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阴谋,充满了奸诈和欺骗。
墨子风拨开重重迷雾,于一团乱麻中寻到了隐藏的线头,也渐渐理清了纷乱的思路,心中豁然开朗。这样想来,骆家红是地下党,蓝衣社在秘密监视她,除了毛阿根或许还有更多的密探在跟踪监视骆家红,她的一言一行随时可能暴露身份,也许早已暴露。
蓝衣社之所以没有逮捕骆家红,或许是戴笠布下了天罗地网,计划从骆家红身上打开突破口,进而一举铲除南京地下党。这样以点带线,以线带面,抽丝剥茧,直捣巢穴的布局,只是蓝衣社的常规手段,也是最有效的手段。此时此刻,也许特务处的密探都在磨刀霍霍,只有自己置身事外毫不知情。也许,密探也在监视自己。
此刻,墨子风最担心骆家红的安全。特务早就盯上她了,这个傻姑娘却浑然不觉,地下党也毫无觉察。墨子风心急火燎,想把消息告诉骆家红,通知地下党赶紧转移。
墨子风在路边想了很长时间,当他逐渐想明白其中阴谋诡计,心中大惊,便迅速转身跑回中央大学,急速冲进校园跑进了三楼一间教室。
此时,这个教室张灯结彩,坐满了准备开联欢会的学生——他们即将毕业离开校园。墨子风推开教室门,疾步来到骆家红跟前说:“家红,快跟我走!”
几十个男女学生一起看着这个闯进教室的陌生人,脸上露出反感的神情。忽然有一个学生喊道:“同学们,这人是特务!他要抓骆家红!”学生们迅速起身,将墨子风团团包围起来,一个个瞪着眼睛举着拳头喊道:“特务!老鼠!特务!老鼠!”齐刷刷的声音显然经过了无数次演练。
渐渐,有更多的学生闻讯赶来堵住了门口,走廊里也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口号声:“打倒特务!打倒特务!”
骆家红急得面红耳赤,旋即挣脱墨子风的手说:“你快走啊!”墨子风拽住骆家红的手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对你说!”但是,那些单纯的男女学生认为墨子风想暴力带走骆家红,突然愤怒起来,纷纷激动地喊道:“不能带走我们同学!”“狗特务,放开她!”“骆家红,站我们身后……”
墨子风心知学生们误会了,他扫视了一眼学生,刚想解释两句,忽然在人群背后看到了熟悉的眼睛——毛阿根。他穿着学生制服躲在一个高个子学生背后,不时跳起来看一圈里的情况。墨子风暗吃一惊,心知无形的绞索即将套在骆家红的脖子上。
决不能看着骆家红受伤害。必须撕烂这张天罗地网。
墨子风忽然举起双臂大声喊道:“静一静!同学们静一静!让我说两句!”喧嚣的声音渐渐静了下来,墨子风趁机跪在骆家红跟前大声喊道:“家红,嫁给我吧!我今天当着几百位同学正式向你求爱,就在你毕业的今天,我要娶你做我的新娘,我要用一生一世爱护你、保护你、袒护你,与你相守一生,白头到老!今天,还要感谢这么多同学为我和骆家红的爱情作证,谢谢你们——”
这一番真挚而勇敢的爱情表白让学生们措手不及,学生们没想到这个特务是来求爱的,他们无形之中成了爱情见证者。在封建阴影笼罩下的民国,这样浪漫热烈的爱情场面让学生们大开眼界。他们心里清楚,谁也无权干涉一个男人的爱情表白。
骆家红激动得脸颊绯红,热泪盈眶,一时手足无措。墨子风仰望着骆家红的双眸,柔声说:“家红,你愿意嫁给我吗?”骆家红脸色红晕,抿着红唇轻轻点了点头,说:“我愿意!”人群中随即爆发出一阵轰鸣:“哦——”有人喊道:“吔!这是本世纪最有创意的爱情场面,太感人了!”
