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丽咽下一口饭,翻一下白眼,直啦啦地说:“你要是愿意在这儿照顾,你就留下来吧!”
杏花一听这话,多多少少有些刺耳,像是自己争着抢着要陪那个醉得死猪一般的老东西似的,才懒得费那份心呢。
再说了,自己还着急回家照顾儿子呢。
想到这些,她就冲着田丽说:“他是你叔,还是你来照顾吧,我在这儿也不方便。”
田丽扯出一丝冷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整天黏在一起,都像一家人了,还有啥不方便的?”
自从上一次撕下脸皮跟田丽大吵大闹了一回,两个人一直没见面,今天遇到一起,虽然田丽对自己还算客气,但心里难免还是疙疙瘩瘩。
想到以后都是村干部了,很多工作要一起干,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该从长计议,田丽刚才的话听上去只是在打趣,并没啥恶意,杏花就直截了当地说:“那我回去了,你在这儿吧。”
田丽话也不再说,只管埋头吃自己的饭。
回家后,杏花觉得浑身困乏,等儿子回家,简单问过了他的学习情况,就又打发他去了二奶家,自己则早早关门,上床睡觉了。
躺到床上,杏花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躁动不已,火烧火燎,翻来覆去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
好不容易挨到窗口有了微弱的亮光,这才昏昏睡了过去。
突然间,门外一阵爆响,有人高声喊着:“杏花……杏花……”
杏花一骨碌爬起来,透过玻璃惊恐地望着窗外。
“杏花……杏花……你快些起来,快点,出事了,出大事了,村长让你抓紧去他家一趟。”
杏花听得出,喊自己的不是别人,真是自己的“敌人”田丽。
杏花首先想到的是黄顺昌出事了,要么是醉死了,要么是累死了。
想到他醉死,那是因为他中午喝了太多的高度白酒,年老体衰,扛不住酒劲儿,一命呜呼了;
想到他累死,那是因为田丽那一身白肉,他酒后乱了心性,没了节制,结果直接导致了“马上杀”,抽抽在侄媳妇身上了。
但当她急急火火穿好衣服,一溜烟跑到了黄顺昌家时,却发现他正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冲着正门的一张黢黑老脸拉得很长。
“咋了这是?这不是好好的嘛,觉都不让人家睡安稳了。”杏花进门就埋怨起来。
“你还睡得着?”
“风平浪静的咋就睡不着了?”
“你过来,别挓挲个翅子随时想飞的,先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吧,一时半会儿别出门了。”黄顺昌冷冰冰说着。
杏花被说得云里雾里,禁不住问道:“咋我就不能出门了,你不会是想软禁我吧?”
“我不软禁你,是有人想软禁你,我要是不早一步把你喊过来,怕你就出不了门了。”黄顺昌扯着嗓子说道。
杏花脊背一阵麻凉,恶鬼推了一把似的,快步进了屋,紧挨着黄顺昌坐下来,慌乱地问道:“出啥事了……出啥事了?你倒是痛痛快快告诉我呀!”
黄顺昌这才转入正题,他说:“一个小时前有人偷偷过来告诉我了,说兰子她男人
昨天夜里就赶回来了,他们一家亲戚朋友全都凑在了一起,叽叽咕咕商量了一夜,你知道他们想干啥?”
“干啥?”
“他们设计了两套方案,一套是把兰子的尸体抬到村委会来,把灵台搭在那儿。这第二套方案嘛,说出来能把你吓死!”黄顺昌说到这儿,偏过脸来瞪着杏花。
“别瞪眼啊,你倒是快说呀,他们第二套方案想干啥?”
“这第二套方案嘛,他们想把兰子的尸体直接抬到你家去。”
杏花被强电击中了一般,浑身一阵抖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看你吓成那样吧,用得着吗?”
“这些……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
“谁说的我可不能告诉你,这是规矩,人家冒着风险告诉我,我可不能出卖人家。”
杏花这回真的相信了,满目惊恐地问黄顺昌:“要是……要是他们……他们真的那么做了,我那家还有法待吗?”
“杏花,这回你该相信我老黄的眼光了吧?那叫啥来着,先见……先见之明,对对……先见之明……”黄顺昌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你就别自卖自夸了,快想想办法吧,这事咋弄呢?”杏花急得都要哭出来了。
“用得着那样吗?办法都想好了,你就放心吧。”
“啥办法?”
