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椅残木遍地都是,姜寻衣服被划得破破烂烂,独眼龙拎着大刀气喘吁吁,脸肿得像塞进一颗鸡蛋,深提一口气大喊着又冲上来,姜寻后滑以剑鞘打向他的手腕,右腿横扫而去,独眼龙倒飞出去砸向柜台,大刀应声掉地,姜寻转过身捡起地上的包袱,擦把额头的细汗靠在柱子上,身后剧烈的咳嗽传出,独眼龙在碎木中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液,狠声道:“小崽子,你应该杀了我。”说罢,捡起刀举过头顶,面目狰狞地冲过来,姜寻动了火气也冲过去,躲过这一劈,右手化龙爪状,借木踏力,捏住独眼龙的喉咙,用力向下拽去,噗的一声,身材高大的独眼龙倒地,昏迷不起,姜寻步伐沉重走向客房,处处留手消耗甚大,放下剑他撕开裤脚,一指长的伤口还在流血,从包袱中拿出创伤药忍痛倒在上面。
包扎完换套衣服,从房间下来,独眼龙一伙携那美妇逃得干净,点燃被打灭的蜡烛,烛火跳动,是那么真实又变得虚幻,从皇都到这里,就好像梦一样,不得不有的打斗使心变得暴躁,可又能怎样,在这里活下去就已经很难了。
入夜的鬼狱城更加阴冷,不知哪里来的雾气像潮水一般涌来,街上蜡烛的亮光被盖得严严实实,客栈的两个大红灯笼在雾中就像怪物的两个眼睛,躺在床上发霉的味道使姜寻困意全无,但又不得不强迫自己入睡,等雾散去,那美妇口中所说的城主夫君也许会来替她报仇,斗兽笼中,只有强者才能活下去,这一夜,任何声响都能让姜寻醒来,怀中冰凉的剑是他唯一的依靠。
打斗声,姜寻惊起,提剑来到窗边,雾已经褪去,远处的街边还躺有几个人生死不明,找到一件黑色长袍将连衣帽戴上,走出客栈,街上的人对于生死冷漠至极,蹲下身翻过几人,伸手去试早已没了鼻息,姜寻转身要回,突然街上争抢的人慌忙地散到两边站下来,远处有个中年男子颇具威慑,领着两队人朝这里走来,身旁还跟有客栈美妇,伙计老柯,姜寻暗道不好快步走向街里房后,踏步而回,收拾好包袱,匆忙而逃,前脚刚走,他们就进了客栈,姜寻低着头拽了拽帽子,快步朝深处走去。
街上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对旁边的人道:“这小子又便宜那帮人,可惜了,跑不掉喽。”
旁边那人急忙捂住他的嘴道:“刘二,你疯了,敢在背后议论他们。”
姜寻微微一笑从旁边走过,一个七八岁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跑过来,扑倒他的面前乞求道:“大爷,行行好,给我一点吃的吧!”
深知鬼狱城险恶,姜寻不敢停留。看了一眼,漠然走出数十米,又感觉心中不舒服,长叹一口气,转身回去,只是街上哪还有这小男孩,是缘分未到吧,姜寻想,走了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肚子饿的叽里咕噜的,进入岔路,找处无人地方,靠在墙的一侧,从包裹中拿出干饼,没吃几口,听见有哭声,收起干饼寻声而去,这是一处大的全是木质的宅院,比鬼狱城口的房屋气派许多,姜寻借墙而上,偷偷地爬到房顶上,院中有石桌,棋盘,院中间还放有一盆已经死掉的植物,在那植物旁正是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抹着眼泪,或许是因为太饿,几次差点背过气去,姜寻看不过,掏出干饼扔到他的旁边,小男孩看到从天而降的饼还以为眼花了,揉了几下眼睛,急忙把饼捡起来跑进屋内道:“爹爹,有吃的了。”
姜寻感觉这户人与鬼狱城中其他人不一样,好奇从屋顶跳下来,屋里传出吃东西喝水的声音,推开门有一个中年男子披头散发,满脸胡须半躺在床上喝道:“谁?”
小男孩靠在床边怯生生地看着姜寻,姜寻从背上抽下宝剑道:“给饼的陌生人”
中年男子在床上挣扎道:“阁下赠饼感激不尽,若另有所图,就死了这条心吧。”
姜寻手持宝剑指着中年男子故意沙哑道:“不怕我吗?对了还有你可爱的儿子。”
中年男子哈哈大笑道:“岳某岂会怕你,沦落至此吾儿也是贱命一条,要杀就杀费什么话,临死也做了饱死鬼,值了。”
小男孩颤抖道:“杀了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
姜寻放下剑,轻松道:“终于碰到一户正常人家,住几日不介意吧?”
