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将近一天的提心吊胆,大家都累了。队伍又新增了两张新面孔以及六把枪械和其中已装上的**内仅剩的数十发子弹。
夕幕洒下一层黄晕,眼前整片世界都仿佛被希望的金黄掩埋。
他们觉得自己终于能过上安稳日子,只是两幢居民楼需要简单打扫,以免环境过脏而上不必要的疾病。双扇大铁栅栏门已被找来的锁链和挂锁重重束缚。栅栏门外聚集一些丧尸。它们挤破额头从间隙中伸进僵直双手,有些手指已经断裂或烂掉。门内得令的四名守卫不断用长距离的铁器刺进它们的眼眶、口中,被刺到的丧尸即刻倒下,遭到同类的践踏。四名守卫开始交谈改变策略,轮流替换。院子里两边停靠一辆受损货车和一辆外形布满刮擦痕迹的轿车。因为空间有限,其它轿车只能摆放对面路旁,但车钥匙已经收回。一个秃顶男人绕着货车转圈,一副遇到难题的模样。陈北曲朝他走来。“怎么样?绝顶天才雷泽,还可以修好吗?”他打趣地说。
“别取笑我了。我只是雄性激素过于旺盛而已。再说这没有工具天才也很难办啊。”雷泽有点气急败坏,下巴的一撮短胡子随着牙齿起落而抖动,他接着列出需要维修的部件,“一扇不知所踪的车厢门,还有一扇烂得不成样子,加上车厢上的破洞。这是怎么搞的!”
陈北曲熟悉他的脾气,知道雷泽并未生气。“好了,别发牢骚了。这是你三十六小时内的工作量。队伍随时都可能需要这辆货车。完成后你就可以安心地睡觉,哪怕人类灭亡也不会有人打搅。”
“这话是真的?要打赌吗?”雷泽企图攫住他的语言破绽。
“可问题是这一觉醒来,你又要随时准备工作了。”陈北曲满怀惋惜地说。
雷泽气得脸皱成一团。“好好好,我不跟你这小子计较。”他平复情绪,转而露出笑容,“说实在话,我还是挺喜欢这个工作的。”
此时齐柏从楼里出来,走到陈北曲背后拍拍他的肩膀。他转身看向齐柏,“这么快就清点好了?”
“是的。”齐柏点头,“除了在来时路上因感染病毒而被杀死的那个男人,队伍中已经没有潜在威胁。现在加上新来的两人,一共有二十九人了。枪械二十支。刚缴获的六把枪所相配的型号子弹没有库存。”
“话说,那女孩可真勇敢啊。”陈北曲赞叹。
“女孩?哪个女孩?”齐柏问。
“就是货车车厢里挺身而出的那个女孩。”他话锋一转,“那名伤员怎么样了?”
“伤员?”齐柏觉得自己愈发摸不透他的性情变化,“哦,子弹穿了过去,只有破碎的弹片残留在大腿里。幸运的是,没有伤到骨头和动脉血管。大腿根部也已经用皮带绑住。”
“秦九鼎是怎么描述的?”他探问。
“他说他在开枪的一瞬间像是失去意识和身体的知觉,”齐柏转述,“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就像过了一个世纪。”
雷泽停止查看货车损坏零件,凑身过来。“或许是有可怕的恶魔附身哦。”他嬉皮笑脸地道出一句毫无头绪的话。
“这怎么可能。”齐柏嗤之以鼻。
“跟他们联系了吗?”陈北曲继续问道。
“联系过了,但对讲机那头无人答话。”齐柏说。
最近的一所医院内弥漫腐烂气息,光线不足而导致大部分病房和走廊幽暗深邃。与秦九鼎随行于此的还有莽锋、毕纷和新来的两人中安然无恙加入队伍的那个人。
