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自己疲软的身体坐起在榻头,她双手环膝,呆呆地望着窗外一颗高大的槐树,那上面苍翠欲滴的树叶肆无忌惮地透露着生命的绿色,那样青葱的活力总算让夏依浅找到了一点点灵气的生机。
值班护士带着夏依浅当天改用的药物走进门,饶是看惯了那么多生生死死,她也忍不住对眼前苍白却美丽的女人染上了好奇,她身上,有一种莫名安静的忧伤,不热烈,却足够浓烈。她待在病房的那几分钟里,夏依浅只是完全沉默地配合着她伸手,插针,认真地听着她的服药建议,偶尔会对她露出感激的笑容,安静得像是寒冬里的湖水,只有微波粼粼。
目不转睛地看着无色的针水一滴滴往下掉落,夏依浅有种错觉:滴落的那些就是她和池晟轩挥霍掉的岁月。护士每来更换一次药水,她的心就往下跌落一层,直到最后一瓶药水完全流进自己的身体里,她期盼的人还是没有出现,渴望了那么久的心终于平静地落入了深渊中。
护士离开不久,夏依浅就从榻上起身,换下自己的衣服,看看空然无一物的病房,刚脆地走了出去。盛夏之季,四周人来人往,她却感受不到一丝丝温暖。强撑着精神给自己办了出院手续,她头重脚轻地走出了医院大门,只觉得自己完全迷失在了这个纷扰的城市里,那样的晕眩感让她分不清东西南北,理智还存留的最后一秒,她感觉自己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那个人在她耳边用温柔而焦虑的声音喊她:“浅浅。”
再次醒来,屋顶不再是方圆规矩的日光灯,空气里也不再是令人
厌恶的消毒水味道,而是一股淡淡的不刺鼻的酒精味道。纯白色的榻上用品,黑色的窗帘帷幔,虽然房间布置为冷色调,夏依浅心情暖暖地扬起了嘴角:不是医院,真好。
细致地观察了周围一遭,夏依浅才觉察到自己身上的变化,她此刻穿的,不是她离开医院时的针织衫和牛仔裤,而是一套柔软丝滑的睡衣。身上的温度已经下去大半,只有头和小腹依旧隐隐作痛。
门被轻轻打开,夏依浅仰头,看着右手以端举之姿,深厚儒雅逆着光走进来的男人,面露诧异。
“三叔,是你!”
池铭文绅士地点头,信步朝着她走过去,在榻边坐下,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她面前。
“浅浅,醒了啊,把这碗红糖姜糖喝下去,这样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救自己的人是他,这里应该是他家,那她的衣服?
思及此,夏依浅的表情迅速由诧异转变为了惊恐,自我保护般的往被子里缩了缩,带着生气地询问“三叔,我的衣服是你给我换的吗?”
她十足的防备感让池铭文只觉得一盆冷水泼得他透心凉,但他还是礼貌地带着笑容耐心地跟她解释:“我可没有趁机占你便宜,我是请我家的临时保姆给你换的,不信等她来了你可以问她。”
这样子……勉强可以接受吧!
夏依浅凝重的表情终于懈了下来,她释然地从被窝里钻出来,有些愧疚,有些感动,有些感激,千言万语最终只演变为了一句:“谢谢三叔。”
池铭文摇摇头,舀了勺姜汤送到她嘴边,看到她诧异和尴尬混杂的眼光,才顿觉得自己失控了。
只要面对的是她,他就会无法自拔地想心疼她,想倾其所能地对她好,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让他的心这么柔软。
“三叔,我自己来。”夏依浅故意忽视掉心中那些莫名其妙地猜测
,想接过他手里的碗,却在触碰过程中只听闻池晟轩一声叫喊,然后一整碗姜汤就泼到了榻上,在白色的布料上扩散成一朵花。
“三叔,你的手……”夏依浅看到了池铭文手掌心里那一个豁然新鲜的刀疤,虽然他躲闪着不想让她看,可还是被她执著地抓住了摊开在眼前,“这是你削姜的时候弄伤的?”
“哎呀,浅浅,是我自己太笨了,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你还是先下来,我重新打理下榻。”池铭文缩回手,说得大气慷慨,心情却在夏依浅露出心疼的目光时大好这一刀,看样子划得值得。
“三叔,我来吧!我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还有三叔,你手机可不可以借我用下,我告诉一下晟轩我在这儿的消息。”池晟轩送她来医院,除了缴费,其它的必需品什么都没带,她的手机,也被落在他家里。
池铭文刚刚的愉悦瞬间就被冲得魂飞魄散,池晟轩池晟轩,她眼里心里只有那个男人吗?心里面已经恨意滋生,他却依旧笑得和蔼可亲,礼貌地掏出手机看一下,面露遗憾:“不好意思,我手机没电了。要不你去外面用座机打?”
“不用了,待会我就自己回去吧!”夏依浅笑着下了榻,手指才碰到被套,却被池晟轩拥推着坐到了窗边的躺椅上:“你是病人,这种活我来就可以。”
拿着脏东西出去,池铭文看着窗边的女人,目光复杂。
“浅浅,浅浅……”池铭文一连喊了好几声,可是躺椅上的女人却一声不应,他看看旁边的折叠桌上她喝了剩下一半的水,露出阴冷的笑,刚刚他给她吃下去的药里,有能让她安眠嗜睡的药物。
抱起他视若珍宝的女人,池铭文将脸紧贴在夏依浅平静的面颊上:浅浅,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跟你多一些单独相处的时间,给自己多一些表现的机会,让你知道,我比池晟轩,更适合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