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楚靖寒看着那块独特的七彩鸢尾木牌,到口的话又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她向来是个极有主意的,这些事情她心中早已明了,之所以会开口相问,不过是求个安心罢了。
将怀中的小人儿往怀中拢了拢,并没有言语。
江兮浅也不当真是要他回答,只这么静静地靠着、听着。
黄亚娟特地拨出来安置莫玉柳和柳云意母子的陆家庄的客院中。
“母亲,你……”柳云意眉头微微颦蹙着,那表情与妖孽般的容颜实在不搭。
莫玉柳嘴角微微勾着,“怎地?难道孩儿不觉得很有趣?咯,咯咯……”
此刻的莫玉柳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整个人懒懒地靠在软榻上。阳光透过窗纸投射进来,更衬得她的容颜鲜亮莹润。纵然身着保守的斜襟绣暗纹长裙,也掩不住她那通身的风华;更别说此刻,外衫半褪,露出内里的抹胸还有胸前大片的雪肤。褪去绣花鞋和足袋的裸足在阳光上更是小巧精致,纤细的脚踝上带着一串银色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叮铃铃”的脆响。
她单手侧撑着脑袋,湿漉漉的双眸紧紧地盯着柳云意。
“恨儿……”
柳云意抿着唇,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精光,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母亲请吩咐。”
“你可记得为何母亲给你取名恨?”莫玉柳仰着下巴,单手撑着,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清贵如玉,灼灼其华。
“孩儿没忘。”柳云意薄唇微微抿着;他从未忘记他的名,忘恨,忘恨,忘记世间所有的不愉和仇恨;只可惜偏偏他从娘姓莫,莫忘恨,莫忘恨,永远都不要忘记仇恨。
纵使他不懂,可是面前却是给了自己生命和骨血的母亲,他无从反驳。
莫玉柳很是满意,点点头,志得意满,“恨儿可是不解为何母亲要这般大费周折?”
“请母亲明示。”柳云意低着头,神色恭敬。
“听说月佩曾在凤都江府昙花一现。”莫玉柳那晶莹的瞳眸眨巴眨巴,好似在诉说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般。
“是。”柳云意低着头,“孩儿会让四方护法加快搜查进度。”
“不用了。”莫玉柳摆摆手,双手十指相扣撑着侧脸;宽大的衣袖自上而下,露出大截晶莹的皓腕;“月佩必然在江兮浅手上。”
柳云意颦眉蹙,“那母亲为何要这般大费周折?”
以他们的实力,抓住江兮浅不过是动动小指头的事情,他实在不明白母亲为何这般大费周章。
“咯,咯咯。”莫玉柳娇俏地捂着唇轻笑一声,“恨儿不觉得这般更好玩吗?”
