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的春节终于过去,宫里复又安静下来,因三月十七是淑贤皇后的死祭,若晴公主与正月里便出宫往皇室宗庙去了。茜宇将那日在坤宁宫先后与皇后及若晴的谈话告诉璋瑢,她听后也是感慨万千。
二月十七,茜宇的生辰,太后下旨要恬嫔正式迁入余瑶宫,茜宇虽不愿意,但为了日后的打算,只得惜别了两位充容,余瑶宫的构造与馨祥宫并无太大的区别,只是从此远离了福园,况且不再有两位充容作伴,显得冷清。
这日,皇后等都纷纷送来了生辰贺礼,赫臻和太后各赐了宴席,珍馐佳肴摆满了一桌,但茜宇却只请了璋瑢、蕰蕴来庆祝。
茜宇疼爱地抱着蕰蕴的孩子,笑道:“小臻云,你什么时候能叫姨娘啊?”
蕰蕴对璋瑢笑道:“我这个做娘的都不急,你瞧瞧这丫头。”
也许是出于对孩子的渴望,璋瑢并不介意臻云是蕰蕴的孩子,只是一味地喜欢,也笑道:“臻云那么可爱,长大了一定有出息的。”
蕰蕴笑道:“这么小的奶娃娃,能看出什么来?”
茜宇将孩子交给奶娘,自己过来吃缘亦亲手做的长寿面,笑道:“蕴姐姐生了皇子,又身为六嫔之首,升迁恐怕是迟早的事情了吧!”
璋瑢看了一眼茜宇,也笑道:“看来不用多久,蕴姐姐就能大大方方地叫我妹妹了?”
蕰蕴尴尬地笑了笑,从奶娘怀里接过孩子,笑道:“说什么呀,传出去多不好!”
璋瑢笑道:“妹妹可是难得说这没分寸的话,可是依我看如若姐姐一但升为妃子,这六嫔之首就非宇儿莫属了!而妹妹我就不得不守着裕乾宫过一辈子了。”
茜宇讪讪笑道:“裕乾宫哪里不好了?皇上就差把聆政殿搬到裕乾宫里了。”
“妹妹……”璋瑢一脸的尴尬。
茜宇却不屑道:“姐姐,这是宫里上下都知道的事情啊,众人都对姐姐赞赏有加,姐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蕰蕴哄着怀里的孩子,静静地听两人的对话,却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不谐的气氛。
璋瑢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搅动着手里的汤匙,冷冷道:“妹妹的话很没意思啊!”
茜宇冷冷笑道:“什么叫做没意思?妹妹看姐姐过的很是有趣呢!”
璋瑢顿时变了脸色,“可惜裕乾宫太小了,我看妹妹这余瑶宫很宽敞,搬到这里来才好吧?我可没本事在例日把皇上请到裕乾宫去。”
茜宇瞥了她一眼,重重放下筷子,对着蕰蕴没好气地道:“好姐姐,妹妹身体有些不爽,奶娃娃娇弱不宜在我这里待着,姐姐还先回吧!”又对璋瑢道:“就麻烦敬妃娘娘送送蕴姐姐。”
璋瑢气得紧咬了嘴唇,忿忿道:“好啊!”说着便站起身来,蕰蕴也站了起来。
茜宇冷冷道:“那妹妹就不送了。”罢了便旋身回了寝宫。
缘亦方才还听三人有说有笑,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这变成如斯尴尬的场面,连忙过来对璋瑢和蕰蕴道:“奴婢送两位主子。”
璋瑢无奈地看了一眼缘亦,转脸微笑着对蕰蕴道:“妹妹送姐姐回去。”便如无事一般搀了她走。
二人走后,缘亦又端了一碗长寿面进到寝宫,笑道:“娘娘好歹要吃了面条才是啊?”
茜宇走到桌边,恨恨道:“你看姐姐今日多没意思,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她竟然拿那件事情来嘲笑我!”