岳凌天又软绵绵地靠在床上道:“看阁下应是刚到此处,毛儿,给他找间房。”
“等等。”姜寻道:“即使外形不堪,那声大喝还中气十足远不是城中大部分人能比,想必也是为高手,怎么还沦落这般。”
岳凌天神色黯然道:“过来我让你看。”
姜寻步履谨慎走过去,岳凌天掀开被子腿两只脚腕处有一寸长的伤疤,赫然是脚筋被挑断了,膝盖上面则有条淡蓝色的线,姜寻看后皱眉道:“这是毒?”
岳凌天把被子拉回来,道:“旧伤而已。”
姜寻把百毒丸倒出一半:“试试?”
岳凌天接过药没有迟疑,仰头吞下,姜寻一愣道:“不怕是剧毒?”
岳凌天看着姜寻道:“杀个废人还用如此吗?”
姜寻听后道:“有魄力。”岳凌天又喝几口水,便不再说话,眯着眼提起身上仅存的内力贯通经脉,跟小男孩找到房间,在灰尘中捡起掸子,一大一小就开始打扫,结束后,姜寻好奇问:“与你父亲在这里如何生活这么久。”
“多亏大哥哥只是他好久没来过了。”毛儿的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在眼圈中打转道:“是不是毛儿不乖惹他生气了。”
姜寻柔声道:“他没来,你们吃什么。”
毛儿带姜寻出来指着门口两棵死树道:“那个。”
树底下部分光秃秃的,树皮早已被父子俩吃进肚子,姜寻心生怜悯,打开包裹看着仅剩下的两块饼,拿出一块道:“给,省着点吃。”
毛儿接过饼搂在怀里道:“多谢大哥哥。”
姜寻看着毛儿往回跑的身影,如果不是在这人心险恶的地方,他不过也是个快乐天真的孩子,捏着仅剩的一张饼,剩下的日子是万万不够的,想了想朝岳凌天的房间走去,岳凌天嘴唇发白,地上还有一摊血迹,虚弱地看着姜寻,姜寻一愣道:“你怎么了。”
岳凌天声音微弱:“多谢你的药,吐出这口血舒服多了。”
“没事就好,我来问问去哪里可以弄到食物。”
岳凌天惨笑道:“食物都掌握在几伙势力手中,像我这种残废不饿死就万幸了。”
姜寻问道:“哪几伙。”
岳凌天叹口气道:“城主一伙,能与外界换取食物。城东一伙叫杀孽帮,他们逞凶极恶,获得东西靠抢,食物最少的时候甚至猎杀其他人,遇到要离远点。还有一伙叫种命帮,鬼狱城西北有一处能久见阳光,他们自己种粮食,守卫森严,其中几个掌事的特别强,要是曾经,唉,不提也罢。”
姜寻了解后默不作声回到房中暗想办法,殊不知三伙人都在打探他的消息,包袱中的黄金足以从外界换取数百袋食物,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城主府发下通告,谁发现姜寻的下落保其一生,城众更加疯狂,至于杀孽帮直接提刀闯入每一户强行搜索。
一日过后,饼吃完了,毛儿出门寻找,看到街上人都像发疯似的找姜寻,急忙跑回来,喊来姜寻关上屋门喘息道:“大哥哥,现在全城都在找你呢”说完,还在怀中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画像,姜寻拿过画像盯了一会儿,下定决心转身道:“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岳凌天喊住姜寻道:“先在这里住下,不搜到最后他们不敢到这里。”
姜寻回头疑问:“为什么。”
岳凌天微笑道:“我住这房子没人抢就是答案。”
姜寻点点头,岳凌天费力地在床下摸出一张鬼面具,递过来道:“鬼狱城中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很多,戴着它就算出去也少许多麻烦。”
姜寻看着狰狞的面具,反手戴在脸上,大小正好,透过面具向外看去,心中像是被盖了层薄膜,可以隔下所有的温度,姜寻问道:“鬼狱城那雾是怎么回事。”
岳凌天道:“听人说,鬼狱城建在极阴之地,入夜后魑魅魍魉,怨鬼亡魂就会找人索命,为不冲犯它们谁也不敢出去。”
姜寻笑道:“出去会怎样。”
“以前有人不信邪,跑进雾中,第二天被发现的时候七孔流血,神情惊恐,暴毙在街上,那时都谈雾色变。”
姜寻严肃问道:“你相信有鬼吗?”
岳凌天哈哈一笑,洒脱道:“心无愧,鬼又有何惧。”
姜寻扶了扶脸上的面具,道:“我出去逛逛,晚上带食物回来。”
鬼狱城深处,成帮结伙的人手拿兵器,乱哄哄的笑,或者怒眼大骂,铁匠是最不愁的行业,呼呼地抽着风箱,每砸一下火星四溅,外面搭的棚子坐满了人,凶神恶煞,破衣难以遮体,丑陋的伤疤展现在外,若在特殊时期恐怕都是吃人的主,姜寻不想惹到麻烦,故意走远,可麻烦总会找来,就听一声喝:“那个戴鬼面的小子,衣服不错,滚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