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前天我们商量好的, 我带着孙啸霄、雯娘母子和齐洁一起出发,父王、母妃带着司马敖等众兄弟一直送我们到城门外,母妃依依不舍的抱着泷儿, 久久不肯放手。父王劝道:“惠儿, 你再不让柔儿他们赶路, 只怕天黑时到不了客栈呢!”
母妃嗔怪地白父王一眼, 嘟囔道:“都是你个老东西没用, 连自己唯一的嫡孙都保护不了,不然泷儿何须跟着紫柔走这一趟!想到他小小年纪就要这么风吹雨打的,你让我怎么舍得!”
父王赔笑道:“是!是!是老夫没用!连自己的媳妇、嫡孙都保护不了!”
司马祺一脸的毅然:“母妃放心, 您含饴弄孙的日子很快会到的。”
我没说什么,只是给父王母妃行了个大礼。父王亲手扶起我, 伤感地说道:“柔丫头, 父王和你母妃都老了, 泷儿是我们唯一的嫡孙,你……你们一定要带他常常来看我们啊!”
“一定会的!”司马祺在一旁抢着答道。
辞别父王母妃, 司马祺陪我们走了一段,也要跟我告别,从我怀里接过泷儿,深深地吻了吻他的面颊,泷儿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睁着清澈的大眼, 定定地望着他爹笑。司马祺伸手将我也揽入怀里, 低喃:“柔儿, 怎么办, 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们了, 要不你别去飞云山了,跟我一起去西凉吧!”
我轻轻推开他,嘴角挂着一个讥讽的笑容:“夫君忘了此去西凉城的目的了?从没听说过有人带着妻儿向人提亲的,夫君不会以为为妻会大度到陪你一起去提亲吧!”
司马祺盯着我微微一笑,然后貌似随意地瞥了我身边的雯娘和齐洁一眼,人畜无害地笑着开口道:“飞云山毕竟地处秦地,侍卫们保护你跟泷儿已经够吃力的了,再加上一个不会武功的齐洁和另一个孩子只怕他们应付不过来!还是让梅儿和雷鸣跟你去吧!”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回头对一旁的司马玦道:“四弟,雯娘母子和燕夫人就住到你的别苑去吧,你派人好生伺候着,等你三嫂回来我再派人接她们回余台。”
我瞪着他:“司马祺,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祺没理我,望着走到我身边的雷鸣和梅儿淡淡地吩咐道:“雷、梅儿,你们这一路要好生照顾少夫人和小世子,少夫人和小世子如有任何闪失你们也别回来见孤了!如果一切顺利,等孤从西凉回来亲自替你们主婚!”
话他是对雷鸣、梅儿说的,可我知道他分明是讲给我听的。我气得浑身发抖,他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先用雯娘母子和齐洁作人质,现在又拿梅儿上雷鸣的命来要挟我。我正要发作,孙啸霄轻压我的手臂,笑道:“还是司马世子想得周到,本侯正在替雯娘母子担心呢,司马世子如此安排甚好!如此雯娘母子就劳烦司马世子和四公子了!”
司马祺淡淡一笑:“好说!”
司马玦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三嫂放心,小弟会好好照顾她们的!”
孙啸霄走到雯娘身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你就留在蕲地乖乖的等我!”雯娘深情地望着他颔首。
司马祺一挥手有人把她们带了下去,云淡风轻地笑着跟我解释派雷鸣他们跟着我的理由,说什么我带去的这几百人虽说足够保护我和泷儿,可飞云山毕竟地处秦地,他们也只能在暗处保护我们,真有事还是司马家在秦地的那些属下更方便行事,不过那些人常年潜伏在秦地,身份都是绝密的,加上我此次又是易容上路,也不方便表明身份。雷鸣作为雷火堂堂主身负监管司马一族的责任,所有的影士他都熟悉,有他陪着万一有事会方便许多。如果铁卫队再派人来暗袭我们,雷鸣也是保护我跟泷儿的最佳人选。虽然我早料到司马祺一定会派他的人陪我一起去飞云山,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派司马家人闻风丧胆的雷鸣跟我一起去,偏偏他的理由找得冠冕堂皇,我居然找不出一句话反驳他。
是,我相信他说的这些的确是他派雷鸣跟随我的理由之一,不过我很清楚他会要派雷鸣跟着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理由,那就是雷鸣作为雷火堂堂主有不经司马家族长和当家人同意先行处置任何司马族人的权利,这个族内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我这个司马家的媳妇。说到底司马祺是不放心我,他知道如果我真的不肯回蕲地,或来个失踪,飞云山地处秦地,司马家再是法力通天,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要找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若再端出当家主母的架子我行我素,他的那些属下谁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只有雷鸣因为身份特殊可以漠视我当家主母的身份,自行其事直接将我押回蕲地!
这就是他曾经说过的“我是不会放你走的。这辈子你都别想!就算你逃了,我也要把你抓回来!哪怕要折断你的翅膀才能把你留下,我也在所不惜!”
