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痴情守候者

护国公府待人很厚道,准备的客房豪华大气,我有种被宠上天的感觉。在业障池的简陋屋子里住了一段时间,这种奢侈的房间已经不敢去想。以前做大小姐时也是锦衣玉食、香枕软榻的,后来人死了,一切如云烟,飘到了哪里,再也找不到了。

晚上裴轩洛来敲了我的门,我说睡了,总之不给开。接着是岳寒来敲门,当然,付浅浅的记忆给他开了门。

我们对坐着不知该聊些什么,我努力回想付浅浅和他以前的生活,顺便想找找话题,几次要张口却又咽了回去。他换了身淡紫色长衫,显得风雅俊朗。挨着镂花木窗坐,与窗外的木棉花树组成了一副仙人美景。

就这么干坐了好久,我都闷得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被他看在了眼里,说:“姑娘很像我的妻子。”

“哪里像?”我追问出口,后来一想,他可能说的是客气话。

“样子很像,像我刚认识她时的样子。无畏无惧,调皮伶俐。”他看向了窗外,悠悠道:“淡淡眉目,粉扑嫩颊,肖尖俏颚,浅浅入心里。”

“是挺好看的。长这么大,都没人这样夸过我。”我感叹道,修劫都没说过我好看。

“姑娘是哪里人?”他将疑问转移到我的身上,使我打了个冷颤。

只能硬着头皮道:“我有些困了,想睡觉。”

“那好,姑娘好生歇着,我们改日再聊。”他缓缓起身。

“叫我长平就行。”我对正要出门的他喊去,他转身看我一眼,笑着点点头。

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付浅浅若是在这里,应该和他聊到深夜都不肯睡吧。看样子,岳寒并没有再娶,依然钟情着付浅浅,连她的样子都记得清清楚楚。三年时光,虽然短暂,对于离别之人,却是悠远漫长。这三年,岳寒仿佛憔悴不少,和付浅浅记忆里的样子相差甚远。在相爱的人心里,即便是岁月改变了容颜,也还会是当初初见的少年。

而四年前,我十七岁,正是花样年华。家里意外失火,我陪父母呛死在屋内,幸运的是留了全尸,可以让我有机会回来。而这一年,一个叫做付浅浅的女子嫁给了护国公府的小侯爷,岳寒。是个典型的灰姑娘的故事。

岳寒钟情了她许久,一直将她视若珍宝。但是,她进侯府后,并不受婆婆待见,这个一直牵制他们婚约、羁绊他们未来的问题。虽然妻子无可挑剔,但是始终不能让婆婆满意,最主要的还是他们门不当户不对的关系。

再柔美的爱情,面对柴米油盐、衣食住行等俗事,就抵挡不住的出现裂痕。付浅浅是个乖巧的女孩,陪父亲在溪涧打渔,被出门外游的岳寒看见。她当时正卷着裤腿,将小泥鳅一条条从网中放入竹筒,顺便哼着山歌。岳寒就这样看着她,出神好久。

接着就是日思夜想、百般牵挂,从此印在心头。付浅浅轻启门扉,看见了在雨中站着的岳寒,这是他等候了她整整六天后,两人第一次正式见面的情形。付浅浅的父亲很不赞同女儿和这种富家子弟接触,所以当岳寒正式追求付浅浅时,遭到的是百般阻挠。幸好他够执着,才得了这个好妻子。从此,二人开始偷偷幽会,直到被岳寒的母亲发现,将付浅浅吊在了柳树上,然后是岳寒跪着不肯进食,陪着付浅浅日日消瘦。

婆婆看着自己儿子奄奄一息,就让人将付浅浅放了下来,最后是付浅浅拖着身子,一瘸一拐的来到岳寒的房间内,与正在地上跪着的他相拥而泣。就这样,迎来了两人难得的春天。

婆婆时常数落付浅浅为妻不端正,见男色不知避讳,反而与之亲近。次数说多了,是个男人都会受不了。于是岳寒不经意问出了口。结果是一阵闹腾,加上有母亲的介入,就将付浅浅逼回了家中。