“是。”柳云意低下头。
“更何况本夫人还等着晁凤国未来的三皇妃唤一声姑姑呢。”只要想到莫雪鸢知晓这件事情之后的惊诧、错愕,还有痛苦,她的心就觉得很是快意,“咯,咯咯……”
柳云意低着头,对莫玉柳胸前露出的大片雪肤视而不见,“那母亲好生休息,孩儿先告退了。”
“唔。”莫玉柳将右手食指轻贴在唇间,“我想吃芙蓉渠的桂花羹和天道寨的荷香饼。”
“孩儿立刻着人去买。”柳云意低着头,语气平淡,宛若古井无波般没有丝毫波动;好似那两道东西有多平常般。
可只有懂行的人知晓,芙蓉渠和天道寨天南海北,相距千余功力,就算快马加鞭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需要整整一夜;今儿晚上只怕组织中又有某些人无法安眠了。
当然这些就不是莫玉柳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从莫玉柳房间退出来,柳云意嘴角微微勾着,带着三分邪气;若是往黄君泽和黄翠婷见了定会诧异,什么时候他们认识的那个老实巴交只知道张口夫子,闭口子曰的书呆子也会露出这幅表情了。
黄亚娟将莫玉柳母子安置好之后,听下人来报,说是晁凤三皇子将黄家母女带走了,她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心头还想着,是不是应该让老三去说说情。
不管怎么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呢,只是张翠兰这事实在做得太不像话了。
别说江兮浅是晁凤国未来的准三皇妃的身份容不得她们如此放肆,单单是江兮浅无忧谷少主的身份,一旦惹恼了她,只怕黄家当真要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甚至连带着陆家庄也要遭殃的。
“立刻请三公子过来。”她略微思忖片刻。
“是。”婢女恭敬地应声,尚未来得及离开;一个下人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启禀夫人,寒皇子遣人又将人给送回来了。”
“当真?”黄亚娟微微愣怔。
“是,已经将人给送回房间了。”下人低着头,因为刚才跑得太快,此刻尚未缓过气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不说,更是面红耳赤,胸口上下起伏着。
黄亚娟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行了,你们先退下吧。”
“那,夫人三公子那儿?”婢女略微有些犹豫,现在人已经回来了,还要不要请三公子过来。
“不必了。”黄亚娟摆摆手。
陆希瑞领着四位弟弟和陆希凝,刚穿过明堂,还未进门就听到黄亚娟那很是疲累的声音,“什么不必了?”
“不是让你们陪客人吗?怎地都过来了?”黄亚娟瞧着进屋的儿女,嘴上虽然说着,可心头却是高兴;因为黄家母女带来的阴郁一扫而空,整个人笑意盈盈,“老二这次打算在家呆多久?”
陆希珏略微沉默了下,“待浅丫头离开吧。”
“哼,原来我们兄妹在二哥眼中还不如姐姐一个。”陆希凝撅着嘴,可声音却没有半分埋怨或嫉妒之意,反而带着调侃色,“二哥,我支持你将姐姐抢过来做我们陆家的媳妇哦。”话音未落,她甚至还做了个握拳的姿势。
陆希珏额前立刻浮起三条黑线,“丫头胡说什么。”
“咩……”陆希凝吐了吐舌头。
“你这丫头,你浅浅姐姐如今可是已经订婚了,算是别人家的人了;娘觉得那柳家公子倒是不错的,虽然家世上稍微差了一些,不过好在人不错,又肯上进,若是此次科考能得个不错的名次,娘倒也同意;凝儿觉得如何?”黄亚娟拉着陆希凝的手,他们陆家从来就没有盲婚哑嫁这一说。
看人总是要看好了,毕竟是自己儿女一辈子,哪能这么糟践。
陆希凝低着头,樱红的嘴唇微微嘟着,尾音拉长,“娘”
“听说那柳家公子的母亲与浅妹妹的母亲是姐妹?”陆希瑞径自在椅子上坐下,呷了口茶。
“瞧着倒是像,只是浅丫头,哎……这事来得突然,浅丫头一时半刻的接受不了也是正常。”黄亚娟拖着陆希凝做到软榻上,其他几位直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她稍微顿了下,“如果此事当真,算起来那柳家公子可是浅丫头的表兄,家世也不算差了。”
“可是娘,我觉得此事不可盲目。”陆希瑞眉宇微微蹙起。
“怎地就盲目了,你也不瞧瞧你妹妹都快十四了;连浅丫头都已经被人定下来,这丫头就跟个皮猴子似得,别到时候成了老姑娘。”黄亚娟轻轻点了下陆希凝的鼻头。
其实不管是以陆家庄的名望地位,还是以陆希凝的美貌,绝对不存在嫁不出去的情况;但怕就怕在陆希凝走上跟她小姑姑同样的道路。世人皆道,天家无情;现在趁着陆希凝尚小,皇家众人尚未盯上她之前给自己找个婆家,到时候皇家众人也不能硬抢不是。
退一万步讲,就算到时候陆希凝及笄,与订婚之人看不对眼了,解除婚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他们陆家庄的家业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小姑子不成?
