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懒懒的阳光,懒懒爬进窗,将柔和的光晕撒在熟睡的两个人身上。
英俊的男人,侧着脸趴在病床边,发出一阵阵轻鼾。他的右手捏着一块白色毛巾,左手紧紧握住心爱小女人的柔荑,这样的画面,看上去美好而温馨。
忽然间,他剑眉一蹙,猛地睁开眼,坐起身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然后再摸摸自己的,对比体温。确认她退烧了,皱着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
昨晚,为了替她退烧,他忙碌了整整一夜。
眼见体温降了下去,可不到半个小时,又腾腾地烧了上来。看着她满脸通红,呼吸急促,难受地拧着眉,他很心疼。于是,就这样反复不断地用酒精替她擦拭身体,直到凌晨五点钟,体温才逐渐稳定。疲惫不堪的他,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伸手拂去她颊边的一缕发,手指在她光滑的脸上一遍一遍温柔摩挲。他静静地注视着她的睡颜,小巧的脸上,柳眉弯弯,长长的睫毛如粉蝶展翅在眼睑下方投下两排淡淡的阴影,鼻梁挺翘,唇形优美。
什么时候,她的美,已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无与伦比?
什么时候,为了她,已然不顾一切,肝脑涂地?
这辈子,他从未如此细致用心、亲力亲为地去照顾过某一个人,包括他的母亲闻景。常年与孤独为伴,他早已习惯了麻痹、伪装自己,将一切的喜怒哀乐隐藏于冷峻的外表之下。
他曾经以为自己没有心,却在她误闯误入之后,产生了知觉,体会到焦急、心痛、烦恼、慌乱、嫉妒、喜悦、温暖、甚至是……幸福诸如此类未知的情绪。
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现在的他,因为有了她而感到无比充实!艾思语,这个单纯地近乎愚钝的女人,注定成为他费逸寒今生无法戒除的瘾……
“嗯……”艾思语轻咛一声,醒了过来。
朦朦胧胧的眼睛,半睁半闭,虚实不分。她懒洋洋地爬起来,下床稀里糊涂地朝前面走去,摸到病房门的把手,拧开,走了出去。
两秒钟后,伴随着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她圆睁大眼,折回病房,嘭的一声关上门,背抵着门,一脸匪夷所思,自语道:“天哪!我怎么会在医院?”
刚刚的她,睡意朦胧,大脑尚处在混沌状态,出于惯性,她以为这是海边别墅三楼上的那间房。拧开门,是为了上洗手间,哪知道,没有看见马桶和盥洗盆,反而是一条铺着地毯的长廊。
费逸寒站在原地,双手交叉置于胸前,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俊颜似笑非笑,“需要我为你解释一遍吗?”
闻声,艾思语猛抬头,莹亮的眸子中映出了他的伟岸的身影。一瞬间,因发烧而暂时卡住的记忆咻咻咻地飞进脑海。
她记得自己在塞纳河畔的艺术桥上等他,等着等着突然天空下起了急雨,然后在烟雨蒙蒙之中,仿佛看见了打着雨伞一步一步朝她迎面走来的……许仙?!
不过,她看见的许仙,一身黑衣,身材高大峻拔,气场无比强大。奇了怪了,《白蛇传》被演绎了无数多遍,有这个版本的许仙吗?
费逸寒的眼转转暗,放下环着的手,迈开腿走到她面前,端起她的下巴,黑眸中有危险的光芒透出,“你最好给我说清楚,许仙是谁?”
该死的,许仙!许仙!许仙!她昨晚发烧说胡话反反复复念了这个名字不下十遍!难道除了季羽墨,还有一个男人叫许仙?
她望着他那张阴沉沉的脸,很快明白了一件事,这个霸道的男人好像在……吃醋!
她的嘴角狠狠抽搐,憋住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突然想要逗逗他。
“许仙,是一个男人。”她说。
铁拳收紧,黑眸中有隐隐的火星。
“他是一个好男人。”她继续说。
眉宇锁成川,黑眸中的火星烧成了火焰,手指关节咯咯作响,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像是快要炸开的高压锅。
可是,这样的他,此刻在艾思语眼里,恐.怖两分,可爱三分,有趣五分!