墨子风站起身轻轻挽着骆家红的胳臂,颔首向学生们点头,慢慢穿过学生们闪开的通道,在喧闹的欢呼声中走出了校园。
在昏黄的灯光下,骆家红眼波流动,柔声道:“子风,你,这么心急,人家没一点思想准备,还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
墨子风抱着骆家红,在她的面颊亲吻着,慢慢移到骆家红耳边,轻声说:“亲爱的傻姑娘,你暴露了,有特务跟踪监视你,告诉你的上级抓紧时间转移!”骆家红身子一颤,墨子风赶紧抱紧她说:“我不会让你受到丝毫伤害,告诉我,你们在哪里接头?”
骆家红目光闪动,说:“虽然我相信你说的话,但没有上级同意,我不能告诉你,这是保密纪律!”
墨子风急道:“这个我明白!现在我们周围,有很多双眼睛盯着我们。千万别回头看。家红,听我安排,今晚你不能回学校住,我要带你开个房间,我们找机会甩掉他们。另外你告诉我,你们班最近是不是来了插班生?他是什么时候转来的?”
骆家红一愣,眼睛在墨子风脸上打了几个转,说:“难道他是……特务,他插班两个多月了!”
“是的!此人叫毛阿根,蓝衣社四组特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监视你。你说两个多月了,这么说从我们认识他们就安排了监视,真够阴险的!家红,此人危险必须除掉,你配合我就可以了!”说着墨子风搂着骆家红的腰肢向偏僻的街道走去。
墨子风估计毛阿根在暗中窥测,唯恐他跟丢了,便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边走边大声说笑:“家红,你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答应了我的求婚,我可真是开心,哈哈——”骆家红心知墨子风是故作样子,只是现在情况紧急,她心中害怕,一时也装不出来,只得实话实说:“我早就喜欢你啦,只要你愿意,我愿意随你去任何地方!”
两人晃晃悠悠走在朦胧的街道上,穿过一条巷子,渐渐融入一片没有路灯的黑暗世界。墨子风让骆家红靠着一堵墙蹲在地上,自己窜上了路边的一棵法桐。不一会儿,果然看见一个黑影贼头贼脑的走了过来,当他走到树下时,墨子风突然从树上跳下,一把扣住了那人的喉咙。
那人挣扎了两下,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声音。墨子风低声威胁道:“敢出声就是个死,毛阿根我问你,你跟踪我们有什么企图?说实话!”说着放松了喉咙。
那人连咳几声说:“墨组长饶命,我不是毛阿根,我是五组的唐木雨!”
墨子风一惊,低声喝道:“你跟踪我想干什么?”
唐木雨说:“我和毛阿根是同乡,他告诉我你女友是地下党,让我今晚盯紧你们,说只要发现你有通共嫌疑立即报告给他,事成之后答应给我一笔钱。”
墨子风心中怀疑,说:“你是五组的,为什么听毛阿根的?”
唐木雨说:“毛阿根刚任命为五组副组长!”
墨子风心里明白了,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唐木雨吞吞吐吐说:“在、在大学附近的茂盛旅馆216房间,他在等我的消息呢!”
墨子风喝道:“带我过去!”
墨子风押着唐木雨走出黑暗,骆家红跟在身后。墨子风走了几步,远远看见一辆脚蹬三路车停在路边,车夫躺在车上吸烟。
此时街上静悄悄的没有人,这个车夫在等谁?墨子风心中起疑,问唐木雨:“那个车夫是不是和你一伙儿的?”唐木雨点点头。墨子风见这家伙如此奸诈,喝道:“除了这个车夫、毛阿根,还有谁?”唐木雨摇摇头说:“没有了,就我们三个!”