他们随身佩戴步枪、匕首和手电筒,除此之外秦九鼎还背上双肩背包,用来装放医疗用品,背包的左肩带上固定着一部对讲机。此行主要目的便是拿到需求药品,以帮助身躺床榻的伤员脱离危险。在进入医院大厅时,他们凭借手电筒提供的光看清贴在墙上的平面示意图,并且确定医药储存库房的方位。
此时情况并不能算太糟,毕竟天色尚未完全黑暗。他们还有时间。
空旷楼梯井的底部宛如无底,环绕直上的楼梯轻声响起,仿佛弹奏单调乐曲。用胶带捆绑在枪管下的手电筒扩散光束,圈圈光晕到处投射移动。秦九鼎等人快步跨上层层阶梯,步伐直至五楼才停下。双扇铁门被推开一条缝,紧绷门轴发出吱嘎声,接着又完全被打开。四束宛如利剑般的光线刺进漆黑走廊,狭窄天花板排列根根覆尘的日光灯管,延伸进走廊的黑暗,两侧墙上的病房房门亦是如此。凝固血渍随处可见。
他们移动枪口,光束随之飘晃,目光不断适应和观察环境。尽头的黑暗随着他们的前进而倒退。好奇心这招好像永远不会失效。前方仿佛存在什么东西,引诱步履前往探索。隐藏的不安紧张死死攫住他们的咽喉,压迫得有些喘不过气。
秦九鼎走在廊道中间,聆听周遭动静,但耳畔突然随着注意力集中而嗡嗡作响,听觉被干扰得像所有音线全都缠绕成团,塞进耳腔。他失神地停下脚步,体内血液却仿佛开始汹涌沸腾,血管胀得厉害。一股无力感侵袭全身。秦九鼎放下枪口,扶额叫喊他人姓名。他发觉自己的声音也无法听清。于是他旋身面对身后的队友,转眼瞧见左边墙上的一扇房门已然支离破碎。此时机体又诡异地恢复知觉。他的大脑反应像是迟缓数秒,破门声方才传入听觉神经,接着一切回归秩序。耳边净是嘶吼和呼救声。再转眼,一个身着病服、形容枯槁的丧尸正在因慌乱而颤动的光束中推着毕纷撞倒对面门扉,跌进黑暗房宇。他右手中的步枪也因此撞在门框上,随之掉落。莽锋和那个新来的见状赶忙随之冲进,从两旁攫住丧尸的手肘拉出房间,丧尸猛地摔在墙边,后脑撞上墙面。
黑暗中,毕纷在身旁啐出一口唾沫,然后用手掌揩去嘴巴的液体。他遏制不住了愤怒,脑袋被怒火冲得恍惚。其他人看见毕纷突然扑出门口,扼住了丧尸的喉咙,一边叫喊,一边用拳头发疯似的狠狠砸着它的头部,颧骨和鼻子都快要凹陷下去,腐坏脸颊更是皮开肉绽。
“毕纷,你怎么回事?”莽锋靠近些,想要把他拉开。
周遭的其它房间内响起一些动静,接着几扇虚掩的门被东西稍微推动。
“等等。”秦九鼎警惕而小声地说,“毕纷,快住手,快停下来。你想把大家都害死吗?”语毕,灯光照射中,嘶吼随之响起,转眼再看,前后廊道开始出现了丧尸的身影。
他们已被包围,无路可退。
医院内循着黑暗而延展的廊道。一股弥存的腐败。玻璃似的紧覆全身的恐惧。
毕纷停了下来,尽管听出丧尸正在靠近,但他仍只是看着眼前破烂而且有些粘稠的头颅,然后才甩掉手上的液体。电筒的光已从他身上转移,只能看清他整个人随着动作而变化的轮廓。他起身走到门框边,弯腰拾起步枪。狡猾的黑暗从光束旁抓取每一处角落,包括他抬头凝望的房间内部。毕纷稍微的失神了。他们尚未详察其中,深不知里面存在何物。他直觉怪异,但浓黑侵蚀双眼,无法辨清任何事物。毕纷直起腰,僵硬地抬起枪口,手电筒的光束随之滑进门口,朝上移动。原本欲要停止,但双手无法抗拒内心。他紧盯光圈范围内的卧倒门板。光圈缓慢到门板边缘。战栗从背脊攀升后颈,躯体的颤抖不知是刚才残留的还是以后的未知导致的。
有声呼唤是在叫他。“毕纷,毕纷,我们有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