缘亦道:“主子多虑了,敬妃娘娘并不是这样的人,主子还是去向娘娘道个谦的好。”
茜宇瞪大了眼睛,怒道:“平时她就总拿我开玩笑,今日我说说就不行了?何况,明知道……”茜宇坐了下来,用筷子挑着面条,嘟囔道:“明知道我不喜欢别人提那件事情了。”
缘亦安抚道:“主子别生气了,今日是您的千秋啊!”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一方丝帕,在茜宇面前展开,丝帕的四周密密地绣上吉祥如意四字组成的花团,帕面上百蝶飞舞,色彩鲜艳,栩栩如生。缘亦笑道:“奴婢送给主子的生辰贺礼,”说着跪了下来,笑道:“恭祝娘娘万世千秋。”
茜宇乐滋滋地接过帕子,拉起缘亦,喜道:“好缘亦,我那日还惊讶你有那么巧的手,今日算是明白了,能绣出这样好看的东西来,对付那玩意儿又有何难得。但还是谢谢你,不仅为了这个,还为你如此地照顾我。”
缘亦感激地笑道:“主子客气了。”正说着,凌金几个在外面抬头胎脑的,缘亦便问道:“什么事情?”
于是凌金、流芸、秋心、秋叶、秋棠、小春子、小瑛子并小筒子一溜烟地钻进来,笑嘻嘻地看着茜宇。
茜宇不解看了看缘亦,对他们笑道:“有事吗?这么整齐地进来?”
众人齐刷刷地跪下,磕头道:“恭祝娘娘千秋万世、安康如意。”礼毕后站起来,小春子诺诺递上一个锦盒。
茜宇笑着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支精致的玉制簪花,虽然雕工精细,但却是极普通的玉,但茜宇还是喜地眼泪在眶里打转,哽咽道:“你们……”
小春子团着手笑道:“不晓得给娘娘送什么好,就都凑了份子钱,趁奴才有每月出宫的日子,给娘娘挑了这个。”
茜宇笑道:“你们能有什么钱?真是难为你们了。”说着起身走到镜前,细细地插在发髻上,转身对他们道:“好看吗?”
小春子等喜的什么似的,都笑道:“好看好看……”
缘亦笑着嗔道:“主子别让他们给骗了,您平时上头赏下来的东西都让这些小东西们分了,他们比奴婢还有钱呢!”
众人都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茜宇嗔道:“你就是爱训人,弄得他们一个个当你菩萨似的供着,拿你的名字唬他们就够了。”
众人哈哈大笑,茜宇笑道:“好了好了,那桌子菜还没凉呢!你们都去分了吃了。”又问缘亦,“怎么阿红、小路子他们不在呢?”
小春子等谢了恩,就领着大家出去分享美食,缘亦脸上有一丝为难,但还是笑道:“我们都搬出来了,两位充容就少了伺候的人了,奴婢就做主把他们四个都留在馨祥宫了,本来他们也只是负责打扫的。”
茜宇看了看缘亦,问道:“难道偷丝帕的是其中一个!”
“主子……”缘亦无奈地看着茜宇。
茜宇会意,笑道:“我知道,我答应过你不问的。”又笑道:“好了,你也出去吃点东西,不然他们难保给你留的。”缘亦听说便笑着出去了。
茜宇见他们都出去了,便起身将丝帕收在锦盒里放好。垂首间茜宇突然想起了去年在边疆过的生日,那时才找到哥哥,处境又极不安全,但是那个自称“陈大哥”的侠客,却烤了野兔、雉鸡为自己准备了一顿生日宴,叫人好不快活。
茜宇淡淡一笑,他是个来去无踪、闲云野鹤的侠客,我何必去想他,或许他也想不到,转眼间那个活泼伶俐的姑娘,已然成了皇帝的宫嫔!茜宇深吸了口气,从抽屉的角落里取出另一只锦盒,从中拿出一方半旧却精致的丝帕,脸上绽起幸福而得意地笑容。
转眼到了三月,自从茜宇搬出来后,赫臻便经常在余瑶宫休息,连裕乾宫也少去了。圣眷之于敬妃已不如从前,后宫里便又谣言四起,然而最让众人抱怨的是,恬嫔几乎独霸皇帝,更胜往日瑾贵妃的势态,半点不像敬妃懂得要皇帝雨露均沾。
这日天气暖和,茜宇用过午膳后,得知赫臻今日公务繁忙,自己不用等待,闲着无事,便绕道御花园赏花,走至湖边,见鸳鸯、白鹅等在湖内游的欢畅,便对身边的缘亦笑道:“诗里说‘春江水暖鸭先知’,可惜这里的水,鸭子没福分享受。”
缘亦笑道:“主子太善了,连鸭子都心疼。”
茜宇嗔道:“你这嘴,越来越被春子带坏了。”缘亦掩口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