墨子风把唐木雨扭到黑影里,一脚踢中腿弯,唐木雨扑通跪倒。墨子风手法敏捷,右手托住唐木雨的下巴,左手按住后脑勺,说了一声:“走吧兄弟!”双手用力一扭,登时扭断了唐木雨的脖子。墨子风在黑暗中找到一个下水道口,一把揭开窨井盖,掂着唐木雨的身子顺进了窨井里。
骆家红虽身处黑暗之中,还是听到了扭断脖子的“咔啪”声,这一声让她打了个寒战。
墨子风说:“你现在等在这里,一会儿我骑车来接你!”说着如离弦之箭一样飞速奔跑而去,瞬间功夫就跑出了几百米远。
骆家红目不转睛地盯着墨子风,看他突然慢下步子,慢慢走到三轮车跟前,不知道怎么动了一下,随即骑着三轮车飞速赶了回来。三轮车的后座上,躺着一个身形威猛的汉子,嘴角挂着血迹。
墨子风将这个特务也顺进了下水道,这才盖上了窨井盖。墨子风用脚踩紧盖子,低声说:“快上车!”
骆家红愣了一下,心情既紧张又害怕,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平时风流倜傥、温柔款款的墨子风杀起人来竟如此流畅,如此干脆,如此狠辣!
“吓到你了吧,不过他们都该死!墨子风似乎猜透了骆家红的心思,说:“他们不死,你,还有地下党会死很多人!”
“我明白!现在去哪里?”骆家红担心地问。
“还有最后一个!”墨子风冷冷回答。
还没到茂盛旅馆,墨子风让骆家红下了车,让她在一个馄饨摊等着自己。
墨子风一个人去了旅馆,悄悄来到二楼,可是这里根本没有216房间。
“总不能挨着房间敲吧,那样无异于打草惊蛇!”墨子风这样想着,在走廊里轻声走来走去,忽然看到一个房间没有门牌,门口放着一个简易煤炉,炉子上坐着搪瓷水壶。
墨子风暗自沉思:唐木雨的话证明,毛阿根确实住在茂盛旅馆。茂盛旅馆在中央大学附近,便于监视骆家红,这一点合乎情理。但是,作为一个薪水不高的小特务,长期包租旅馆虽然可以报销一部分,剩下的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毛阿根肯定会以学生的身份和旅馆老板讨价还价,要求减免一些送茶送饭的服务以减少开支。毛阿根为此还准备了一个煤炉,既可以喝到热茶,又可以烫脚洗澡。看来,这间房应该住着毛阿根。为了保密,他还摘掉了门牌。
这一切都合乎逻辑!但是,对于一个颇有心计,警惕性极高的特务来说,毛阿根必定首先考虑自己的安全,因为他目睹过墨子风在无锡杀人时的场景,心里害怕遭到报复,甚至还派唐木雨替自己冒险。他肯定还会在门窗上做了手脚,以防刺客破门而入。如果一脚踹不开,等他开枪还击一切都会暴露。看来,必须让他自己走出房间!
想到这里,墨子风凑近火炉,轻轻拔掉炉子下面的挡板,炉中火苗随即冒了起来,水壶发出唧唧咛咛的声音。不一会儿,火势渐大,水壶发出沸腾前的呜呜声。
墨子风慢慢站在房门一侧,身子紧贴墙壁耐心等待。随着水沸腾起来,水壶的鸣叫声越来越大,那扇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毛阿根穿着拖鞋走了出来。刹那间,墨子风如猛虎一样扑上前去,一把抓住毛阿根的咽喉,用力把他推进了房间。
毛阿根拼命挣扎着爬上床头,刚掀开枕头抓枪,墨子风一脚踏住手腕,随即拿起枕头捂住了毛阿根的脸。
“1、2、3……”墨子风默数毛阿根憋气的时间,还没数到120,墨子风紧绷的双腿突然软软地耷拉在床沿上,扭动的身躯也安静了。
墨子风把床铺整理好,给毛阿根盖上了毯子,随后关紧窗户,把燃烧的炉子搬到房间。忙完这一切,墨子风拍拍手上的灰尘,关上房门离开了旅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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