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你可一定把我埋在你奶奶旁边的那块空地上。”
“你还想进我们家祖坟?”
“是啊,我得去陪俺娘。”
“你又不是李家的人,咋能埋那地?”
“我不是也姓李了吗?”
“可你身上流的不是李家的血呀!”
“你……你……咋就这么说呢?我可是延续了你们李家的名份的!”李二麻子语气强硬了许多。
“那也白搭,名份是啥?不就是几个字吗?你压根儿就不是李家的血脉!”杏花毫不相让。
李二麻子憋闷得直喘粗气,脸色铁青,嘴唇翕动,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也用不着生那么大的气,我也不是有意气你,你要是不信我说的话,就随便出去打听打听,问问人家我说的在理不在理。”
“啥在理不在理的?反正理都在你口里,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老了,没本事了,就不拿我当人看了?”李二麻子往上起了起身子,仰着头诘问道。
“你还觉得自己是个人物是不?就算你年轻时办的那些事儿,除了偷鸡摸狗的,还干过啥正事儿?你还有脸说,我们还不让你给丢死了!”
“你……你……你还有脸说我!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怕是比我也强不到那儿去!”李二麻子竟然双手一撑,忽地坐了起了,怒目圆睁瞪着杏花,气恼地吼道。
一听这话,杏花就知道李二麻子要撒野,要揭自己的疮疤,戳自己的痛处。想到当着枣妮的面,脸面上会过不去,就骂咧咧道:“你这不要脸的老东西!看来是铁了心不为自己留后路了,我好心好意过来看看你,你倒好人不认,反咬一口,看以后谁还管你,死了都没人帮你找狗皮,不信等着瞧!”
李二麻子毫不示弱,以牙还牙道:“谁还敢指望你?就你那个骚劲儿,我还怕你弄脏了我的尸首呢!”
“老不死的!你还真是不要脸不要皮了,往后谁再管你谁是狗娘养的!”杏花骂完,用力一跺脚,转身朝外走去。
枣妮也慌忙转身,唯恐被抓住了一般,踩着杏花的脚后出了屋。
出了院门,枣妮劝慰道:“杏花你也真是的,何必跟这个赖东西一般见识呢?咱们过来只是打探一下情况,你倒跟他较上劲了。”
“枣妮,你都不知道,这个老流氓早就盘算着要把俺奶奶的尸骨给扒出来,弄到他老家,跟他那个死了八百年的爹合葬到一起的。”
枣妮想了想,低声说:“杏花你大概不知道,其实也是有这个说法的。”
杏花回过头来,眼睛一瞪问道:“啥说法?”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枣妮眼神怵怵地望着杏花。
“瞧你那个死熊样子,尽管说就是了,我还能吃了你啊!”杏花站定了,面对着枣妮说道。
枣妮低眉顺眼地说:“就你奶奶这种情况,老祖宗是早就留下规矩的,二婚女人死了之后,尸骨一定是要和第一个男人合葬的。”
“我咋就没听说过这规矩?”
“谁家有事没事的说起这些来呢,怪丧气的。”
“那照你这么说,我爷爷在阴间不就没人陪了吗?”
“那可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反正就这说道。”
“就算是真有那档
子事儿,还不就是个说法嘛,又碍不着吃喝过日子,爱咋着咋着,反正俺奶奶已经跟爷爷合葬到一起了。”
“如果你相信的话,那可真不是个好事儿,会有报应的。”
杏花一愣神,忙问道:“啥报应?”
枣妮迟疑了一会儿,呐呐道:“说起来……还……还真有些吓人。”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你就快说,有屁你就快放!”
“听老人说,原配的那个男人会来抢窝的,他们在阴间里抢来抢去,会主宰着阳间的后人动荡不安,甚至……甚至家破人亡。”
“这些你都是听谁胡说八道的?尽拿鬼话吓唬人……”杏花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躁乱起来。
“这可是一辈辈传下来的,不信你找个上岁数的人打听打听去,之前我娘家老奶奶就是你们家这种情况,死后还真是跟原配的那个男人合葬了。”
“不对啊,我可是问过王仙姑的,她也没提到这码子事呢。”
“你傻呀,她是仙,死了的人是鬼,那根本就不是一档子事儿。”
杏花呆直地望着枣妮,一时没了话说。
枣妮知道一定是自己的话把她吓着了,就疏导她说:“其实吧,这都是些迷信说法,信则有,不信则无。”
杏花回过神来,黯然说道:“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怪不得家里老有怪事发生呢,还有……还有王仙姑也跟我说起过,说我沾染了晦气,交了霉运呢,说不定就与这事儿扯不开。”
“瞧瞧你,还真就当回事了,都啥年代了?谁还信那些老黄历,别瞎想了,我也是随便说着玩的。”
“不过倒也没啥,王仙姑已经答应帮我做法了,就算是有啥不利之事,她也会帮我破解的。”杏花自我安慰道。
枣妮牵强一笑,说:“跟你说着玩的,你倒当真了,走,去坡下看看麦子去,大概也该开镰了。”
“前几天我刚刚去看过,还绿着呢,估计还要个三天五日的。”杏花说着,突然转移话题问枣妮,“你没觉得李二麻子是在装病吗?”
