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襄离开咸阳后, 刚到第一个下榻地,提前出门巡游的子楚没打招呼,朱襄昨夜在驿站睡觉, 他在朱襄的马车里蹲守, 吓朱襄一跳。
秦国刚遭遇蝗灾, 虽然粮食够分,但子楚从朱襄那里学了浅显经济学, 知道“若官府不管控,粮食缺口一成, 不是粮价上涨一成,而是粮价无限制地上涨, 直到饿死一成的人”这个道理。
朱襄在各地督促和教导春耕的时候, 子楚也巡游各地, 监督各地粮价。
在先秦时期,勤劳的国君每隔一两年都会巡游国土,监督地方官吏和封君。
子楚此次出游, 见到哄抬粮价的,无论身份贵贱,靠山大小, 就地格杀勿论。
只有秦王能这样做, 相国蔡泽都不行。所以这次又只能让蔡泽坐镇咸阳, 秦王子楚出游。
还好现在咸阳还有一个被软禁的太子政可以监国。
朱襄无语:“你很闲吗?”
子楚笑道:“我本来不闲, 但政儿居然翻墙出来找你,我只能抽出时间来问问你情况了。”
太子有独立的府邸。
子楚派人将太子政以前不住的府邸收拾出来,准备把太子政“关”一个月,让太子政少做事,多造人。
哪知道太子政居然翻墙而出。监视的人不敢拦, 只得立刻快马加鞭告知秦王子楚。
朱襄深深叹了口气:“我就说你怎么改变主意把政儿放出来了,原来是翻墙。这孩子……唉。”
子楚道:“他就是有恃无恐。”
朱襄白了子楚一眼:“还不是你太离谱?就算想早日抱孙子,也没听说把太子软禁的。”
子楚大笑,笑得不住咳嗽。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倒了蜜汁般的药入口吞下,将咳嗽压住。
朱襄眼皮子颤了颤。
这药是他与秦国太医一起研制的,用的是后世已经证明的中成药强力枇杷膏的配方。
蜂蜜,枇杷叶,薄荷,还有……阿芙蓉的壳。
唐太宗李世民是磕丹药暴毙。但历史学家仔细研究后发现,李世民并非为求长生而重金属中毒,而是早年拼杀太过,身上的隐疾在晚年身体衰败时疼痛不已,所以大量服用含有阿芙蓉的丹药止疼而暴卒。
这玩意儿,就是后世病入膏肓临终关怀的镇静剂。
子楚靠着这个,身体短暂“恢复”了正常,能够像以前那样当一个勤劳的秦王。
子楚看着朱襄的眼神,无声地将瓷瓶收回袖口,喝了一口温水后,转移话题道:“政儿找你做什么?我可没说他被软禁后,在你离开咸阳时不能来送你。他翻墙也要私下来见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
朱襄半开玩笑道:“政儿游说我,让我和他一同谋逆逼宫,让你当太上皇。”
子楚先一愣,然后笑得直不起腰,差点又忍不住咳了起来:“行行行,真是孝顺的孩子。”
朱襄叹了口气:“你觉得如何?”
子楚擦了擦笑出的眼泪,道:“寡人觉得不如何。”
朱襄道:“他只是关心你的身体。”
子楚笑着道:“朱襄啊,我若在秦国还未恢复元气时退位,岂不是这几年的辛苦都白费,让政儿捡了我努力的成果了?我连秦始皇的位置都让给政儿了,这功劳可不能再让他抢了。”
朱襄叹气:“嗯。”
子楚脸上笑容变淡,声音多了一丝威严:“秦国的重担,无论好坏,都只有秦王能承担。寡人一日未死,就轮不到太子替我。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
“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朱襄平静道,“我就是这样回答政儿的。”
子楚眼眸闪了闪,双手在袖口攥紧,胸口涌起一股热流。
他有些不自在道:“你清楚就好。”
朱襄道:“今年冬季这场雪下得很好,今年我一定会让关中和关东丰收。你不想让政儿捡了你的功劳,就给我活到丰收时。”
子楚保证道:“我肯定能。”
朱襄也喝了一口温水,又道:“政儿身体好,今年肯定让你抱孙儿。你提前想好孙儿的名字。”
子楚道:“我已经准备了好几个名字。”
朱襄道:“巡游路上别忘记吃饭。我给你写的食谱,每日三餐按时吃。”
子楚无奈道:“你写了一个月不重样的每日三餐安排,真是不嫌麻烦。”
朱襄道:“是啊,我没嫌弃你。”
子楚指着自己:“你是说我是麻烦?”
