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也不客套,问道:“喀吧忠厚纯朴,这两年他在少林一定受觉善等人欺负了吧?”同光一怔,未料他首先问到这节,当下呵呵一笑,说道:“施主心肠好,记情义。不过我师傅罚喀吧在此守护无形师兄的法塔,却是好意,令他可以专心念佛习武,也不用受武僧们的欺负。”
萧云情知他所言不虚,对禅僧院更添几分好感,埋头理了一下思绪,道:“此事头绪太多,也不知从何问起,请大师指点迷津。”同光点点头,说道:“也好,老纳就从‘霸王神刀’讲起。”萧云面色一动,道:“霸王神刀?”同光道:“对,施主既已习得刀法,自然已知这套刀法的来历,老纳便略过不提,只从刀法本身讲起。”萧云点头应是,端坐静听。
同光道:“老纳先前曾说过,两百年前本寺有一位高僧练功走火入魔,便是练的这套刀法……”萧云听他此话,哭笑不得。当初李嗣业曾指点他来少林寺寻找防止修炼这套刀法走火入魔的妙法,却哪知少林寺的高僧也会因此走火入魔?他不动声色,听同光继续说道:“在他之前,其实已有多名高僧因练这套刀法走火入魔,只是无人练完全套,因此为祸不大,本寺想方设法,将这秘密掩藏了下来,直到那名高僧出现,他本来就武功绝顶,又将霸王神刀融会贯通,武功可算得当时的天下第一,因此为祸惨烈,幸得后来佛祖显灵,令他幡然醒悟归返本寺,这才避免了更大的浩劫。自他之后,禅僧院便立下了规矩,将这套刀法束之高阁,任何人不得习练。”
萧云听得心惊,暗道:“早知这套刀法厉害,却不料威力这般强大。可惜我经脉尽断,否则凭我刀剑两绝,要杀成无心就容易多了……”心头还隐隐想到:“若是那样,公主小……她也不一定就能胜过我吧?”他打着肚皮官司,同光丝毫不知,继续讲道:“但这套刀法乃是跋陀祖师亲传下来,又说其中隐含佛理,我们后辈弟子怎能不去了解其中禅机?于是在数年前,当时的方丈师叔经过再三考虑,决定甄选佛法高深、武功精强的三名师兄弟同练这套刀法,为防止出现祸端,又选了禅僧院武功最强的十二人演练了一套‘铜人阵’法,专门用来防止练习刀法的四人走火入魔。结果果真出了偏差,四人陆续走火入魔,其中一人闯出铜人阵,离寺而去,从此不知所踪;方丈师叔与另一名师叔在拼斗中受了重伤,不治而亡;剩下那名高僧,便是我师傅。”
萧云听到此处大觉惊讶,问道:“道远大师不是不会武功么?”同光苦笑道:“当时我师傅在四人当中练功最浅,走火入魔的程度也最轻,但也被震断了经脉,从此武功尽失。”萧云更觉奇怪,追问道:“少林寺不是有接续经脉的妙法么?为何不给道远大师医治?”
同光呵呵笑道:“你且别急,听我慢慢说来。自那之后,禅僧院不甘失败,照此形式陆续又有多人冒险练这刀法,却都无一例外走火入魔,好在大家有了经验,一旦发觉有异,便立即出动十二铜人阵,于是练习刀法的高僧们死的死,残的残,直到今日也未能解开这套刀法的秘密,反而将十二铜人阵愈演愈精,武僧所谓的少林三阵,其实早已比不上十二铜人阵的威力了……”
萧云暗道:“这套刀法这般邪异么?但我怎么并未出现大的偏差?”同光道:“也在此期间,禅僧院没有精力过问寺中琐事,便将少林寺的日常事务旁托给了武僧院掌管,谁知武僧院当时主事的高僧出家前本是一名大商贩,他竟将少林寺当作一家极大的店铺来经营,在登封城中开设各种打着少林旗号的店铺,设立少林药局高价贩卖少林秘制药丸,广收俗家弟子收取入门香油钱,信徒逢年过节前来烧注高香,更是要给出不菲的香油钱……等等诸事,不可枚举,导致今日的少林寺人人都被一叶障目,只看到赚钱、扩建,看不到佛法的妙谛了。”
萧云道:“大师的意思是,目前的少林寺,已被武僧们控制住,禅僧院无力扭转局面么?”同光叹息点头,又道:“若非如此,老纳大可照实禀报无形、无量两位师兄一案的真相,就算施主有罪孽,也罪不致死。”
萧云道:“因此大师要我挑战少林三阵,若我突围出去,便算保住了性命,是么?”同光道:“可以这样说。”萧云又道:“大师自认能否在三阵围困之下脱身?”同光摇头道:“不能。”萧云哈哈一笑,道:“在下就算恢复内力,最多也就算有能力与大师一战罢了,怎能有机会闯出少林三阵?”
