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生与死

白玉堂准备探冲霄楼的前一天, 开封府一众人围了一个大圆桌吃吃喝喝。

饭菜还未吃多少,酒已喝了三坛。就连平时不惯喝酒的颜查散和公孙策,这一次也没有吝啬。众人吵吵笑笑, 玩玩闹闹, 已然微醺。白玉堂抱着一个坛子, 时而喝上两口, 时而看着王朝马汉和一众开封衙役耍宝。颜查散喝了酒, 内心的情感一触即发,面色悲怆。公孙策抿着嘴神色淡定地看着众人笑着,看起来虽然平常, 但他的眼神已然涣散。这桌上,闹得最欢快的, 便是王朝和马汉了。不知道是哪个衙役起的头, 说王朝马汉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如今, 已经演变成,起哄让这两个随意谁抱谁来个公主抱了!

王朝的脸因为酒醉而通红一片, 此时正睁大眼看着马汉,抱着双臂赌气模样:“你小子,当然是我抱你呢,你别扭什么?还是不是大男人了?”

马汉摔了一个碗,用鼻子哼哼两声, 说道:“怎么就不是男人了?就是因为是男人才不能让你抱!”说着, 用手指指了指王朝的脑袋, “你喝酒喝蠢了, 要是让咱们媳妇看到了咱们的屋顶盖还不得被掀了!”

王朝一听, 赶紧仰头。发现自己眼前的房顶还安在,舒了一口气, 说道:“那不抱就是了!回家抱媳妇去!”

一群衙役哄笑,有人说:“果然还是有媳妇好啊,回家还有得抱!”

王朝嘿嘿笑了笑,只觉得头顶上的瓦片动了动,而后他指着头上屋顶笑道:“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好像看到媳妇了!”

马汉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说道:“你是醉了!”

“哦!”王朝若有其事地点点头,说道:“怪不得我觉得媳妇怎么那么像韩二哥呢……呵呵……”

……

别人的话,白玉堂都没有听进去,只那人的那一句:有媳妇好啊……

是啊,原本,他也是快有媳妇的……

想着,举起酒坛喝上一口。而后放下,头抵在酒盖上,目光幽黑深远。

相识只觉得浮浅的一个女子,怎么相处下来,心越来越沦陷……开始爱上她的浮浅……到如今,竟也爱上了她的对立与冷淡……

白玉堂苦笑出声。

他还真的……找虐呢……

突而想到了什么,白玉堂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颜查散。他眉毛一挑,坐至他身边,凑近他,低声询问:“义兄……你喜欢珍珠什么呢?”

并不是问他:喜不喜欢珍珠?

而是问他:喜欢她什么?

果然,颜查散的心思他已经知道,不说,却看在眼里。

颜查散苦笑了笑,借着酒劲,借着白玉堂的问话,将一直藏在心底的话,倾吐而出:“是啊……我也不知道喜欢什么呢……一开始喜欢她的温柔体贴……到后来知道了真相,却还是喜欢她……”说着,他喝了一口酒,看向白玉堂,“明知道她喜欢的不是我,我还是喜欢她……义弟啊,为什么……为什么我和你喜欢的是同一个人呢……”

此时,颜查散的眼眶已经微红,眼角也有晶莹点点。

不用白玉堂问,也不用白玉堂说话,他只想把所有的话一泄而出。

“若是她不喜欢你,我还能争一争……可是、可是你们两情相悦,我、我只能祝福……只是呢,为什么还要有变故……还要给我未知的希望……”

“义弟,你没有和珍珠在一起……我却一点也不好过……”

声音哽塞,轻吸鼻子。

“宁可你们在一起,我还能看见她……可现在,别说见了,就连远远地看看我都不敢……”

“只因为……我是表率……我是你们的表率……而她,是敌人……”