“我早就跟王所长打过招呼了,他过来帮着处理,根本就用不着咱出面。他那人花花肠子多着呢,天下没有他摆不平的事儿,你就放心好了。”黄顺昌轻松说道。
“可是……可是万一处理不好……那可就……可就惨了。”杏花心里还是不踏实。
“你就等着瞧好吧,说不定兰子她那个熊男人还得跪下来求你呢,你信不信?”
黄顺昌的话听上去有些离谱,杏花听了直摇头,嘴上说着:“谁还有心思听你胡扯啊?快想点实实在在的办法吧,要不就找人做做工作,说和说和吧,实在不行,就花点钱,买个平安得了。”
“你有钱是不?那好,你把钱给我吧。”
“给你干嘛呀?”
“我帮你摆平啊,你不是说花钱买平安嘛,不给我给谁?”
“你倒是正经点儿,我都快吓死了,你倒还能笑得出来?”
“你看就嫩了点儿,一个臭屁就当成了暴风雨,以后咋干事?还得好好历练呢!”黄顺昌奚落道。
“那好,我听你的,不着急。不过我想问你,你说难倒真的是吴培全跟他们说啥了?”
“这不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吗?”
“他那样做会得啥好处?”
“最大的好处是把我整垮,踹下台,然后再顺便把我的亲信一个个收拾尽掉,赶尽杀绝,那桃花岭不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了嘛。”
“是这样啊!麻痹滴,他这手可真够阴的,够狠的。”
黄顺昌阴险一笑,说:“说实话,他这也是被我逼的,自打上台以来,就没得喘息的机会,白占了那个位置,啥权也没给他,啥钱也没得花,就连上头的领导,都不待见他。你说他能不记恨吗?”
“这么说还是你不好,太毒了。”
杏花直言不讳。
“那个小子,野心太大,他一旦得了势,没准把整个村子都卖了。”
“你也高看他了,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你才看不透他呢,人前一面人后一面,阴险狡诈,这也是他做生意这么多年历练出来的,就那样的德行了。”
“这还不怪你自己啊,当初你把他拽上台,这时候再反手往下推。你当初不仅仅是看走了眼吧,是不是……是不是还吃了人家的、拿了人家的?”杏花直言问道。
“吃点是肯定了,不过当时看他人品还可以,说话也头头是道的,有胆量,有谱气,像个干事的料子。但都后来就现原形了。一上台就蹦跶了起来,就想方设法要拆我的台,也多亏了我上头关系铁,后台硬,要不然还真就麻烦了,早就滚下台了。”
“先不说那个了,要紧的是眼下的事儿,你说兰子家里人为啥要闹腾,他们闹来闹去又想得到些啥?”杏花疑问道。
“得到啥,最起码先把咱们声誉搞臭,然后再提出条件,要我们出点钱,也就退步了,估计也就这些。”
“人这东西有时候真不如个畜生,明明是一片好心,却不得好报。”杏花说完,沉沉叹息一声。
“是你太天真了,说到底,人有时候就是不如个畜生!”
杏花此时的心情焦躁无比,滚烫得就像泛着浪花的开水。她有一搭无一搭地跟黄顺昌聊着,整个人完全处于一种神魂游离的状态。
而此时的村委会里,却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的闹剧,这场闹剧的主角就是死者兰子的男人刘清海。
他是在兰子死后第一时间接到弟弟电话的。
电话里弟弟只是告诉他,他媳妇兰子因为丢了羊,心疼的慌就跳井自杀了,其他也没多说啥。
他抹了几把眼泪后,就向工地领导请了假,匆匆忙忙去了长途车站。就在买好车票步入候车大厅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一看号码很陌生,再加上声音嘈杂,便没有接。
等到车驶刚刚驶出车站时,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失魂落魄的刘清海摸出手机一看,又是那个陌生的号码,想了想,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刘清海吗?”对方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
“是啊,我是刘清海,你是哪位?”
对方是个男人,但听上去声音一点儿都不真实,似乎是捏着鼻子,沉闷得很,那人说:“你别问我是谁,我只是告诉你一件事儿。”
“那你说吧。”刘清海不耐烦地说。
对方就说:“你老婆的死其实并不那么简单,看上去是自杀,其实是有人在暗地里刺激、逼迫了她,实在受不了那个压力,所以才投井的自尽的。”
一听这话,刘清海打一个激灵,支楞起了耳朵来,追问道:“你说……你说……到底是咋回事儿?”
对方就说:“你老婆丢了羊之后,心疼得要命,就去了村委会找干部报案,结果呢,就遇到了一个女人,那女人不但不安慰她,反倒刺激她,泼了她一身脏水,没脸没皮,难听得要命,当场就差点把你老婆给气晕过去了。”
“那个女人是谁?她是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