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po默默无语地锁上门,和羡君可并肩顺着石阶小路往海边走去。他个子高,羡君可只刚好和他齐肩。
Tom不在,羡君可希望这时候身边有条大狗。Lapo浑身散发着诱惑,像不该存在人世间的某种野兽,蛊惑人心、勾人魂魄,日本说这叫貘——以吃梦为生的怪兽。哪怕和他靠近一点,心脏都有些不堪负荷。羡君可觉得Lapo在试图破坏Sebastian在她心中的形象,也许这是他赢回爱人的方式,男人也好,女人也罢,爱情的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夜风清凉,羡君可裹紧了外套,真是个无法言说的夜晚,她和她男朋友的男朋友,在深夜的海边散步。真奇怪,为何会陷入这个荒唐的三角关系中来,明明她期待的是一个谨慎自持,绅士风度的中产阶级的男人,有中等的教养,中等的收入,中等的情趣,符合中国人的“中庸”之道,这就够了。对,像Michael那种就是完美了,她为什么偏偏对Michael没有感觉呢?
可是Sebastian和Lapo的出现,让她觉得自己搭上了一艘宇宙飞船,而且是不按预定轨道飞行的“贼船”,她不知道会去向何方,她生活中既定的道德观念被颠覆了,不知该信仰什么,何为真?何为假?何为对?何为错?
他们走在柔软的沙滩上,星空在上,和人间灯火彼此交融,海风拂面,浪花的味道湿湿的咸咸的。她巴不得此刻在科隆的工厂里加班累得像条狗,也好过和Lapo一起杀时间。
羡君可吹着海风,余光偷看Lapo,他身上没一处不优美,连手和脚都那么好看。羡君可难以想象Lapo这个男人每天在那白色房子里忙碌的样子。羡君可幻想她才是Sebastian家里的那个家庭主妇,为他烧饭洗衣,哪怕她做的食物没有Lapo的手艺好。他们床下相敬如宾,床上干柴烈火,Sebastian写着他那些言辞犀利的小文章,而她则做他的第一个读者。
羡君可猛摇头,从幻想中清醒过来,真是蠢不堪言!Sebastian的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完美主夫”Lapo,她有何资格鸠占鹊巢?羡君可背上冷汗淋淋而
下,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职业女性,在和一个男人争风吃醋,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
Lapo也在偷看羡君可,她真是娇小玲珑,Sebastian为什么喜欢她呢?以他在床上的活力,就算要玩女人,至少该找个身材丰满健壮的成熟女子,才算旗鼓相当。像羡君可这样手脚伶仃,腰肢一握的女孩,Sebastian稍微放肆些,就可能让她受伤。Lapo很清楚Sebastian在性爱方面的嗜好,其中有些恐怕超过这种矜持的东方女孩能接受的程度。他心乱如麻,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点点心疼,心疼这个有些单薄却表现得比水草还强韧的羡君可。
羡君可走累了,坐在沙滩上,她很想躺下,可是怕沙子钻到长头发里面,她尝试着不要思考任何事情,任脑子如水洗后的沙滩那样一干二净。
Lapo脱了鞋子,站在潮水一波一波涌上来的边缘,风烈烈地吹着他纹丝不动的身躯,他真像座古希腊神像,一刀一刀被雕琢出来的,千年风沙也抹不去的美。他的眼睛呈现出一种如湖水般深不可测的墨绿,美得无法言喻。羡君可很想赞美Lapo,告诉他,他很美。可是她说不出口,她不敢承认,Sebastian对美的鉴赏力是一流的,他选择了Lapo超越性别的美貌。
Lapo对我说:“来吧,君可,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他大步走来,一把拉起她,羡君可觉得胳膊差点脱臼,他力气真大。
不远处的海湾停泊着一艘大帆船,蓝白相间的油漆已经剥落了,三分之一的船头插入海滩,水藻和贝壳黏在船底,看样子停了很久。
有个绳梯软绵绵地垂下来,Lapo推她:“爬上去!快!”
“不好吧?会不会被警察抓?”
他咯咯笑起来:“这是艘废弃的老船,夏天的时候是个供应软饮料的小铺子,现在还没营业呢,没事儿的。”
他推着羡君可的腰和臀,她狼狈不堪地爬上了甲板。上面有些被铁链串起来的桌椅,东倒西歪,看样子Lapo说得对,还没到营业的季节。通往船舱的门锁着,甲板上有几张破破烂烂的旧沙发,被雨
水和风沙轮番磨得发白。
Lapo突然凑近羡君可耳边说:“我跟Sebastian在这里做过一次。”
“什么?”她愤怒地瞪了他一眼。他叉着腰大笑起来:“你还当真了?我确实是这样幻想过,Sebastian在这里要我,狠狠地,毫不留情地把我压在脏兮兮的沙发上,可惜,我俩都是严重洁癖症患者……”
羡君可松了口气,这俩人虽然疯,至少是关起门来做,还不至于幕天席地。
Lapo拉着羡君可跑到甲板最边缘的地方,桅杆光秃秃的,没有帆,她撑在栏杆上,远处涌来的海浪拍打着船身,船有些微弱的摇晃,几乎察觉不到。
Lapo站在了她的身后,他很强壮,撑开双臂就是一座牢笼,她无处可逃。他身上永远芳香四溢,一年四季都像开满鲜花的森林,各种香气,还有小动物的味道。他贴上来,抬起羡君可的胳膊,抓住她的手腕,平直地伸展开,仿佛海鸥一般,模拟着飞翔的动作。羡君可想起了《泰坦尼克》。
“Lapo,你看过《泰坦尼克》吗?很老的电影,也许那时候你还小。”她不知道Lapo多大了,23、24?
“我知道那部电影的故事,没有看过,但是我喜欢莱昂纳多的《了不起的盖茨比》,这两个故事都是类似的,痴心的男人为了心爱的女人,献出了生命,唯有如此,爱才能永恒。没有理由的爱情是会受诅咒的,如果有恰当的理由,就会被原谅,甚至被祝福。君可,我对Sebastian的爱,没有理由,因此不会被世俗所原谅,注定是个悲剧。现在这个故事还没写完,可是我已经看到结局了。”
“因为我吗?”Lapo的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悲伤,羡君可感到内疚。
“也许吧,君可,Sebastian一直在寻找一个可以和他生儿育女、共度一生的女人,虽然他尝试了刺激的性爱,可是在婚姻方面他是极度保守的。如果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我很明白,Sebastian不会选我。”
羡君可不敢回身看他,Lapo抱紧了她,仿佛想为她挡风,他的身体很结实,健康的、漂亮的身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