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信尾的这几句话,林哲感觉有些复杂。
对于这个时代,林哲其实是一直没有太大的归属感的,对于林家他都没有太多的感情,更加别说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了。
自从当初率军离开余姚,先是北上湖州,然后率军来到上海,成为苏松太兵备道后,他一直都是忙于各种事务,他也就没有时间和心思去想这些事情,如果不是今天林老太太的信提起,他都快要忘记了自己还有个未婚妻。
如今想起来了,又是想起了当初率军路过山阴时,她托人带来的那封信上的一句话:君若马革裹尸,妾亦赴钱塘水。
也罢,这年头娶谁不是娶,他总不能奢望在这个时代还找什么真爱不是,仅仅是数百年的代沟就不可能让林哲在这个时代找到一个正常沟通的女子。
所以他当即给林老太太回信,信中除了说自己会照拂自家生意外,还说和陈家的婚事都听从母亲的安排。
不过他也说自己如今在上海任职,掌管诸多衙门脱不开身,回老家成婚是不可能的,最好是在上海举办婚礼。
这倒不是他自己的意愿,而是现实所制。
这年头当官的人都是常年不回家的,甚至有的人自从步入官场后,除非是家中长辈亡故而丁忧,要不然的话一般只能等到致仕才能回到家乡。
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宦游子这个词了!
林哲同样如此,如果未来几年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是没有时间回老家的。
很快,林老太太就是回信,说她已经和陈家商议好,初定婚期为农历四月十九。到时候由林家以及陈家的几个长辈以及几个子侄辈一起送陈静去上海完婚。
对此,林哲自然是欣然赞同,为了让他们一行人安全到上海,同时也是为了表达自己重视,他给在湖州的毕余同去信,让他率人去绍兴山阴接人,并把他们护送到上海里。
如今浙北和江苏苏松太地区虽然没有大规模的贼军,但是小股流窜的太平军、小刀会残兵、普通匪徒其实并不少,派人去接也好放心一些。
免的到时候自家的未婚妻被某些山贼匪徒给劫走了,虽然被山贼劫道妻女被杀是演义小说里的常事,但要是发生在林哲身上,那脸就丢大了。
林哲要在近期成婚的消息很快就是在苏松太地区的官场上流传了开来,不仅仅林哲管辖下的诸多地方官员悄悄准备起了礼物来。
就连江苏、浙江两省的部分高层官员也是有所关注,他们关注林哲除了因为手中的五千余胜军和他的三品道台、团练大臣等头衔、权势外,其实也有着凑热闹的心思。
三品高官的婚礼,可是不那么容易遇上,这年头身兼地方政务和军权于一身的三品高官,哪一个不是四五十岁了,别说二十多岁了,三十多岁的都少,而甭管是二十多岁还是五十多岁,他们中如果不是丧妻的话,一般不可能还没有成婚。
但是林哲算是个特例,不仅仅因为林家、陈家两家的守孝而拖延了四五年的婚期,更关键的是林哲爬的实在太快。
林哲要成婚,许乃钊、黄宗汉这两省巡抚都是先后专门派出了使者,其他官员更是亲自奔赴上海参加婚礼。
除了这些官员外,部分驻扎在湖州、松江的余胜军的将领们也是齐聚上海准备参加婚礼,而一些实在无法走开的军官也是派人或者是拖人带了礼物赶往上海。
除了这些人外,林哲还给商贸区内的各国领事发去了请柬,邀请他们参加这场传统婚礼。
各国领事对此事表现的非常感兴趣,他们虽然大多都是中国通,不少人来中国也很多年了,但是这年头中国人对洋人极为排斥,他们那里有什么机会参加中国人的传统婚礼啊。
现在林哲邀请他们来参加,对于他们而言算得上是一次难得了解中国传统婚礼风俗的机会。
由于预计前来参加婚礼的贵客实在太多,而且还有苏浙两省的高官和外国领事们,这些人的身份都不容怠慢,出了差错可不好处理。
负责筹办林哲婚事的潘立宣很郁闷,因为他发现以林家这种富豪之家竟然也是无法操办起来这场婚礼来,以至于让他不得不找上商贸区衙门和余胜军,寻求官方的协助。
这可不是嘛,来的宾客中那些普通人也就罢了,但是那些贵客可不好招待,尤其是相当多客人都是远道而来,你总不能让人睡大街啊,住处得安排,而且档次还不能太差。
商贸区虽然发展迅速,但是周边都是一大片的空地,高规格的饭店、客栈并不多,为了解决规格们的住宿问题,林家在商贸区衙门的配合,包下了多家商贸区里的高档旅馆饭店用以借贷远道而来的客人。
当然了,住在饭店里的都只是来参加婚礼的贵客,而林陈两家的部分亲族虽然个人身份不高,但是也不能怠慢。
为此林家和一家洋行协商,把他们刚建好尚未搬进去办公的三层洋楼临时租用下来,作为陈家前来送婚等主人的下榻之处,而林家的母亲林老夫人以及家中的其他几个族中长辈则是安排到了林哲自己住的官邸下榻。