突地,他笑了起来。

一时间,不可抑止。

笑到最后,他的面颊已经湿润一片。

“不能喜欢,不能想念……不能……”他将杯中的酒抿完,落下时酒杯歪了歪,倒在了桌上。颜查散讽笑着,话在继续,“呵,颜大人……颜大人……”

“我是颜大人呐……”

到如今,“颜大人”已然不只是一个称呼了。对于颜查散来说,这个称呼更代表一种责任,一种束缚……他要以身作则,所以他应当首当其冲地与珍珠划清界限。

颜查散的话,不仅白玉堂听在耳里。大厅里,玩闹的几人没有在意这边,但是一直沉默着的,坐于颜查散身边的公孙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嘴角仍是笑的,但此时已有些僵硬……

突地,就感觉眼角有湿润流下。

他赶紧抹去,依旧笑着。

白玉堂拍了拍颜查散的肩膀,将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义兄,珍珠啊……这辈子你是不可能了……还是换个人喜欢吧。”

顿了顿,歪着头说。

“比如那个麻烦精庞飞燕啊,我看你们就挺有缘的。”

颜查散愣了一瞬,一双眼睛迷茫地看向白玉堂,眼里的泪花依在:“那你呢?还会喜欢珍珠么?”

白玉堂托腮故作想了想,而后笑开:“大概没有机会再喜欢别人了。”

颜查散痴笑一阵,带着埋怨地语气对白玉堂说:“你小子,真是自私啊……”

白玉堂笑笑,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言。

两兄弟酒杯与酒坛碰了一杯,而后相视一笑,将酒一提饮下。

白玉堂眼里晶莹一片,搭着颜查散的手不放,视线转向公孙策,说道:“公孙先生,日后别再克扣兄弟了,该吃吃该喝的还是喝!”

公孙策抿了抿嘴,瞪了一眼白玉堂:“白护卫,你把公孙我当成什么呢?”

“当成……”白玉堂将酒坛放至一边,托腮想了想:“嗯……如父辈一样尊重的人。”

见公孙策发愣,白玉堂笑笑:“你是珍珠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此,你也是我的父亲了……”

白玉堂说的理所当然,公孙策却是眼眶红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么……

呵,那他还真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啊……

酒席过后,白玉堂摇摇晃晃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头栽下倒在床榻上,头不自觉地抚向自己的发冠……

他的白玉簪……她会好好收着的吧……

这样,留个念想也好……

可惜的是,这么久了,他却没有一个念想……

想着,拿出腰间已经不再光泽的珍珠。

这颗假珍珠,还是从大嫂那里要来的……这个念想,也仅够思人……

也罢,就留这颗珍珠陪着他吧。假的,也好。

*

次日一入夜,白玉堂便优哉游哉地出了府衙。

虽说是去襄阳府盗回官印,但是他似乎没有一点隐蔽低调的自觉。穿着一贯的白衣,还大摇大摆地处处乱晃。

去的时候,白玉堂并没有支会府衙里的人一声。

昨日喝酒喝得太晚,今日大伙儿都有些迷糊。他不必去给他们增加心理负担,该是怎样就是怎样,他不会畏惧,也不会退缩。

入夜,有风微微吹来,带着点初夏的燥热。

白玉堂一袭白衣却是清爽宜人,丝毫没有急躁的模样。缓缓走到襄阳王府门口,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一个飞身,越墙而入。

没有多做停留,他直奔冲霄楼而去。

飞至最高层,他并未看见熟悉的身影。白玉堂神色变了变,叹了口气,面上划过一丝遗憾。不再多想,掏出折扇轻轻打开了侧角的窗子。窗子打开,头微微探入俯视,全楼之景除了几个死角之外一览无余。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楼中央,一个盒子放于平台格外醒目。