我狠狠地瞪着他,司马琪呀,司马琪难道你真要折断我的翅膀吗?既然司马家容不下我们母子,既然你不放不下司马家,不能一心待我们母子,又何苦强留我们!难道你非要我看着你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生儿育女,让我嫉妒成狂、跟你撕破脸皮弄得两败俱伤才肯罢休吗?
无视我的怒意,他含情脉脉地望着我柔声道:“柔儿,别耽搁太久,我会想你的,我回余台的第一眼就希望看见你们母子!早点回家等我!”
“回家等你?”我冷笑一声,不再跟他啰嗦,抱着泷儿转身跨上马车狠声道:“启程!”
上了马车许久,看着坐在我身边的梅儿我才反应过来,刚才司马祺说他回来后要替梅儿和雷鸣主婚?我直勾勾地问:“你跟雷鸣的事有多久了?”
她脸一红:“也就是近半年的事!”
我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哼!你居然一直瞒着我!”
梅儿讨好地望着我笑。
我们在蕲地的行程每一步都十分顺利,在哪儿用膳、哪儿住宿、一切的一切司马祺早安排好了,一点也不需要我们操心。
跟蕲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跨入秦地路上就开始有流民,飞云山所在的清流镇虽说隶属秦地,经余台一役它现在地处秦蕲两地边境,作为秦蕲两地唯一的陆路接壤点,其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因此流民特别多,每到一处我就拿些米粮、碎银子接济那些难民,愈往里走流民越多,真真是哀鸿遍野、饿蜉载道,眼看难民愈来愈多,义父忍不住劝道:“妙儿,人太多了,救济不过来的!”
“我知道,可是除了这样,我实在不知道还能为他们做些什么!”我一边继续给他们发放接济物,一边忧伤地望着义父说。突然不远处一位妇人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跌跌撞撞地朝我们这儿冲过来:“女菩萨,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雷鸣一个箭步上前接过孩子,满眼同情地望着那个妇人,轻声道:“这位大嫂,孩子早没气了!”
“不,不会的!”那位母亲抢过孩子嚷了起来。
向来冷心冷脸的雷鸣,望着这一幕也一脸的动容。我紧闭双唇,刚才强忍住的泪一下子涌了上来,亮晶晶地挤在眼圈边上,一忽儿功夫两颗大泪珠离开眼睛,慢慢地顺着两颊流了下来,我抓住义父的衣衫哽咽道:“其实早在起事之初我就知道战争中受到伤害的首当其中就是这些无辜的百姓。可是为了我的国仇家恨,我还是毅然决然地举起了反旗。只是我没想到真见到这一幕我会这么难过!义父,你说当初我的选择是不是错了?现在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自己的过失?”
义父长叹一口气:“谁也不是圣人,丫头,别太为难自己!这场战争就算没有你的参与也是迟早要打的!”
孙啸霄欲言又止地看了看我,再看了雷鸣一眼,没多说什么。
当晚在客栈休息时,我悄悄到他房内,一进门我就开门见山地说道:“孙叔叔白天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白天公主说要补偿那些百姓,可是真心话?”
“自然!”我点头。
孙啸霄静静地开口道:“公主如果真想补偿这些难民,办法倒是有,就看公主肯不肯做了!”
“怎么说?”我狐疑地望着他。
“属下有两个主意,一个治表一治本,公主想听哪个?”
“治本如何?”
孙啸霄气定神闲地开口道:“治本嘛,就是要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而且只有公主才能结束这场战争。”
“此话怎讲?”我追问。
“秦地现在流民众多主要是因为蕲占据了秦的产梁地,加上司马世子严令属下所有商户不许买一粒粮食给秦,造成秦缺粮,以至朝廷无粮可供;虽说我一直在偷偷买粮给那些秦朝商人,不过碍于司马世子的面子一直没敢卖太多,如果我们所有粮铺放开供应米粮,应该能很快解决秦的燃眉之急。我们可以以此为条件,逼燕家自裁燕羿谆,再另提一个条件就是:让他们拥立泷儿为帝。无论是燕氏还是司马氏要夺得天下必定要经过血淋淋的战争,只有一个人无论燕氏一族未来的接班人燕瑾枫还是司马一族的当家人司马祺都不会反对!那就是司马渝泷!”
我摇头:“不,我不希望泷儿小小年纪就被圈禁在那个龙椅上!你再说说治表吧!”
“治表嘛就简单了!前面我说的都不变,跟燕氏一族提条件时,只要燕家自裁燕羿谆就行了,相信在现在这个情形下燕家会接受这个条件,如此一来既解决了流民的粮食问题,又报了仇,可谓是一石二鸟,至于这天下到底是姓燕还是姓司马其实跟我们没什么关系,让他们自己去争好了,只是这样您跟司马世子就彻底决裂了。”说到这儿孙啸霄深深地望着我。
深吸了一口气,我悠悠地开口道:“这事容我再想想,孙叔叔,让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