黄亚娟的意思陆希瑞明白、陆希辰明白,可其他几位却是云里雾里的,“娘,妹妹还小,现在就定下婆家是不是早了些?”
“早个屁,早!”黄亚娟向来就是个剽悍的。贤惠?那是做给外人看的,在自家人面前,贤惠,对不起那是神马东西;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开口的陆家老四陆希楠一眼,而后紧紧地抿着唇。
陆希辰拍了拍自家弟弟的肩膀,“是不早了,凝儿喜欢什么样的,说说看,三哥哥倒是认识不少名流清贵。”
“三哥”陆希凝撅着嘴。
“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凝儿难道还害羞了不成?”陆希辰低着头,不动声色;小姑姑的悲剧决不能在凝儿身上重演,想着他周身的气势陡然变得狠戾决绝。
陆希冉很是不解,“娘,大哥,三哥,你们前两年不还说着要多留妹妹在家里呆两年的嘛;怎地现在就这么早急了?妹妹可还尚未及笄呢?”
“尚未及笄怎么了,人家浅丫头还没及笄呢,你瞧瞧寒皇子对她那在乎的模样,真真是恨不能时时刻刻地带在身边;凝儿丫头也不小了,娘像她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在开始绣嫁妆了;纵观整个蜀都,你瞧瞧有谁跟这丫头一般,像个皮猴儿似得,整日里就知道往外跑;若换了别家的女儿,能嫁出去才怪呢。”黄亚娟瞧着陆希凝那满不在乎的模样,抬手落下力道却是很轻地戳了下她的额前,“你是从娘身上落下的肉,娘还能害你不成?”
陆希冉没好气地瘪瘪嘴,好在原本缠着他的刁蛮公主客死异乡了,不然他娘指不定也要缠着他呢。
“娘,不公平。”陆希凝的视线依次扫过陆希瑞、陆希珏、陆希辰、陆希楠和陆希冉,最后定格在陆希瑞身上,“人家圣人有云,长幼有序;就算是要定亲,那是不是也应该从大哥开始?”
陆希瑞眉头微皱,女人?对他而言就是麻烦的生物,无忧谷那些医女已经够他喝一壶的了,要不是后来他明令禁止他的药园禁止医女踏入,他哪里还有清净日子可言,所以定亲……他脑中在这两个字上打了个大大的叉,绝对不行。
与此同时,陆希珏也眉头紧锁,女人?
这丫头不是知道自己对女人不感兴趣,等大哥过后是不是就轮到他了,这个臭丫头,当真是白疼了她这么多年。
接受到自家二哥那埋怨的眸光,陆希凝的脖子缩了缩,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她这是祸水东引,好不好;而且看大哥那样子就知道他绝对不会松口的嘛。
“谷中有训,谷主一脉弟子,穷毕生精力守护无忧谷,成亲恐怕不行。”陆希瑞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陆希凝倒,陆希珏嘴角抽搐。
“此话当真?”黄亚娟也是急了,“不行不行,这怎么行呢,当年慕笑老前辈收你为徒的时候也没说这件事情啊。”
“没说?”陆希瑞嘴角微勾,难得的带着三分调侃的邪肆。
“……”黄亚娟顿时愣了下,当年陆希瑞身子孱弱,他们求慕笑为他调理身子,慕笑的条件是收他为徒,然后说了一句什么。她的脑中骤然浮现出一行大字“入得我门,从此为守护,所有事宜陆家不得插手。”
不得插手!
不插手!