朱襄道:“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于是,子楚和朱襄又吵了起来。
外面的侍卫打了个哈欠。
以前他们听到秦王和长平君吵架还会战战兢兢,现在都习惯了。
子楚在第二日便与朱襄分开,赶赴其他郡县。
离开前,朱襄问子楚要了诏令。如果朱襄途中遇到囤积居奇的人,他也可执秦王诏令杀人抄家。
子楚原本不愿意。但朱襄瞪了他一会儿后,就讪讪现给朱襄写了一纸诏书,还把秦王祖传佩剑借给朱襄。
秦王子楚可以随便杀秦国的豪强,朱襄也可以。
朱襄家里就三口人,其中一口人还是太子。他是后世人人惧怕的“孤臣”中的“孤臣”,光脚的不怕穿鞋,不惧怕任何潜规则。历朝历代帝王豢养的酷吏都没他扎手。
朱襄和秦王子楚分开巡视秦国腹地,豪强提前接到朝中靠山的来信,大多老老实实地装慈善人。
少数忍不住囤积居奇带来的高额财富的诱惑的豪强,皆被秦王子楚和长平君朱襄一一拔除。
这些抱有侥幸心理的豪强,背靠的大多是秦国宗室。有些豪强本身就是秦国分散到各地的宗室。
朱襄在秦国宗室中的名声瞬间坏了。
但他们再憎恶朱襄,也拿朱襄无可奈何。
所谓潜规则就是拿不下你,可以拿你的亲朋好友开刀。
朱襄的朋友寥寥无几,全在秦国手握重权;朱襄的亲人就只有吴郡夫人和太子政,实在是无人可威胁。
秦国上下这才意识到长平君朱襄有多可怕。
朱襄只是温和。但若他不想温和的时候,只要秦王支持,秦国就无人可以动摇他手中的刀剑。
在秦王子楚和长平君朱襄的强力镇压下,秦国的粮价波动迅速平息。
朱襄继续巡视天下督促春耕。秦王子楚调转车头,巡游秦国漫长的边境线劳军,并督促防疫。
蝗灾之后必有大疫。朱襄最担心的是人死太多后,蚊虫老鼠造成的细菌性疾病。
大蒜、艾草、生姜等有抗菌效果的草药被大批量运到边境城中,官吏带着城中士人在城中每日宣扬和督促平民搞卫生喝热水吃熟食,守城兵卒严格审查每一个入城的人……秦人全力将疫情拦在城外。
战国地广人稀,他国流民偷渡轻而易举。许多疫情都是从流民传入村庄,再由村庄传入城池。
荀子不顾年老,亲自带着咸阳学宫的学子游走各个边境的乡村,教导里正如何在村庄防疫。
这时候咸阳学宫的诸子百家和儒家各派的行为都是一致的,都纷纷走出学宫,下到乡野。
有了提前预防,秦国虽然还是有零星疫病出现,都刚冒出个苗头就被掐断。
秦国的边境虽然气氛紧张,大战一触即发,但秦国内部春耕正热火朝天地进行着。打仗和耕种两不误。
这次五国盟军没有像以前那样聚合在一起,与秦国进行大决战。
他们发现当双方摆开阵仗对垒时,秦国很容易以少胜多。
现在秦国的国土面积变大,边境线也变长了,所以他们便分散各处袭击骚扰秦国,逼迫秦国分兵。
反正现在他们的战略目标不是夺走秦国的地,而是抢秦国的粮,杀秦国的人。
五国盟军的战术就如北胡一样,以骚扰抢掠和破坏为主。
破坏比防守容易。只要他们能破坏秦国春耕,抢夺秦国的粮食,将疫病传染给秦国,就达成了削弱秦国,延缓秦国东征的战略目标。
五国盟军的战略目标是极其正确的。
现在秦国忙于春耕,凑不出太多的精兵。
