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远了,那被说成没脑的人这才吁了口气,“切,兵者,诡道也,他们才人头猪脑!”
“吱吱!”
正鄙夷着,忽听得外头有些微嘈杂,马上屏息凝神,然后头顶轻微的嘎吱响,轿外一声清脆的“起轿”,忽觉一阵失重,座底下,她心中一个咯噔,人鼠对视,完了……
轿中人似乎没有发觉,只是淡淡吩咐了声:“去郊外。”
听着声音,自有一股从容温雅之味,是个男子。煎熬等待中,她只听得轿中偶尔一下的轻微翻书声,她头顶的男子,从头至尾只说了进轿时的三个字。
不过,阿不对男子的关注很快转到自身,窝在座下空格还提着一颗心的她被折腾的七晕八素,胃里更犹如翻江倒海,她迫切需要脚踏实地感。
不止阿不难受,抬轿的轿夫亦是疑团丛生,这一来一返的怎么就重了这么多?
也不知过了多久,轿子总算是在阿不快要翻白眼的祷告中落下,感觉头顶一声轻响,那人起身了。
好奇作祟,她小心掀起遮挡的锦布,挨着一道缝的开距,只见那人一身茶白锦缎下摆不染纤尘,随着一道光亮射进,看着他掀帘出轿,目光所及处,那翩飞流动的下摆带着绸色特有的流光,那一刻,迷离她的眼。
不自觉的看的痴了,若不是那人出轿前极为淡定的落下一句“出来吧”让整她个人在座底一个动静颇大的抽搐,她会再忍辱负重一会的,她想。
以极不形象的姿态爬滚出轿子,可看到来人她惊诧了——
“是你(是你)!?”
这声疑问自然有一道是出自阿不的,不过这另外一道却是来自对方的两个书童。双方皆是指着手一副受惊不小的样子。
“阿不姑娘,别来无恙?”
他一身素雅茶白轻衫,她看着他对她浅浅而笑,不变的温润。
记忆一下子倒回到那个沉醉迷人的夜,悠扬琴声,风雅绝世,那是初遇。
再遇,他依旧从容温雅,却是摇身一变成了黛国人人称颂的年轻宰相——柳梦留。
“好、好巧。”她忽的有些嘴拙了,连带着嘴角的弧度也有些僵硬,“哦,我挺好的。”她才反应过来他方才问了什么。
“你、你怎么在我家公子轿子上?”金玉指着女子惊魂未散。
“这个,我可以解释——”
“哦,我知道了,你该不是要缠上我家公子吧?”
“其实是——”
“难不成你是从慕雪镇一路跟踪着我家公子!?”
“额……”
“果然如此!”
“……”
“吱吱吱吱……”松鼠在女子肩头笑的花枝乱颤,阿不白了一眼,可惜效果不大。
见她再无反驳的话,金玉神情一变,“公子你看,我说她对你有意——”
“金玉。”
被身旁的良言撞了一下,金玉这才又想起三不议训斥,嘴一嘟,悻悻低头闭了嘴,只是偷瞄某个方向的眼神幽怨无边。
阿不没想到仅与他们有数面之缘的自己能被这个小书童臆想成这般为爱痴狂的女子,还是,她眼底的欣赏已经表现的太过炽热,他至于像看一副色狼的样子警惕着自己么?
“阿不姑娘,此番进京,是为……”
他微微惊疑的视线投向这里,她答的爽快,“哦,我是来找人的。”投奔大树,是要先找的吧……
柳梦留顿了片刻,眼中带着了然,唇畔一抹笑,悠悠道着,“若是漱涟王,想必能护姑娘周全。”
他的话一如他人,永远带了一股不紧不迫的从容,温润的就如微风一般。
她微愣了下,随即笑道,“什么都瞒不过柳相。”他的睿智,她又怎么会怀疑。在他面前,她好像从来都是轻松之态,没有负担,哪怕,他亦是玩弄政治的高手。
不待他问,她又继续解释起来,“今日刚进城哪知就惹上事了,”阿不一指指向肩头的元凶,便把方才事情的起因皆一一道来。
“被人追着,只好暂躲轿中,哪知竟是你的轿子,看来我运气还是不错的,呵呵~”
柳梦留本是带笑听着,可后来竟慢慢收了笑,但仅仅是这样,阿不已经心沉一下,不会真是捅了个大篓子吧?
“你说被咬的是贵人家的一只白猫?”
她睁着眼睛缓缓点头,开始紧张起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照你所说,我记起方才追寻你的一干人衣上袖口处皆纹有暗银云纹,这些纹饰,”他看着她,语气依旧不迫,“只出自宫廷。”
阿不面色煞白,忽觉眼前一片黑暗,可该死的耳朵还异常灵敏的听着柳梦留未完的话——
“放眼黛国,能有一群皇家禁卫保护着还养着白猫的,”他微微一顿,“只有当朝的娉婷郡主。”
话落,她觉得她彻底失聪了。
看着瘫软在地上失声喃喃着“完了”的女子,不似他凝肃的脸,一双星眸某处凝着光点,间或划过一抹幽光。
在金玉良言惊诧不已的目光中,男子蹲身与女子齐平,再看着她,方才的些许凝素全然不见,“不过,若是阿不姑娘的话,或许还有转机。”
“此、此话怎讲?”她就宛如拽着救命稻草般盯着他。
此时,他已重新恢复了原先的温雅,“那猫,本是有人送于郡主的,说起来,那人与姑娘也是交情非浅。”
阿不猜测着他这像是打哑谜的哑谜,脑子里已经飞快的搜索着相关人物,跟她交情非浅,还又是能与郡主搭上关系的……
她犹豫着说着其实心里早就有底的答案,“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柳梦留笑着起身,无视已经呆愣的如同木鸡的书童二人,自顾说着:“娉婷郡主本名宓嫣,原是将门之后,沙场无情,宓老将军身殉沙场,只留下这一支血脉,皇上感其忠烈,不忍将门孤女零丁,便特封为郡主悉加照料,至此,宠耀无边。所以——”
“所以,我摊上大事了,是么?”
他含笑摇头,“阿不姑娘有一种能力,能将危机化为无形的能力。”
“呵呵~”她不懂他意,只是笑,不过这次,笑容可有些苦。
凤无聂,这次倒是想不找他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