屋内除陆希瑞外的其他兄妹五人瞧着自家娘亲那一变再变的脸色,五个大大的问号在空中飘浮着,不断朝着陆希瑞的方向聚集着。当年陆希瑞离开的时候,就连陆希珏也都是不知事的年纪,更别说其他四个了。
“看来娘果然宝刀未老,记得很清楚嘛!”陆希瑞薄唇微微勾着,笑得很是妖娆。
不知道为何,陆希凝和陆希珏同时浮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
“娘,其实儿子觉得身为大哥也该为弟弟妹妹们带个好头的,只是师门有训,儿子不得不从;不过凝儿说得对,正所谓长幼有序,就从二弟开始吧。”陆希瑞端起旁边白瓷薄胚的茶杯,白皙的指尖莹润流转;他嘴角微微勾着,语气不紧不慢。
“砰”
陆希珏顿时铁拳紧握,手中的茶杯被顿时捏碎,而后恶狠狠地盯着陆希瑞,“大哥,不公平。”
“娘,以为如何?”陆希瑞并不搭理他,依他皮糙肉厚的程度,这点儿子碎片还不至于伤到他;是以,他微微挑眉,看着黄亚娟。
到底是自己身上落下来的肉,自家儿子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只是这大儿子不娶,二儿子又是个……哎,无法启齿的毛病,大抵也是不回娶亲的;所以她很干脆地将视线投向了陆希辰,“辰儿啊……”
“停!”陆希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抬手捋了捋额前的碎发,薄唇微微勾着,一双狐狸眼儿中充满了算计,“娘啊,正所谓凝儿所言的长幼有序,不管是从最大的开始,还是从最小的开始,都轮不到儿子吧?”
他好整以暇地瞧着陆希凝和陆希珏之前四目相对,碰撞出激烈的火花,薄唇微微抿着。
黄亚娟很是泄气,不用说连老三都推辞了,老四和老五更……
“凝儿丫头啊……”
陆希凝的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然后捂着脸,“呜,呜呜……我就知道娘你嫌弃我,呜呜哇,人家还没及笄呢,就眼巴巴的赶人家走,呜呜哇,爹啊,您在哪儿啊,娘不要我了……”
屋内其他六人的额前立刻浮起一个硕大的字,成群结队的乌鸦自脑门儿前飞过,只留下萧瑟的风,在陆希凝面前打了个转儿,然后默然飘远。
“行了,别装了。”陆希瑞面色陡然下沉。
“哼。”陆希凝透过十指间的指缝儿,“那你们答应不逼我定亲。”
“成。”陆希瑞瞧着黄亚娟点点头,不过定亲而已,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不定可由不得她。
陆希凝立刻放开双手,而后眼睛晶亮晶亮地看着陆希瑞,“当真?”
“自然!”才怪。
“哼,本来就是嘛,子曾经曰过,故尚贤使能,则主尊下安;贵贱有等,则令行而不流;亲疏有分,则施行而不悖;长幼有序,则事业捷成而有所休。”陆希凝撅着嘴,摇头晃脑,“所以,我前面可是有五个哥哥,小妹怎么能越过哥哥们先定亲呢。”
黄亚娟没好气地摇摇头,“你这丫头,平日里让你看女戒、列女传怎地没有这么用心。”
“那有什么好看的,姐姐都说了,那是糟粕,糟粕!”陆希凝捏着粉拳。
“哦?”陆希瑞眉梢轻轻挑了挑,“小师妹这般说过?”
“……”陆希凝缩了缩脖子,“本来就是。”只是这话却没什么底气,她都忘了自己是在外面疯狂的时候听哪个女人说的,反正不是江兮浅,可是他们比较信服的就是姐姐嘛。
陆希瑞顿时笑了,笑得很是妖娆,“那我回去之后会好好教训教训小师妹,我记得师父可曾经特地让她背过列女传和女戒,不背完可是不许吃饭的哦。”
“我,我……”陆希凝贝齿轻咬下唇,身子微微有些颤抖者,撅着嘴,“好嘛好嘛,不是姐姐说的,可反正有人这么说过就对了;而且人家觉得说得很有道理啊,凭什么你们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们女人就要三从四德,哼!”