枣妮眨巴了眨巴眼睛,说:“没有啊,看上去像是真的病得不轻。”
“啥眼色呀你,让裤衩给磨了是不是?你就没看出来,一进门他就哼哼唧唧的,像是真的要死了似的,连喘气都不顺畅了。可当我有意激了他几句,他的病就没了,还爬起来跟我横眉竖眼地争执起来,嗓门比谁都高,哪还像个病人的模样。”
枣妮呆着脸想了想,说:“这倒也是,可他为啥要装病呢?”
“为啥?我也不说清,但这个老杂碎装着满肚子的坏水,肯定不是好事儿。”
“对呀,杏花,你说咋就没见到‘野人’呢?”
“我还想问你呢,尽拿些没影的话嚼蛆。”
“又不是我编造出来的,都是街头那些老娘们在瞎喳喳,我听到的。”
“先不管它了,走,跟我转转去。”
“又要去哪儿?”
“跟我走就是了。”杏花说着,便奔着李二麻子房后走去。
李二麻子房子后面不远处,是一条深达十几米的大沟,雨水旺的时候,用来排水,平日里总是堆满了一些腌臜的垃及。
杏花蹲下来,朝着沟底看过去。
站在一旁的枣妮不解地问道:“杏花,你脑子没出啥毛病吧?那些脏东西有啥好看的。”
杏花没抬头,用手指着散落在沟坡上的那些五颜六色的鸡毛,说:“枣妮,你说这地儿咋就有这么多的鸡毛呢?”
“别人家杀完鸡扔过来的呗。”
“可谁家会杀那么多鸡呢?”
枣妮蹲下来,贴在杏花耳根处问道:“你是说李二麻子他就是……就是那个偷鸡贼?”
杏花微微点着头,说:“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枣妮摇摇头,怀疑道:“你看他那个死熊样子吧,炕都下不了了,哪还有那么大的能耐?”
杏花偏过脸,白了枣妮一眼,挖苦道:“要不说你傻呢,看来你还真傻得不轻。”说完起身,往回走去。
“你才傻呢,不但傻,还有些彪,就知道胡思乱想……”枣妮跟在后头,边走边不满地叽叽咕咕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回到了李二麻子家门前,杏花指着前方的一大堆玉米秸,低声问枣妮:“你说那里头能钻进人去不?”
“咋,你还真想耍彪呀?”
“不只是我耍彪,我还想让你跟我一起耍彪,你敢不敢?”
“你是说……是说……”
杏花点点头,小声说:“今天夜里,咱就猫在里头,就不信抓不到他的狐狸尾巴。”
“要抓你自己抓去,我才不跟你耍那个飚呢。”
“咋啦?你怕了?”
“能不怕吗?把自己关在家里都被人糟蹋,更何况是深更半夜地待在外头了,没准就把小命给搭上了,不信你试试。”
“死B!你本事呢?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嘛。”
“你也用不着激将我,我还真就怕了,自打那一次歹人进屋后,我可天天抱着菜刀睡觉。”
“等我给你摸摸肚子里面,看看是不是苦胆给吓破了。”
“滚吧你,再也不跟着你撒野了,上次水库那事,差点要了俺的命,吓死了,好多天都没法睡个安稳觉。”
“那一次怕不是被吓的吧,还不是被那个大鸡八给馋的,整夜整夜的‘流口水’,觉肯定就没法睡了。”
“滚吧你,谁像你啊,见到那玩意儿就馋得慌,就想吞。”
“你就知道胡说八道,给个痛快话,夜里陪我不?”
“杏花,你就别瞎闹腾了,图个啥呀?”
“死B,坏人抓不到,村里能清净吗?你还指望着睡个安稳觉吗?”
“你现在又不是村干部,你操得哪一门子闲心?”
“快去看你的麦子去吧,没心没肺的!”杏花冷着脸呵斥道。
“反正你也没事,跟我一块去吧,回来我做好饭你吃。”
“吃啥?”
“包饺子吧,韭菜馅的,咋样?”
“那还是到我家去吧,小龙也很久没吃饺子了。”
“那好那好,对了杏花,你想不想……想不想……”
杏花一看枣妮欲言又止的模样,就发起恨来:“枣妮你咋就越老越油条了呢?弹性十足,一扯三丈长,有话你倒是痛痛快快地直说啊!”
枣妮一脸怪笑着靠过来,小声说:“你想不想开洋荤了?”
“开啥洋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