而五国基本都陷入混乱,疫情横行,今年春耕是不指望了,反而能凑出更多的兵。
五国的兵还都是几乎生活没有了希望的人。他们若不能从秦国抢到粮食,就只能饿死病死。
所以他们的兵可能训练上比不过秦国,但凶悍程度很可怕,几乎个个都是敢死队成员。
只要分散作战,凶悍的五国饥民就能给秦国造成巨大的损失。
秦国将领见到五国盟军分兵,立刻就明白了五国盟军的意图。
他们明白了,却也只能头疼。
这是阳谋,正好击中了秦国的软肋。他们看清楚了也无可奈何,只能分散兵力和那群五国强盗拼消耗。
拖过春耕后,秦王就能征调更多的兵支援边境。
又因为北胡也遭了灾害,胡人南下掠夺。九原、林中、雁门的处境也似乎岌岌可危,需要支援。
赵国上下一片扬眉吐气。
秦国贪婪,夺走九原、林中、雁门三郡,反倒是背上了一个大包袱。
“根据赵国传来的消息,他们好像说我们是包袱。看来如果我们如果还属于赵国,此次疫情后大概艰难了。”
“笑话,区区胡人算什么压力?李将军都回来给我们安排好了。”
“胡人的牛羊又不是被蝗虫吃掉,谁抢谁还不一定呢。杀了他们的兵,还有马肉吃。”
“弟兄们,好好干一番!别让人看不起我们北郡人!”
北郡的大部分人都不春耕,而是补种牧草和养牲畜,与中原胡人做的事差不多。
北郡也是赵国最重要的产马地之一。
胡人趁着春耕缺人南下时,北郡人正好也不春耕,男女老少都可以上阵作战。
北郡人均彪悍,就算是女子都能上阵杀敌。
青壮几乎倾巢而出,老弱妇孺上城门守城。
于是北郡边防军再次展现出在李牧和信陵君领导下的恐怖姿态,元气大伤之后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元气的胡人联合军队又被剿灭,北郡边防军斩获战马无数。
这些战马都被送到了秦国东方边城。完好无损的战马可以组建更多骑兵,受伤死亡的战马可以给同袍的锅里增加几块肉。
得到北郡送来的战马补充和马肉军粮后,秦国士气高涨。
北郡边防军的能耐也在秦国四处传扬,他们以此一战飞速融入秦国大家庭。
秦王子楚吃了一块非常难吃的马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这是朱襄的主意,李牧走前的谋划。
他的友人,从来都会给他惊喜。
北郡提前吹响号角,在五国盟军还在扯皮时获得大胜,不仅振奋了秦国的士气,也让秦军心头的压力陡然一松。
秦将们心里有些不服气。
此次如果自己打不出漂亮的战绩,岂不是被北郡的赵将给抢了风头?
一个老将信平君廉颇,和一个青年将领武成君李牧,就够让他们憋屈了。赵将怎么还来抢风头?
真当我们秦国在武安君去世后无名将吗!
欺人太甚!
秦将们一个个摩拳擦掌,天天去兵卒那里唠叨,让兵卒们努力,别被赵人比了下去。
想当初,赵人可是我们秦人的手下败将。
现在这群赵将变成秦将之后,乃公乃母的怎么各个都变成战神了?他们心里很不爽。
秦兵被将领亲自打气,一个个都士气高涨。
秦国的军功制本来就让他们很容易打鸡血,现在听闻刚变成秦人的赵人都来抢军功了,他们能忍?
