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孤寂。
江晴静默,缄口不言。
微昂着头,凝视着大地满是暴戾的脸和眼。
并未做什么,只是透过大地的身影,望去他身后某处。
“她,失魂症复发了!”浅婆婆粗哑的声音,从大地身后传开,述说道:“下午时,罗珊得知水出事,非得要去集市找雅算账,被及时赶回来的江晴阻止了,两人一番交手,江晴为护住罗珊头被坍塌的滑滑梯木板砸伤了头,满头鲜血……罗珊许是被刺激,回想起当年流发生的那件事……”
“她,情况如何?”大地低垂着头,眼眶泛红。
佝偻的身影,莫名看得众人心酸不已。伴侣刚离世,又听闻独女旧疾复发,承受能力稍差的,怕是就此昏厥过去了!大地脊背仍旧挺直着,像是迎风而立的松柏,不惧严寒酷暑!
“无碍,傍晚时浸泡过药浴,算是安静稳定下来,喊魂之事还得等天云归来,借祭台图腾之力才行。”浅婆婆沉声道。其实,狼墨和包子他们都能借图腾之力,只是他们不懂喊魂,是以,还是要等天云出手。
大地呼吸一粗,良久,抬眼望向浅婆婆,问道:“她在哪?我能不能去看看她?”犹记得,当年罗珊被骇住,人焦躁狂暴,活似疯魔一般。几天几夜,他和水合不上眼,一直守在罗珊身边不敢离开。
“在石窟,这会应该歇息了!”清插声道:“这边走——”
清侧身,示意大地跟她走。
“爸,你要不先吃点东西?”隼从厨房钻出来,微凉的夜,也不知他在厨房做了什么。此时此刻,竟忙活得满头热汗。
大地摇头,舔了下干涩的唇角,嘶哑道:“先去看看她,她身边离不得人。一离人就会害怕,我下去陪陪她……”许是又想起什么,大地周遭弥漫着浓浓地哀伤,双眼泛红,忙背过身抬手擦掉眼角的泪花。
能让一个刚强的男人,泪眼阑珊。
可见,确实是伤心到了极致!
瞬间,屋里没人开口劝慰大地吃东西。明白,没真正见到罗珊安稳,大地怕是就算是吃,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与其浪费口舌,还不如让他早些见到罗珊,也算让他早早安心点。
清抬脚,越过卧室穿过后门,从小木屋走下石窟。
大地颤抖着双手,神情麻木,不过走下石窟后,眼瞳为不可察闪过急迫。见石窟下十分安静,不知为何又松了口气,想来,是感受到罗珊此时十分平静,并未陷入狂躁之中。
“罗珊她,没事。”清温声道。
不知该如何劝解,唯有用冷静镇定的声音,安抚着大地,示意他无须担心。罗珊人很好,只是精神略微有些恍惚不济,待天云归来,去到祭台喊魂便能恢复神智。
“轻点,你别把人给戳醒了,到时醒来哭闹你可得负责哄她入睡。那时候,我可不会管你。”草说道。
外边,听得这些话,顿觉奇怪。
谁把谁戳醒?这屋里闹得哪一出,不过,没听到罗珊嘶吼声,大地却是松缓一口气。
几人,跨进屋里。
但见,罗珊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囡囡,低着头用手指不时轻触戳一下囡囡的小脸儿,无神的眼释放着欣喜之意。草坐在旁边,不时开口叮嘱两句,并未阻止罗珊接近囡囡。
“清姨、大地叔你们过来了——”听到脚步声,草连忙回头,就见清和大地几人走进屋里,忙开口喊人打招呼。
“大地不放心罗珊,下来看看她。”清点点头,没有上前,给大地腾出地方让他上前看看罗珊。到底是父女连心,大地一走进屋里,罗珊像是感应到什么,抬头往大地看去,恍惚的神情像是在寻找什么。
见状,草禁不住一喜。
至少,罗珊对外界并不是全然没有感知。
“珊儿,没事吧?”大地低哑着嗓子,抬头轻揉着罗珊的头。
罗珊没有拒绝,而是流露亲近的表情,眨眼望着大地。眼中像是清明少许,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却笑了两声。这十分难得,至少这情况比上一次要好很多。
“草,你跟她多说说话,说不定到时不用喊魂,罗珊就能自行清醒过来。”浅婆婆出声道。这情况比预期要好很多,当初说药浴能唤醒罗珊神智,其实更多是为了安慰众人。药浴仅能安抚罗珊不陷入狂乱发疯,现在看来,似乎药浴真的有用,至少罗珊逐渐恢复一些神智。
说在她面前说说话,说不定就把人给喊醒过来。
“嗯!好的。”草连忙点头,应承道。
隼站在大地旁边,关怀望着罗珊。
罗珊抬眼,打量隼几眼,伸出手就要拉住隼的手。
毫不介怀,表达她的亲近之意。
见之,大地皱着眉。有种自家女儿被人拐走的感觉,很不爽。当即,看隼的眼神充满了杀机,惹得隼一头雾水,恍然不知道到底哪里做错了,惹怒了大地。
倒是身旁,清几人抿嘴偷笑。
刚才看到大地生无可恋的表情,他们担心不已。
就害怕大地做出什么傻事,此刻在罗珊面前又恢复了少许生机。
不由,相视一眼。放下提在喉口的心,拉了下草,几人悄悄走出屋子将空间留给他们三人。
“草,今晚你留在这,等下我和江晴得去集市。你在家帮衬照顾着家里这几个小的,据说,下午时摩卡在集市南边望天树上发现了一些东西,那东西并非产自青南……”清语气沉重,这无疑是最糟糕的消息。
本来,桃源就处在风浪口上。
龙潭尚未脱险,又遭遇虎口,当真是险象环生。
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将踏入雪龙岭那些个人全都屠杀一尽,省去诸多琐事。不至于这般提心吊胆,处境更是岌岌可危。
“发现了什么东西?”浅婆婆颤巍道。
虽说明白桃源现在处境艰难,然而当真正听到感觉又不一样。
“某种类似味草燃尽的灰烬,效果比味草要好很多。”清蹙眉道。这事,是狼墨回来时告诉她的,为此,城墙附近时刻没有离人,准备一经发现任何异常,便雷厉风行直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