毫无疑问,这就是官印了。

只不过……这盒子附近一定还有其他的机关。

每一层楼的楼梯口,都有侍卫把守。而且每一层的楼梯,与楼内有一层金丝网相隔,所以想要从楼梯直接下去没有可能性。白玉堂仔细观察了楼内阵法,心中已有破解之法。

想着,一跃而入。

轻巧地避过阵法,最后,他安然无恙地抵达一层。

但是,白玉堂自己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虽说,他在府衙信誓旦旦地保证,他已有万全之策,能够全身而退。

然而,他明白,他自己并没有把握。

仔细观察了一层摆设片刻,最后视线落向中央平台的锦盒。

想了想,他脱下外衫,撕成一片一片。歪了歪头,扔下一片外衫落于地面,瞬间,衣衫化为虚无。

这地面处处有毒,幸得他得了解药……只不过等会儿走过去,衣服会不会全部都被腐蚀掉?

身处危机,他却还是忍不住想她,由她的毒.药想到她。他眸光闪了闪,心里忍不住一阵柔软。裸奔倒是不至于,只不过等会儿脚上这鞋恐怕都会没了。呼了一口气,白玉堂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盒子所在的范围。

果然,才走了几步,脚上的鞋子已经没了。

他忍不住失笑,晃而,眼角闪过一抹身影。

白玉堂神经紧绷起来,定睛看去,便看见身穿将军盔甲的冷无声静静地站在一楼楼梯转角。而他的身后,缓缓而下的,正是方才让他想着失笑的珍珠。

“白玉堂,昨日在襄阳王府的饭还没吃够,今日又来?”冷无声看着他缓缓说道,话语中带着丝丝冰冷,“那可不巧了,这么晚了,襄阳府的厨房已经熄火了。”

白玉堂手中的折扇一开,转身看向那方,勾起嘴角:“无碍,听闻黑姑娘厨艺了得,想必不需要开火就可以做出美味佳肴。”

顿了顿,瞥了一眼冷无声。

“或者,黑姑娘本身,就是一道美味佳肴。”

这句话分明就是在调戏珍珠!

珍珠面色一动,冷无声脸色却是格外不好。

在白玉堂进府之际,他就得到了探子的通报。本想着,这白玉堂马上既要死了,却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有珍珠的解药,而且还破了铜网阵。不过……没关系,破解了就破解了,机关是死的,但人是活的。

想着,他笑道:“白玉堂,你这样开玩笑,不怕我们的黑姑娘让你死无全尸么?”

珍珠目光闪了闪,看了冷无声一眼。

白玉堂嗤笑,他真的很听不惯“我们的黑姑娘”,摊摊手,说:“你不是看到了么?我不是好好的。”

冷无声呵了一声,转头看了珍珠一眼,说道:“小黑,可还记得主上的吩咐?”接着,像是提醒她一般,加重了语音,“闯冲霄楼的,结局只有一个。”顿了顿,笑着,“死。”

一个字,像是花尽了全身的力气,只为达到让对方重视的目的。

他要告诉珍珠,白玉堂,必须得死。

珍珠直视冷无声,面色冷然。看着他片刻,许久之后,才说:“这些事情,并不需要你来教我。”

说着,也不管冷无声,转而看向白玉堂。

眼前的人,心上的人,却同样的,也是她的敌人。

他所立之地,处处都是危机。她却只能这样看着他,或许,只能看着他陷入危机。

白玉堂啊白玉堂,你为什么就一定要来呢……

明明知道他回来,明明已经听了理由,可是……她还是希望,他没有站在这里……没有如此、看着她……

其实,她已经决定了。

可是,决定之后的犹豫仍还在骚动……她真的不希望,他受一点儿的伤。

白玉堂看着她,却是带着笑的。不是讽笑,不是嘲笑,不是无谓的笑……而是独为她的,为她的笑。

他白玉堂,一生自诩风流,却不想,在她这里栽了跟头。

原本的放荡不羁,原本的骄傲自得,原本的随意自在……在遇见他以后,一切一切都开始转变……

站在这里,是抱了最坏的打算的。

所以,无论怎样的结局,他欣然接受。

两人四目相对,千般情愫。他与她的一切过往,一时间奔涌而出,在脑中窜动。

——“姑娘怎么称呼?”