又是岳寒求着将付浅浅迎了回来。从此夫妻关系更是亲密,期间也没有了争执,相敬如宾。在付浅浅死前的一个月,婆婆领了个女子回来,说是付浅浅一直没有给侯府添子嗣,让小侯爷再娶个小房,专管传宗接代。小的就这样住在了侯府内,岳寒夫妻拗不过老人家,就只管养着那个女子,好吃好喝的待着。

一日,婆婆将付浅浅迷昏,抬到了偏房,将养着的小房换了付浅浅的衣服后,放入了岳寒的房内,知道岳寒会喝的酩酊大醉,就用了这个伎俩让他们行床弟之事。却不知道,付浅浅最怕背叛,女人是种感性的动物,她们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正因为爱的深,才渴望完全的拥有,所以即使丈夫是醉酒中做了错事,她也始终无法释怀。婆婆将她弄醒,故意让她看见那些事情,来伤她的心,当然,她成功了。一直到付浅浅拿起剑自刎之前,她都没有办法原谅岳寒和婆婆。

只是,真的死了,才明白,这些都无所谓,只要岳寒过的好,他有没有别的女人,自己没有必要介怀的,只是一切为时已晚。这在她心里形成了意念,一直不能释怀。

而我,只需要告诉付浅浅,岳寒过得很好,这样就可以。但是,我却不想骗她,让她白白在业障池等了那么久,得到的答案却是一个谎言。我想替我的这个朋友做点什么。

清晨,我起得很早。走到昨天岳寒画画的亭子下面,画卷没有被收起,撒了许多桃花瓣在上面,付浅浅的样子躺在画卷上,显得异常美丽。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我脑海中浮现了付浅浅坐在竹椅上注释着岳寒,让他给自己提笔作画的情形,空倚花枝空倚门,空着眉间淡淡痕,那年春,除却花开不是真。于是就去找了那把椅子,再去敲了岳寒的房门。

他开门很快,穿戴整齐的出现在眼前,像是一夜没睡,眼中有血丝浮现。见了是我,关切地问了句:“长平睡得可好。”

“好,死了都没现在睡得好。”我又开始胡言乱语,他像是习惯了,只是淡淡一笑。然后被我拉到了亭子那里,说:“你画画不错,给我画张相吧。好久没照镜子,我都忘了自己长什么样了。”

他浅笑出了声,将桌子上放着的付浅浅的画卷轻轻卷好收起,然后铺了张新纸放上去,拿起了笔。见他已经准备就绪,我马上坐下,摆了个付浅浅最喜欢的姿势,准备着。他朝我看去,愣在了那里,许久都不离眼,就知道他想起了付浅浅,我忙是换了个姿势。

“刚才很好看,别换了。”他冲我说道,很是不舍得,又轻声补了一句:“你真的很像她。”

我就又摆了回去,他笑而不语,看着我开始认真画起来。

付浅浅好眼光,他是个有吸引力的男子,加上我自己的好感和付浅浅的记忆,我竟然对他有了些许的冲动,于是移了眼睛到旁边的桃树上面,看桃花朵朵、片片飘去。只是,在他起笔作画的瞬间,这满树的桃花也黯淡了,仿若绽不了它们的蕊……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多想永远陪他城下作画,描绘山水人家,看雪纷纷下,葬了千寻塔。

画完后,他要将画拿给我看,我根本没在意,简单地扫了一眼,拉了他,说:“陪我去逛街吧。你去带上钱。我去拿面具。”于是抽腿往屋里跑。自己也简单的打扮了一下,觉得身上这身小官的衣服怎么看都和人间不搭调,于是又跑去找岳寒,说:“给我件女子的衣服吧。”

他又回屋去,递给我一件衣服,我认了出来,是记忆中付浅浅的,淡青色,袅袅青山的黛青,爱如水墨青花,美过天边月牙。青衫明眸,美人入画,一生天涯。可人如玉,与子偕臧,和他刚换好的很搭配。于是,也不想回自己屋里换,就跑进了他的屋子,说:“别进来,我一会儿就好了。”然后关上了门。