在他即将爆发的一瞬间,她赶紧把话补充完整,“他是书里面的一个好男人!”
他一怔,敛住怒气,用眼睛狠狠瞪着她,“我有没有警告过你?在你心中不许有别的男人,只能有我!”
“额……他只是戏剧中一个虚构的人物而已!”难道这也不行?
“是男人都不行!”一句话强势霸道的话,说得理所当然,他的独占欲恐怕无人能及。
“那我爸爸呢?”艾思语弱弱地问了一句,这可是个相当严峻的问题。
“……”一阵短暂的静默,他伸出手对准她的额头一记爆栗,“这个,看你的表现来定!”
艾思语揉着额头,哭丧着脸,“我有不祥的预感……”
“女人,你说对了!”话落,他弯腰打横抱将她抱了起来。
“你想干嘛啦?这里可是医院呀!”他该不会打算直接在这里把她吃干抹尽?艾思语扭动身体,想从他的怀中跳下来。
“再乱动,我不介意在这里要了你!”费逸寒沉声警告道。
艾思语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僵着身体,乖乖任他抱着。他把她放回病床,在床头拿出一支温度计,递给她说:“把它夹好。”
“我挺好的呀,干嘛要测体温?”艾思语不解地望着他。她当然不知道,自己昨晚发高烧,烧成了什么样?!
“让你做什么直接照做,再废话就把你扔到塞纳河里去,反正你很喜欢,不是吗?”他故意威胁说。
哎……艾思语心中一阵悲叹,这个男人说话永远都是这么毒,让人有胸口碎大石的冲动。撅着嘴,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接过温度计,夹在腋窝下。
费逸寒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交叠起腿,十指交叉放在膝盖上。沉沉的目光睨着她问:“你认为,昨天的雨大不大?”
“嗯,大啊,怎么了?”艾思语点点头问。
“既然知道大,为什么像个白痴一样站在桥上,不找地方避雨?”他的言语中夹杂着火气。
“那是因为……我怕你会找不到我。”
“找不找得到,由我说了算,别把你男人想的跟你一样笨!”这是实话,他绝对有这个能力。无论她在天涯或是海角,他都有信心找到她!
“我男人?”艾思语皱眉,扬起语调重复道。这说法突然从他口中冒出来,听上去既新鲜又特别,心里……犹如一颗小小的石子投中湖心,荡起丝丝涟漪。
“怎么?不认识?”费逸寒挑眉,语气陡沉。
“不是,可以再说一遍给我听吗?”艾思语比着手指问。
“无聊!”他傲慢地转过头去,悄悄勾了勾唇。
“原来,在雨中打着伞向我走过来的,不是许仙,而是我的男人费、逸、寒呀!”艾思语俏皮地眨眨眼,一字一顿,刻意强调,小巧的脸上笑意涔涔,她始终坚信他会来,而她亦等到了他的到来!
“下一次,你要再敢擅自跟我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你就好好准备着每晚那十次!”费逸寒放下腿,身体前倾,凑近她的脸,盯着她的清亮的眸子,郑重警告道。
“怎么会无聊,至少证明了我们之间心有灵犀不是吗?”不然塞纳河上桥那么多,他如何偏偏会在这座桥上找到她?
这样说来,也有些道理。当时,他正在埃菲尔铁塔下面纠结。这时,一对中国情侣从他面前经过,男的说要带那女的去铁塔上俯瞰巴黎,女的却说,比起埃菲尔铁塔,她更喜欢站在桥上眺望塞纳河左右两岸的风景。
女人的话,给了费逸寒不小的提示,最终,凭借他的睿智和直觉,冒着大雨在那座为众多女性所钟爱的艺术桥上,找到了她!
一段爱情的开始,总是生命中注定的缘份,不然,茫茫人海中为什么偏偏只是两人的相遇,进而沦陷了彼此的心情?
心有灵犀一点通,换言之,便是那句--命中注定我爱你!
“把温度计给我。”费逸寒说。
“哦。”艾思语乖乖地从腋窝下面取出来,递给了他。
对着光线看了看上面的刻度,很好,体温已经正常。
“走吧。”费逸寒转过身对艾思语说。
“去哪儿?”
“去做、爱做的事!”他俯身咬着她的耳朵,戏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