可教任何人进来。萧施主,请随老纳进林子里去。”喀吧和尚显然对同光甚是敬重,合十点头,又对萧云做了个握拳拍胸的动作,意示有他在此把守,叫萧云只管放心进去。
萧云对他笑笑,转身跟在同光身后走进树林,来到一座法塔前。同光指着法塔道:“这里便是无形师兄的法塔。”萧云忆及朅师国城楼之上成兰陵与释无形的一场恶战,恍生隔世之感,上前拜了三拜,说道:“喀吧有位师兄叫做觉性,临死时托我带话给少林寺,说是师傅释无形曾说,‘佛即是魔,魔也即佛,和尚不重修禅,而以武为本已是被八魔缠身’,看来同光大师也是同样心思吧?”
同光点头道:“虽说成佛可有万千法门,但若偏离了修佛的原意,便就成了旁门左道,随我进来。”说着当先进入法塔。萧云抬头细看,只见塔门上雕刻了两处飞天神女,也不知是因释无形圆寂在西域,还是胡风盛行到足以影响清静之地的程度了。当下跟着进去,只见同光盘膝坐在当中,招手让他坐下,说道:“施主定在心中疑虑重重,不妨一一问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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