因为自己是鬼,已经不在乎赤身裸体这一回事儿了。在修劫面前也被他训练的没脸没皮,但是,现在要假装是人,戏份还是要做足的。

可是,换衣服时,我却被岳寒房内的景象吓呆了,满屋子都是付浅浅的画像,她放风筝时的样子,擦汗时的样子,做饭时的样子,睡觉时的样子,生气时的样子,哭泣时的样子,付浅浅所有生活过的样子,还有那张坐在竹椅上的样子,和岳寒给我画的那张很像。我捂着胸口,替付浅浅哭泣着。你看,你一直在他的回忆里,从未离去,从未远走。岁月也改变容颜,可他对你,多年从未变,即使是枯藤长出新芽,时光翩然轻擦,可你在他眼里还是昔日多情的少女。红唇烘日,媚体迎风。这三年来,你存在于他的心里,他的笔底,他夜夜夜夜循环的梦里。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开了房门,我穿着付浅浅的衣服走了出来,看见了岳寒如愿以偿的眼神,痴迷中夹杂着不可思议,后来回过神意识到是我,才转了心思过来,说了句:“很好看。”

我很是诚实的回了句:“她更好看。”发现自己又说漏了嘴,就马上捂住了嘴巴。岳寒好像没有听懂,也没问我说的是谁,只回了句:“走吧。”

我跟在他身后,努力调整着步伐,尽量走的像付浅浅的姿态,给他些好的回忆,他也不时回头看看我,眼中好像是有泪闪过,我向前跑去,看他。被他一把推在身后说:“跟着我,我妻子以前喜欢跟着我。”

我说:“好。”就这样默默跟着他。

一直望着他的背影,希望付浅浅也能跟我一起看到,给她些安慰:“岳寒?”我替付浅浅问道:“你要不要再娶个妻子,一个爱你的,不会轻易离开你的妻子。”

他停了脚步,没有转过头,问我:“你觉得我妻子希望我娶别的女子吗?”

“当然。不然我……”又慌忙捂了嘴,差点又说了出去,然后支支吾吾地继续说:“她希望你幸福,希望有人替她照顾你。”

“你怎么知道。”他转过了身子,看向我,问:“她怎么想的,你又如何知道?”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气愤。

由于我带着面具,他看不清我现在纠结的表情,我只能故作冷静地说:“因为,我现在和你情况一样,希望自己的丈夫能找个替我照顾他的人。”我想尽量用自己来岔开话题。

他却轻笑一声,说:“你才多大,就有了丈夫?”我这才恍然大悟,若是我活着,应该已经有丈夫了,可是我已经死了,现在看起来才十六七岁,哪来的丈夫,就又支支吾吾起来。

“走吧。撒谎精,你不懂的。”他转身继续走着。

我跟在他后面,依旧学着付浅浅走路,学着付浅浅低头不语。想起了陪修劫去酆都采办物品的情形,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不见了,有没有报告上去。

“给你买个簪子吧,等嫁人了,头发也该盘起了。”他突然说,然后停在了一个店铺面前。我看过去,是他经常陪付浅浅来的地方,就点点头陪他进去。

老板见是他来了,忙迎了上去,说:“小侯爷好久没来了。快里面请。奉茶。”他拉了我坐下,等着老板将新款的样式拿到我们面前,这个店铺我也来过的,老板也算熟人,所以不敢将面具取下来。他奇怪地看向我,说:“还不拿了面具,会影响视线的。”然后就要帮我去摘面具,我马上捂紧了说:“不行,戴着,戴着好看。”

“一会儿挑完了簪子再戴上。”他依然准备帮我去掉。我站了起来,说:“总之不行,我不买了。”正要离开,被他按回到凳子上说:“好。不想摘就不摘,簪子是一定要买的。”

小伙计已经将新样式用托盘端来,一一摆在我们面前,有眼力劲儿的走开了。然后是我很不方便的挑起了簪子,戴着面具真是不舒服,眼睛反而无法集中。他就帮了我的忙,拿起一个在我头上比比,再拿起另一个试试,看着我的眼神,像是注视着另外一个人。我明白过来,就坐直了身子,看向他,让他给我挑选。他看着戴面具的我,此刻一定是想成了在给付浅浅挑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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