同光笑道:“你练成霸王神刀,就能闯出去。”萧云心下一动,浑身血脉似乎都加速流动,问道:“大师怎知在下定能练成霸王神刀?”同光道:“老纳暗中留意了施主三年,知你饮血八式已练至第七刀,却并未出现大的偏差,而且施主自惨祸发生之后武功尽失,这两年过得如同苦行修炼,心志定已成钢,若要练成霸王神刀,而又不会走火入魔,非你莫属。因此老纳想要施主挑战少林三阵,其实是有两层意思。其一,自然是化解施主与少林的仇恨。霸王神刀虽不能说就是天下最厉害的武功,但用它来混战,天下绝对没有其他武功能够相提并论,因此练成霸王神刀,定能闯过三阵连环。”萧云心中暗动,往日陷入重围之时,确也生出过这样的心思,觉得霸王神刀在混战中极具威力。
同光继续道:“其二,却是老纳对少林的一片私心。若少林照此发展下去,终有一日会沦为世俗当中的名利场,哪里还能算作禅宗祖庭?因此借机谋了这样一个禅机,欲通过佛法辩论大会之后众僧心系佛法之时,助施主闯阵成功,如此便能给如今浮躁的少林僧人当头棒喝,期望顿悟禅机,回到修佛参禅的正道上来。”
萧云这才明白此来心中的种种疑虑,虽有被人利用的嫌疑,却也不怒,只问道:“道远大师受的伤比在下更重么,怎的医治不了?”
同光道:“你可知道家内功的妙处?”萧云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他虽从小习的便是道家内功,但师傅阿儒并未给他细讲功法之外的种种,此时同光一问,只得摇头无言。同光道:“早在魏晋南北朝时期,道家便有了一门内功,习之可令人脱胎换骨,有记载称其可‘一年易气,两年易血,三年易精,四年易脉,五年易髓,六年易骨,七年易筋,八年易发,九年易形’,若习得这套功法,接续断裂的经脉,原非难事。”
萧云本已抱有极大的希冀,此时听同光所言,这套功法练了下来,需得数年方可见效,不由大感失望。他一心欲求恢复武功,只为杀掉仇人雪恨,若要他潜心练功数年,怎能耐得住?他心下一默,已知同光定有法子令自己在短时间之内练成这套内功,当下拱手道:“请大师详加指点。”
同光道:“东汉时期,张陵张天师在蜀中鹤鸣山创立了天师道派,便提出了‘易体’的说法,后来他的弟子将这套功法发展完善,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创立了一个门派,专以易体修仙和剑法为主。该派居无定处,但凡寻得有缘人便传衣钵。无形师兄的师傅便是道庆大师,当年道庆师叔本是带艺出家,而他正是道家这一派的传人之一,因此他的武功自成一路,与少林寺的其余武功不能同修。后来道庆师叔圆寂,无形师兄便成了他唯一的亲传弟子。”
萧云听到此处,不由感触百生。转了一大圈,原来成兰陵为救自己刺杀的释无形,竟然是道庆大师的唯一弟子,如今二人都已不在人间,却不知如何才能学会这门能够“易体”的道家秘功。当下问道:“同光大师学会这套内功了么?”
同光笑着摇头道:“我师傅道远大师自小皈依佛门,习的是正宗佛门武功,与道家内功并不相通。老纳自然不会这套功法。”
萧云一急,追问道:“寺内还有哪位大师会这套功法?”同光摇摇头,道:“没有。”萧云一怔,望着他无言以对。同光笑道:“老纳虽不能习练这套功法,却曾与无形师兄多有议论,对这套功法也知一二。施主原本修习的道家内功,与道庆师叔本属一派,因此老纳才有把握,助你一月之内,打通浑身经脉,恢复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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