——“小女子名叫珍珠。”

——“五爷我喜欢的是女人。”

——“这回你该信了吧,我不喜欢男人。”

——“想什么?”

——“想白公子对我这么好,我为什么还总是与白公子过不去。”

——“小珍珠,你没在这鱼里下毒吧?”

——“是啊,有没有又怎样呢。反正所有的人都相信你没有不是么。”

——“那你呢?”

——“我?我不就是所有人的一个么。”

——“白公子相信珍珠,那就是极好的了。”

——“那你,不要再喜欢展昭了好么?”

——“好。”

——“白、白公子,你这是作什么?”

——“我不管你是什么吴珍珠还是黑珍珠,我也不管你今后如何。我白玉堂,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小珍珠,如果有一天,我们站在对立场上,你要做的事是杀死我——你会怎么办?”

——“若是真有这一天、这一刻,我的心会告诉我如何选择。”

如今,他们就站在对立场上,那么……她的心会如何选择呢?

她眸光闪动着,话语却依旧冰冷。“白玉堂,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白玉堂看着他,任凭心跳异动,他勾起唇角:“我说过,死在你的手里足矣。”

即使心是这样的选择,他也不会怪她。

珍珠深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看着他。

白玉堂也看着她,笑着。

这样的相视而对,在冷无声看来太过刺眼。他不想再看下去,白玉堂很碍眼,所以他得死。未做多想,他拿出自己腰间的令牌往中央随意一扔。

珍珠看到此举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白玉堂也看到了,但是他知道,他躲不了。于是,他静静站立,看着珍珠。只希望,哪怕是最后一眼,看到的也是她。

令牌在空中抛出一道弧线,瞬间也触发了铜网阵的机关。只见几层铜网,由上而落。手中折扇定然破不了铜网,他只能用手去拦。

铜网触手,密密麻麻的尖刃插入手中。一时间,血水不断地往外冒出。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一层又一层的铜网,覆盖面积极大。他以两只手,很难支撑起这么重的重量。手被扎得生疼,却不能放松半分。他咬了咬牙,看了眼珍珠的方向。

刀刃扎在白玉堂的手中,却也扎在了她的心里。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他如此下去,绝对会死。

何况……冲霄楼的机关还没有结束。

是的,铜网全部下落。

万箭立即从四面八方而来。

白玉堂眉头微蹙,他以一手之力立起铜网,另一只手拿着折扇抵挡四处的箭。虽然他眼疾手快,却也抵不到万箭齐发。

“唰唰”的声音不断,而他的身上已经多多少少插了几只箭。

痛不要紧,流血也不要紧。

要紧的是,他面对于这样的局势,却无能为力。

箭还在不断地射来,一支又一支地被打掉,一支又一支地插.进他的身体。

终于,他体力耗尽,不愿再管这汹涌而来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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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箭穿体,疼痛万倍,他终是忍受不住,大叫了一声。

“啊——”

这一声,叫得珍珠双眼一片模糊,浑身发抖。

白玉堂……泽琰……

她看着他,脸颊已满是泪痕,嘴微微张着,忍不住轻微的抽搐。

眼睛酸涩难忍,心中的悲痛也难以再忍。

她多想痛哭一场,她多想别眼不看。

可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小黑,看来白玉堂必死无疑了,我们走吧。”

冷无声略显轻松的声音,无疑又是给了珍珠无形的一刀。

必死无疑!

必死无疑……

万箭止息。

白玉堂纵使万箭于身,他也傲然挺立。

失血过多,他面色有些苍白。他知道,他挺不住多久了。

一双眸子,直直地看向那处。

一眨一眨,最后,咬着牙咧起了嘴角。

珍珠咬了咬嘴唇,深呼一口气,转头问冷无声:“冷无声,你还记得那一次扮演水怪的你将白玉堂推入水中后,我是怎么做的么?”