由于预计参加婚礼的政界官员、外交领事大多身份特殊,更考虑到商贸区内虽然经过数次治安整顿,但是依旧鱼龙混杂,也不知道小刀会的余孽会不会跑出来闹事,所以商贸区巡警处在婚礼前夕发动了规模浩大的治安整顿行动。
同时余胜军也是派出大量士兵巡查,严防小刀会余孽或者太平军探子渗透进入破坏婚礼,危害参加婚礼宾客的安全。
别到时候婚礼举行时,有什么官员或者外国领事被刺杀就不好了。
林家在商贸区衙门、余胜军的大力配合下,总算是把这场已经脱离了正常婚礼范畴,逐渐有演变为高规格政治聚会性质的婚礼给顺利筹办下来。
四月十九日,婚礼正式举行,林哲穿上了传统的新郎喜袍,骑上了一匹白马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前往接亲。
不过有些碍眼的是,接亲队伍的外围,则是整整一个连手持步枪的余胜军士兵进行护卫。
等接亲的队伍抵达陈家临时下榻的洋楼后,按照古制把身穿大红喜服,戴着盖头的新娘接上了轿。
这个过程里,林哲依旧没能看见他这个新娘长什么样,骑着马回去的时候,在阵阵鼓锣喧天声中林哲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摸奖,这新娘长什么样,性情如何只能靠祈祷老天了。
等接亲的队伍回到林哲官邸后,照例是新娘跨火盆,走红地毯,拜堂等一系列的固有程序。
拜完堂后,婚宴也是正式开席,林哲端着酒杯游走在宾客之间敬酒,酒量只能算是一般的他虽然已经尽量克制,但是一圈转下来依旧喝的头晕眼花,走路都是有些不稳了。
宾客散去,林哲走入洞房时,看见端坐在床边,依旧披着盖头的陈静,这脑袋也是醒了不少。
当他掀开陈静的盖头,入眼的是一张和他脑海里有些差异的脸庞,林哲脑海里关于陈静的记忆还是原身早年对她的记忆,而原身也不过是在年少的时候见过数次而已,记忆里的她只是一个略显消瘦的少女,说话都是细声细语的。
今晚烛光下的她脸庞略显得圆润,没有记忆中的消瘦,红唇细眉的她出嫁前明显是经过仔细打扮的,在灯光的映射下更显得美艳动人。
当然了,这也不排除林哲喝醉了的缘故。
喝过交杯酒后,在酒精以及交杯酒里的某些成人用药的刺激下,他也是顾不上许多了,说了一声“夜已深,娘子我们该睡了!”后,就是搂着佳人倒向铺满了花瓣的大床。
黄浦江的江风透过玻璃窗的间隙吹了进来,轻薄的窗帘在月光中摇曳,在透过窗帘的月光下,依稀可见衣衫从床上飞起,如同飘絮一样摇摇荡荡的落入羊毛地毯上。
不一会屋外两个听房,准备随时伺候的丫头就是听见了里头传来阵阵喘息,喘息声中还伴有偶尔数声没能压抑住的轻吟,让那两个小丫头听的面红赤耳,腿根不由自主的开始发软。
当弯月西斜,还没有完全落下的时候东边却已经是吐红,随着天色渐亮,不一会西边的弯月就是消失了踪影,随之出现的是一轮红彤彤的初日,照的黄浦江波光粼粼。
林哲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陈静的脸庞。
此时她依旧沉睡,处于睡梦中的她睫毛垂下,阳光照样她精致的脸上让她的脸庞看上去更加红润。
看着这个已经成为自己妻子的女人,林哲心中陷入了一丝茫然!
前后两辈子,虽然早晨看过的女人脸庞不少,但是却是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的脸庞可以让自己看地这么仔细,那么久。
兴许是感受到了林哲注视的目光,陈静眨了眨睫毛,然后读了嘟嘴后就是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林哲轻轻地起身,穿上睡袍后踩着地毯出门,没有发生一丝声息打扰身后这个女子的美梦。
刚出门,就是看见门口那两个靠着墙根已经睡过去的小丫头,兴许是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其中一个小丫头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就是看着站在身前的林哲,吓得她连忙起身,正要开口说什么,却是被林哲轻声打断:“别说话,她还睡着!”
小丫头一愣,然后就是连续点了好几下头。
林哲道:“我先下去,回头等夫人醒了告诉她我在餐厅!”
小丫头又是一阵点头,林哲也不再去理她,准备到旁边的房间里梳洗换衣服。
而他不知道的是,房间内陈静这个时候却是已经睁开了眼睛,眨了眨她的那双大眼睛,睫毛也是随之一动一动,彷佛想到什么一样,小脸慢慢变得通红,再然后就是突然拉上了被子盖住头,把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