虽然很感谢北郡弟兄们送来的战马和马肉,但他们也不能输。
秦王子楚乐得合不拢嘴,特意写信给在咸阳城低调享福的前韩王,问他韩国有没有什么名将,也加入秦国内卷大家庭。
前韩王想了想,十分光棍地回信,没有!
韩国能有什么名将?连精兵都被白起早早打没了。君上,你看我这个前韩王像不像个名将?
韩国就一个韩非和张良师徒能拿出来吹一吹,别的真没有了。
秦王子楚得到回信后十分遗憾。
韩国人怎么就不争气呢?
他的遗憾被传了出去,韩人们各个面红耳赤。
韩国将领们都骂韩王。他们不能打不一定是自己不行,也可能是韩国不行,没有给他们足够的兵。
可恶的韩王,秦王给你机会让你推荐我们为将,你居然说韩国将领都是废物,一个都不推。
他们是心寒了。
当初秦国攻打韩国,虽然韩国节节败退,但大部分韩国将领们还是卯足了劲拼命反抗。
没有功劳,好歹有苦劳吧?
秦国攻打新郑的时候,他们也是咬紧牙关等到了楚国的救援。
结果韩王你不仅自己投了,还对秦王嘲笑我们是废物?
韩国士人再次有抬不起头的感觉,再次痛苦自己被韩王辜负了。
扶不起的韩王,让他们反叛秦国的心思都淡了。
也有人说韩王这是聪明着呢。他这么说,与那些蠢蠢欲动的韩国旧贵族们分裂,这才不会受那些韩国旧贵族的牵连。
亡国之君罕有不死的,就是不死也是被流放。
韩王能在咸阳当个富贵闲人,不知道羡煞多少亡国之君。他都投降了,怎么还会为韩人着想?当然是紧着自己的安危了。韩王还是有些智慧的。
真相不确定是什么,但本来想在五国盟军攻打秦国时,与五国盟军里应外合的韩国旧贵们,此次是没有动静了。秦国免除了一次内乱。
秦王子楚一次无意的举动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当蔡泽得到消息,吓出一身冷汗,告知秦王子楚此事时,秦王子楚唏嘘不已。
看来寡人还是有些天命在身上的。
北郡大胜胡人联军,韩国旧贵骚乱萌芽平息,五国盟军终于吵出了一个计划,出兵了。
最先被攻打的就是长平。
长平郡与赵国接壤。长平君朱襄名声在外,谁都知道长平郡肯定非常富庶。
他们若能抢下长平郡,就能夺得许多粮食。
攻打长平郡的是赵军。
带兵的赵国将领曾经参与过长平之战,得到过朱襄的恩惠。
军中的兵卒大多是听了赵王偃派去官吏“夺长平,迎朱襄公”的鼓吹,自带干粮和武器的赵国平民。
有些赵国平民手中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拿着农具木叉就上战场了。
临时入伍的赵国平民大部分来自疫区,所以连提前训练都没有,勉强能组成方阵,就这么来到了城墙面前送死。
伯夫站在城墙上,看到的仿佛不是赵军,而是一群流民。
他不由心头一沉。
当看到为首赵将时,伯夫虽不记得对方名字,但认出了对方曾是长平同袍,心里更加难受。
他忍不住在城门上高喊:“你这是来攻城,还是来带他们送死?!你真的认为这群连攻城器械都没有的兵卒能攻城?还是真的以为攻下长平郡,就能让朱襄公回去?”
赵将骑在高高的战马上,仰头看着城门上的秦将。
虽然已经时隔十多年,他也认出了伯夫那张脸。
伯夫带头杀掉了赵括,给了所有赵军一条生路,他怎么会不记得伯夫。
他张嘴想回答些什么,但嘴张开时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伯夫问的话他都有答案,甚至他自己都是弃卒一事,他都很清楚。
但清楚又如何?他和他身后的赵人已经来到了长平城下,为了那几乎没有的生机,也只能全力攻打了。
赵将抬起手,按下。
战鼓擂响。
攻城!