冷无声一惊,顿时明了她要如何。他吓的立即去抓她,手上一空,却还是晚了一步。

只见珍珠毫不犹豫地跑向楼中,掀开铜网,蹒跚地往白玉堂的方向而去。

铜网的重量极重,珍珠支撑不起,只有被网上的利刃扎的满身血红。

即使如此,她也不准备停止自己的动作。

流着血,她也要,走到白玉堂的身边。

冷无声惊得赶紧将控制铜网的机关拉起。

铜网上升,珍珠没有阻碍,立即地向白玉堂奔去。

冷无声皱了皱眉,想要飞身阻止。

脚步刚动,就看到与白玉堂相遇的珍珠从自己的袖口拿出两样物品。

马上的,她看了眼冷无声,将自己的手中的东西暴露给他看。

是炸药和火折!

原来……小黑早已经……

看到此景,冷无声脚步一顿,不再上前了。

珍珠嗤笑,转而看向白玉堂。静静注视着他,心疼他流血的伤口,想要拥住他,却又不敢动他身上扎满的箭。

她怕,她一个不小心,那些利箭会扎得更深。

咬了咬嘴唇,努力止住发酸不止的眼睛与鼻尖。

顷刻,她终是笑起,对白玉堂莞尔。

“泽琰,我来了。”

而后,她看向冷无声,朗声说道:“无声,这就是我的选择。”

顿了顿,扬了扬手里的东西。

“但我并不希望伤害到你。”

“珍珠,你……”

身后的白玉堂缓缓出声,却是话说到一半,便不再说下去。

他明白她心做出的选择了,虽然舍不得她陪着他死,但他知道,此刻的他根本劝不动她……那么,就一起吧。

生不能伴,死则同穴。

如此,足矣。

珍珠说完,便不再看冷无声,而是转向白玉堂。

目光闪烁,她扬着嘴角地看向白玉堂,缓缓说着。

“泽琰,死生契阔,与子生说。”

话毕,吹燃火折,缓缓地移向手中的炸药。

而冷无声,来不及阻止,喉中的言语怎么也倾吐不出。看到珍珠的动作,他心中一紧,万般不舍,也终是在最后的一刻,飞身而出。

遗憾么?痛心么?爱么?恨么?

那又如何?他没资格……因为,到了最后一刻,他不愿意陪她去死……

飞身而出的那一刻,“轰隆”一声,火海从冲霄楼由内向外迸发。伴随着强烈的晃动,楼层开始在这样的撞击中坍塌。所有的侍卫在这一刻飞身而跳,死的死,伤的伤。爆炸引起的大火正熊熊地烧着,染红了襄阳的天空。

不知道为何,冷无声只觉得,自己的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哭泣声。然后他,看着熊熊的火焰,猛地弯腰,大哭起来。

陪着白玉堂死,这就是小黑的选择……

而他,而他冷无声,这就是他的爱情……

不愿共死,只能痛哭。

被强烈的爆炸冲击力毁坏的冲霄楼,巨大的火焰正在四处跳跃。里面的一双人,是否正拥在一起经历着死亡?又是否已然死亡身体炸碎相互混合?

生不能相伴,唯有死后同穴。

这一刻,白玉堂与黑珍珠不再相敌相对。

终于,可以没有顾虑的相爱了……

过往如梭,往事不再。

——“泽琰,你不喜欢官职束缚,那你不做护卫,我们隐居山林好不好?”

——“好。等我们剿匪回去,我就去削了这官职。”

——“小珍珠,你放心,我会平安无事地归来。然后我们成亲,然后我们隐居山林。你,等我可好?”

——“好,我等你回来。”

这言语,多动听。

风流天下我一人,执念于心为一人。

何为风流?何为执念?

一切,就此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