饶是黄亚娟再好脾气,此刻也怒了,“陆、希、凝!你上哪儿听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言论,从今儿起你就给我呆在你的凝香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凭什么。”陆希凝扬着下巴。
“你,你……”黄亚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娘放心,我会带着弟弟们监督她的。”陆希瑞面色也很是难看,瞧着陆希凝还有反驳的架势,嘴角微微勾着,“这次就算是爹,也休想给你求情。”
“……人家,人家又没有做什么……”陆希凝很是泄气,拉耸着脑袋。
显然她也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很惊世骇俗,可当时自己就不知道是怎么地脑子发热就将自己在外面听过的言论说了出来,早知道这样就不反驳了。
反正以爹爹的性子,就算他们给自己找的夫家是天上的神仙,他也能挑出刺来;她又何必眼巴巴的,自己找抽。
黄亚娟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而后将视线转向陆希瑞,“你是大夫,待会儿去客院里看看你舅母和表妹。”
“她们又怎么了?”陆希瑞对这对极品母女很是没有好感。
每次来陆家庄都大肆收刮,曾经他们从各地为凝儿那丫头收罗来的好吃的、好玩的,只要他们来一趟准会消失大半;偏偏凝儿那丫头又从来都不说,哼,当真以为他们陆家人是泥捏的不成?
就算是泥还有三分土性呢。
“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是你们的舅母和表妹,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黄亚娟自然看出了自己的几个儿子顿时沉下去的脸,开口安抚着。
“哼,这样的舅母和表妹还不如没有。”年纪稍幼些的陆希冉经历世事不多,张口更是百无禁忌。
其他几人虽然没有说出口可那脸上的表情也差不多了。
黄亚娟张了张口,却终究没有说出话来,这次的事情她们当真是闹得太过分了,她在心中长叹了口气,“辰儿明个儿早朝之后去行宫看看浅丫头吧,另外跟她道个歉,你舅母和表妹的事情让她别放在心上。那丫头虽然表面上看着是个没心没肺的,可心思太重,哎……”
“知道了娘。”陆希辰薄唇微微抿着。
“那娘你先好生歇着,我们兄妹就先告退了。”陆希辰将视线投向陆希瑞,见他点点头,几人顿时起身。
“去吧。”黄亚娟摆摆手。
隔天,大清早。
天边刚泛起一抹亮色,雾蒙蒙的,整个陆家庄都还在一片沉睡当中,张翠兰、黄翠婷母女边起身了。
穿着从陆希凝的衣柜中取出来的银霓红细云锦广绫合欢上衣,下面陪着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头顶碧玉雕牡丹分心,两鬓带着戴镂空兰花珠钗;这可都是锦绣坊和甄宝斋出的珍品。
黄翠婷很是满意地打量着铜镜中的身影。
“照什么照,别照了。”张翠兰瞧着自家女儿那通身新的打扮;想不到黄亚娟那个贱女人的柜子竟然都上锁了,她弄了半天也没弄开,现在看到自己女儿这通身的打扮顿时有些酸溜溜的。
黄翠婷撅着嘴,“娘……您这是说什么话呐,您忘了我们今儿可是要进城的,打扮漂亮些,也是应该的嘛。更何况到时候遇上什么贵人看上了人家,您的身份不也水涨船高了;到时候女儿让娘住大房子,仆人成群结队的伺候着,小小的陆家庄算什么,还能跟皇家比不成?”
“嘿嘿,婷儿说得是。”张翠兰点点头,不过随即眼中又划过一道狐疑,“婷儿,我们就这么离开好么?”