赵人们拿着梯子之类简单的攻城器械,大叫着朝着长平郡的城墙扑了上去。
因为早就知道五国盟军中有许多身染疫病的人,所以长平守军此次没有野战,关住城门死守。
他们背后就是秦国,所以不用担心死守会断绝援助。只需要守住,等赵军自己消耗,等秦国春耕结束后援军到来,赵军就会自行退去。
但他们没有预料到,这群手持简陋武器的赵军,居然展现出超出常人的毅力和战力。
进攻长平郡的这一支赵军人数特别多。他们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爬上城墙,在长平守军已经准备好的守城器械下跌落城墙。
死尸堆成了山。
赵军的士气没有丝毫低落,就像是无知无觉的行尸走肉一样,攀爬着同袍的尸体继续进攻城墙。
赵王没有给他们准备太多攻城器械,他们便就地垒土垒石,以死尸为基地,筑起一个个高台,离城头越来越近。
伯夫下令往下浇油点火,想要烧毁城门下的尸体。
火焰燃烧了起来,许多赵军都被烧成了焦尸。但等火熄灭之后,赵军仍旧踩着烧焦后越发坚实的高台往上爬。
许多守军都在城墙上吐了。
赵军就像是自己用自己同袍的尸体在城墙外筑起了景观,把景观当做了攻城的梯台。
长平守军大多都是多年老卒,都未见过如此可怖的事。
寻常攻城军队在进攻受阻时就会士气低落,在城墙下燃起大火时就该退兵。
赵将没有喊退兵,赵兵也没有退缩。
他们就像是没有恐惧一般,只知道往城墙上攀爬,死了再多人也没有任何逃跑的迹象。
伯夫站在城楼上往下看,居然看不到一个逃跑的兵卒。
赵军景观堆成的攻城梯台已经快接近城墙的高度了,秦军几乎是和赵军站在“平地”上面对面厮杀。
赵军口中嘶吼着“迎回朱襄公”,守军口中也嘶吼着“护卫朱襄公”。
朱襄公不在长平郡城内,两方将士兵卒嘴里喊的却都是朱襄公的名。
他们的口音甚至都是相似的。
若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同样的人,喊的同样的口号。
城墙上,赵人和曾经是赵人的秦国兵卒,赵将和曾经同为赵将的秦国守将,皆拼命砍杀。
他们都杀红了眼,全部混做了一起,只能靠衣服的颜色来辨别身份,有时候还会误伤同袍。
没了什么军阵,也听不到将领的命令,连令旗都看不到。
两方就这么厮杀在一起,身边尸骸堆积如山,皆死战不退。
城楼上战局焦灼,越来越多的长平平民补上守军的位置。
见守城无法让赵军退兵,伯夫带领战车和骑兵开城门,出城野战,击溃赵军等候多时的军阵。
曾为同袍的赵将率领直属于他的同样被当弃子的万余赵人精兵,骑兵和战车排列整齐,早就等候多时。
两军对垒,展现出秦国和赵国两个军事强国的正规军强大的气势。
城门关闭,秦军也拿出了死战的决心。
伯夫挥手的同时,赵将也同时挥手。
两方战鼓齐擂,号角齐鸣,几乎同时向前冲锋。
战车与战车擦肩而过,战马与战马擦肩而过,步卒的兵阵和步卒的兵阵擦肩而过。
军阵换位,就像是两架锋利的绞肉机擦过,在两个军阵中间留下一地尸体。
战鼓再响,令旗飘扬。
秦赵两军军阵整齐调头,骑兵和战车从两侧绕到前方。
又是战鼓声。
两军再次对冲,放弃弩|箭投石,短兵相接。
一次又一次。
皆死战,皆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