黄翠婷却不以为然,“哎呀娘,爹不是说了在蜀都城的客栈里等着我们嘛。”
“那行,我去叫上你哥,然后出发。”在张翠兰心中虽然偏爱自己的女儿,但儿子却永远是最重要的。
“娘,爹都说了让我们先去,哥哥和表哥们好好接触对他以后的前途有好处啦。”黄翠婷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更何况如今陆家小姑姑那可是贵妃娘娘呢,让哥哥在贵妃娘娘面前露个脸,到时候贵妃娘娘稍微提拔,那可是大大的好处呢。”
闻言,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张翠兰顿时点头,“也是,那我们先走吧。”
“嗯。”
母子两人从陆家庄悄然离开。
早上,陆希凝起床上,一声尖叫在陆家庄上空响起。
“怎么了凝儿?”黄亚娟迷迷糊糊地被自家那恋女成狂的口子摇醒,衣衫还没穿好呢,打着呵欠。
陆家五位兄弟也前后赶来,瞧着仅着中衣的陆希凝苦着脸坐在软榻上的模样也很是担忧,“妹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
陆希凝瘪瘪嘴,“没事了,只是被吓到了。”
“什么没事了,小姐您不能每次都这样。那些东西可是浅小姐指明要送给您的,您怎么可以这样……”侍剑撅着嘴,手上还拿着一个空了的梳妆盒,里面已经空荡荡的。
陆希瑞顿时反应过来,面色一沉,“表妹又拿你的东西了?”
“哼。”陆希凝紧紧地咬着唇,如果是其他的也就罢了,那可是姐姐特地吩咐锦绣坊和甄宝斋为她做的;她,她都没看上一眼,就……想到这里,她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吧唧吧唧地就掉了下来。
陆唯风的心顿时抽痛了下,顾不上其他将陆希凝搂入怀中,“乖宝不哭不哭,不就是两套首饰嘛,阿爹让人重新给你买好不好,乖宝?”
“才不是,那是姐姐亲自吩咐人做给我了,呜呜,呜呜,嗝,我,我都还没看上一眼,呜呜,嗝……”瞧着陆希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场众人总算是回过神来。
“小姐的意思是,锦绣坊和甄宝斋都是浅小姐的?”侍剑忍不住惊呼。
。这丫头怎地抓不住重点呢?
陆希瑞虽然也很是疑惑,不过想到黄家那对无耻的母女,转头看向黄亚娟,“娘房里没丢东西吧?”
“没。”黄亚娟摇摇头,“娘昨儿将所有的柜子都上锁了,那可是浅丫头亲自送来的千年玄铁锁,没有钥匙就算是摘星神偷也没有办法。”
闻言,陆希凝哭得更欢实了。
陆唯风做一个乖宝,有一个乖女儿的,也没能止住。
“行了,到时候让小师妹再送你两套就是。”陆希瑞面色很是难看,话虽如此,可这行为却是要不得。
“不,不……嗝,那,那也不是原来的了,呜呜,哇……”
“乖宝别哭了,阿爹的衣服干净着呢,不用金豆子洗啊,乖宝。”陆唯风拍着陆希凝的背,而后转身狠狠地瞪了黄亚娟一眼,“娟儿,你嫂子也太过分了;正所谓不问自取是为偷;她难道就当真以为我们陆家庄好欺负不成?”
以往也就罢了,其他的事情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只要涉及到陆希凝,他就会变得无比小气。
黄亚娟也轻叹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着陆希凝哭得如此伤心,她也心疼啊,可那是自己的嫂子她能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断了这门亲戚不成?她可就这么一个哥哥。
陆希辰面色也很是难看,别看他表现得对陆希凝很是凶巴巴的模样,护其短来,也是无人能及的。陆希凝那可是他们整个陆家庄都捧在手心的公主,哼。既然胆敢欺负他们家的小公主,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娘,这次的事,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可是辰儿……”黄亚娟嚅了嚅唇。
“晁凤使臣送的东西,她区区贫民也敢用得?”陆希辰嘴角微微勾着,带着三分邪气,“使臣所赠,规格比御赐尚高一重,娘难道想让我陆家庄惹祸上身不成?”
轰
这话可是说得有些重了。
其实江兮浅平时也会让蜀都的锦绣坊和甄宝斋分店给陆家庄送些东西,所以他们都没将这些放在心上。以往,被黄翠婷拿走就拿走了,可这次……
他们者才回过神来,这次的东西,江兮浅可是以晁凤使臣的身份送来的。与其说是江兮浅,不如说是楚靖寒,这东西丢了,那罪名可就大了。
黄亚娟也慌了,顿时面色苍白,“辰儿,那,那怎么办?”
“赶紧让她们把东西送回来,乖宝的东西就算是扔了也容不得他人染指。”陆唯风声音带着三分狠色,听得黄亚娟身子微颤,嫁给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以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
黄亚娟也很是委屈地红了眼眶。
“阿爹,这事阿娘也不知晓的,您就别凶了。”陆希冉实在看不过,“娘,这事还是通知舅舅吧。”
“可,可是……”黄亚娟还想说什么,看到自己五个儿子还有丈夫那黑着的脸,顿时说不下去。
陆唯风轻轻拍了拍怀中还在抽噎的陆希凝,看着黄亚娟,面色严肃,“娟儿,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说,你偷偷接济黄家的事情我也不跟你计较;但他黄家若是就此把我们陆家庄当做冤大头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我陆家庄虽然不少这一星半点儿,可也轮不到他黄家欺上头来。”
“……”黄亚娟紧紧地咬着牙。
自家哥哥总是被张翠兰拿捏得死死的,这么多年她偷偷接济黄家也是希望自家哥哥能好过些,可是这些事情却从未瞒着陆唯风的,甚至好多事都是他默许的。
“老爷,夫人,公子们,不好了;呼呼……门,门房说,黄夫人和表小姐在寅时就,就离开了。”侍琴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
“哼,溜得倒快。”陆希辰嘴角微微勾着,“偷他国使臣赠礼,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告上了衙门,呵呵,若是我记得没错,还要加上侮辱他国使臣兼准皇妃这一条。”
黄亚娟面色越发的苍白如纸,“辰儿!”
“娘,黄家母女既然敢做,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觉悟;时辰不早,儿子要去上朝了。”陆希辰嘴角微微勾着,转身的瞬间,脸上浮起一抹邪肆的笑容。
“儿子同意三弟的做法。”陆希辰很是认真地看着黄亚娟。
……
早上的事情就像是个插曲。
因着莫玉柳的突然出现,还有那块除了颜色,其他都一模一样的木牌,昨夜江兮浅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眠;待到天边的启明星升起,她这才勉强睡了过去。
楚靖寒终于松了口气,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睡得香甜的小女人,嘴角微微扬着。侧身将她往怀中拢了拢,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然后这才闭上眼。
待江兮浅再次醒来,是被热醒的;穿上楚靖寒为她准备好的衣衫,一直守在屋外的若薇听到动静赶紧进屋,“小姐,您可醒了。”
“嗯?”江兮浅揉了揉惺忪朦胧的睡颜,“阿寒呢?”
“寒风刚有事找,三皇子就离开了。”若薇脸上带着笑意,尤其是近来瞧着自家小姐和三皇子之间越发的如胶似漆了,自然是开心的,“小姐,我先帮你挽发吧。”
江兮浅微微蹙眉,点点头,“弄个简单的,清爽些。”
“咦,兮儿醒了?”
等江兮浅刚穿戴、洗漱完毕,楚靖寒刚好从门外走进来,看到江兮浅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左右今日无事,怎么不多睡会儿?”
江兮浅撅着嘴,“热,睡不着。”
“要不,我让行宫的侍仪多准备几个冰盆过来?”楚靖寒薄唇微微抿着,这两日他的事情颇多,可能没办法时时将她带在身边,其实江兮浅所在的房间比起其他房间来,温度已经好很多了。
江兮浅摇摇头,又打了个呵欠,“唔,瞧你形色匆匆的,发生什么事了?”
“呵呵,兮儿不是向来喜欢看戏,我带你去看出好戏如何?”楚靖寒揽着江兮浅的腰做到软榻上,若薇早在他进来时,就很是知趣地退了出去,末了还很是细心地将房门阖上。
“嗯?好戏?什么好戏?”江兮浅不解。
“去了不就知道了。”楚靖寒替江兮浅理了理衣衫,点点头,“我在外大街做凉菜很有名的酒楼定了桌菜,今儿就不在行宫用膳了。”想了想,他又接着道,“带上若薇和素衣那两个丫头吧。”
江兮浅点点头,这个天没到用饭的时候,她就备难受,凉菜还好些。
楚靖寒自然知道她这个毛病,不过今天可不是主要来用膳的,想着他心里很是开心。
蜀都外大街,还是很繁华的。
虽然那些达官贵胄,名流清贵都不屑到这个地方,但正所谓高手在民间,这清水楼就是其中一个。
清水楼的凉菜,那可当真是吃了一次想二次的。
江兮浅坐在清水楼二楼临街靠窗的包房中,视线刚好可以看到对面的青楼。
“不是要带我来看戏?”江兮浅眉梢微挑。
“嗯,兮儿可是要看好了。”楚靖寒给江兮浅夹了一筷子的凉拌三丝,那宛若深潭的双眸深邃无比,好似要将人都吸进去般。
江兮浅招呼小二哥在旁边给若薇、素衣还有寒风三人但加了个小桌;若是以往,她和若薇、素衣一桌用餐也无妨的,可她不确定,毕竟楚靖寒是皇子,与下人同桌说出去也不太好听。
寒风三人推辞不过。
索性现在两位主子腻歪着,他们站在旁边看着反而尴尬,更何况这清水楼的凉菜那可是当真色香味俱全。
“驾驾驾”
江兮浅吃着楚靖寒夹过来的凉菜,顿时眼前一亮,而后就听见窗外传来声声厉喝,夹着“哒哒”的马蹄声。
“吁”
侧身从窗外往下,竟然是名身着武士劲装的女子,她嘴角微微勾着,倒是来了兴致。
“西蜀的民风可当真是开放,好好的姑娘也可以逛青楼?”江兮浅歪着头,难道楚靖寒就是让她来看这个。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因为对面青楼的鸨娘出来,连声轻喝,“姑娘,姑娘,你不能进去,诶,姑娘。”
“滚开,不过区区青楼,本小姐有何进不得。”于青岚面色很是难看,想到自己收到的消息;虽然她对自己爹爹要和皇家联姻的事情不满,不过想着那苏云韬也没有正妃,虽然有些通房侍妾,待她进门之后打发了也就算了。
反正日后,他若荣登大宝,这皇后之位必然是她的;她难道还能指望皇帝能为她废除三宫六院不成?
于青岚面色难看,“可宫里的侍妾通房是一回事,在外面寻欢作乐又是另外一回事。”
“诶,姑娘,姑娘……”鸨娘扭着腰肢,捏着手绢。
“滚。”于青岚面色难看。
“哼,这蜀都外大街谁不知道我青楼的王妈妈,既然姑娘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妈妈就不客气了;来人呐。”王妈妈那涂抹了三斤白粉的脸顿时变色,而后从青楼大门口的各个角落,立刻出来十数名手握大棒的打手。
于青岚嘴角微微勾着,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就凭你们,哼!”
手垮在腰间,用力一抽,火红的鞭子瞬间随着手劲儿飞出去,“砰,砰砰。”
那些打手三脚猫的功夫简直不堪一击,只是十数个回合就全都躺在地上,或抱着腿,或捂着腰。
王妈妈顿时变色,“哎呀,姑娘有话好好说,您看着打来打去的多不合适呐,姑娘您里边请,里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