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鲁凝视着她片刻,小声道:“踩着我的肩上去。”
少女被震撼了,面前的杀手不但没有把她当成人质,反而想着先将她送去安全的地方,这无疑是将生命付托于自己,这是何等的信任,心中竟有想哭的感觉,咬了咬下唇,她忽然扬声叫道:“我没事,不必过来。”
巴鲁突然看了她一眼,目光更加柔和,小声催促道:“树枝支撑不住,快上。”
焦急的语气吓了少女一跳,怔怔地看了看他,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急迫,身子下意识地颤了几下,接着奋力往上爬。
巴鲁一只手紧紧地抓着树枝,另一只手用力将她的身子托上了树干,丝毫不担心自己安全,直到看见少女成功爬上树干,心中如释重负。
少女趴在粗大的树干上向他伸出了手,此时只要她大声叫唤,或是用力一推,就可以杀死这个杀人凶手,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些,一心只想着拉他上来。
巴鲁有些欣慰,至少判断是正确的。
然而正当他抓着树枝想往上爬的时候,一个火球穿透了蒙蒙的云雾,狠狠地击中了树干。
“嗯,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自己想办法吧……这破墙怎么这么光滑,想磨断绳子都不行……天啊!难道我鸣一的大好前途,就毁在这破地方吗?”
当他咒骂的时候,巴鲁匍伏着向前一点一点挪去,进来的时候没有听到关门声,说明这里没有门,找到门就可以找到有光的地方。
地上又阴又凉,寒气刺入肌肤,让人很不舒服,但对于两年坐在山上、吹惯了烈风的巴鲁来说,除了生存之外,一切都微不足道。
几番努力之下,他终于将身子挪出了门口,又绕了两个弯,眼前突然大亮,微微红光射入洞口,如同幻彩一般美丽。
巴鲁被光芒刺得眼睛微痛,心中却异常兴奋,顺利地摆脱了绳索后,他站起来打量了四周一眼,发现这里果然是一个大山洞。
观望了一阵,他走向洞口,想查看守卫的分布,但当他踏上洞外的小平台时,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因为展现在他面前的不是道路,也不是关卡,更不是众多的守卫,而是无路可走的悬崖峭壁。
他并没有因为无路可走而绝望,反而更积极地寻找出洞的方法。
抬头向上方望去,崖顶离洞口的平台大约有二十几丈,崖顶边悬着一口大竹筐,一看就知是上下的工具,但距离实在太远了,而且山壁呈钩状,不可能爬上去,即使是施展花月也办不到,因此他对从上面逃离不抱任何幻想,随即又把目光移向平台之下。
平台下方是悬崖,分成了两段,上段是一条极陡的斜壁,从洞口向下延伸,长约十几丈,由于受雨水的冲刷,斜壁的平面十分光滑;下段是近乎垂直的悬崖,以目测来计算,离地面大约也有十几丈,平常人直摔下去,绝无生机。
“兄弟,你在哪里?”洞内传来了鸣一的惊叫声。
巴鲁倏地一楞,忽然意识到他还在洞中,连忙冲了回去。
“噫,是脚步声!兄弟,你解开绳子了吗?”鸣一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和盼望。
“嗯!”巴鲁凭着声音在黑暗中摸索,很快就找到鸣一。
“还是你厉害,居然有办法解开绳子,幸亏认识你,不然这次真的没命了。”
鸣一难以掩饰内心的高兴,绳子刚刚解开,他便像孩子似的抱住巴鲁大笑大叫。
“别太高兴,现在还出不去。”巴鲁并不想阻止他庆祝,但还是泼了他一盆冷水。
“为甚么?”鸣一骤然平静了下来。
“出去看看就明白了。”
其实鸣一心中早就有所猜疑,惴惴不安跟着他走到平台,悬崖绝壁让他的希望彻底破灭了,气得破口大骂:“这些混蛋想得也太绝了吧,居然把监狱设在这里,即使摆脱了绳索,也没有办法离开,可恶,实在可恶!”
望着青山峻岭,巴鲁没有任何焦躁的表现,安安静静地坐在平台上想办法。
鸣一叫了一阵觉得没劲,捧着腮帮子坐在巴鲁旁边,腹中空空,嘴唇干裂,又饿又渴,滋味实在不好受,忍不住又嘟囔道:“这群人太奸诈了,说好了不杀我们,却要渴死我们、饿死我们,太卑鄙了。”
“心静会舒服一点。”巴鲁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鸣一见他精神奕奕,似乎不受饿渴的侵扰,既是佩服又是羡慕,赞叹道:“你忍受能力太强了,难怪敢一个人跑到深山去采药。”
巴鲁只能点点头,不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理由了。
“想办法脱困吧。”
“上不去,下不去,还能有甚么办法?”鸣一摊开双手,一脸的无奈。
“现在我们只有两个办法,一是等上面来人,一是自己想办法。”
“自己想办法?在这种地方还有甚么办法可想?难不成要跳下去。”说到一半,他忽然呆住了,因为巴鲁的眼光证实了他的猜想,不禁地大惊失色,颤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下……下去?”
巴鲁平淡地道:“既然上不去,不如下去,总不能在这里等死。”
鸣一又朝下面看了一眼,顿时感到头晕目眩,双脚发软,惧意涌现,连忙摇着头叫道:“别开玩笑了,二十几丈的悬崖,摔下去不死才怪呢!我看还是等人下来吧,我们可以趁他们不备挟持他们。”
“如果没有人下来呢?”巴鲁无情地刺破了他的好梦。
鸣一顿时低下了头,伸手摸了摸空空的小腹,一脸的无奈,苦笑道:“不是饿死就是摔死,两样都死。天啊!
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自告奋勇跑来打探消息了,兄弟,连累你丧命,我真不知道说甚么才好,只能来世再报答你。““不要奢望别人给你机会,生存的机会需要自己创造。”巴鲁用教训的口吻,指着他骂了一顿。
“你说得对。”鸣一虽然经常嘻皮笑脸,说话不正经,但也算是正直的青年,被他一席话说中心坎,顿觉羞愧不已。
“放心吧,跳下去绝对不会死。”巴鲁打了他一棍后,又抛给他一颗糖。
鸣一又惊又喜,拉着他催问道:“不会死?这怎么可能?难道有甚么办法?”
巴鲁指着崖下道:“直接摔下去也许会死,但可以坐着木板利用斜坡滑下去,前冲力会化解下坠的力量,而且下面森林茂密,杳无人烟,地上一定有厚厚积叶,虽然会受伤,但绝不会死。”
“你是说真的?”鸣一惊得嘴巴大张,呆呆地看着他,虽然觉得一番话很有道理,但要他接受却是另外一回事。
“我可以忍耐饥渴,你最多只能支持一天,到了明天,只怕你连跳下去的力量都没有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就太晚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先跳,如果你真的不敢跳,就留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爬上崖顶。”
巴鲁不愿意受到别人的制约和威胁,因此态度十分坚决。
目瞪口呆的鸣一一直都以为巴鲁在开玩笑,直到现在才真正相信巴鲁是来真的,不是疯了,而是凭着无尽的勇气和胆识为自己创造机会。
巴鲁见鸣一脸色时青时红,眉头紧皱,眼光伸缩不定,知道他的内心在挣扎,嘀咕了一阵,又道:“这样吧,我们约个时间,明天天亮之前,如果我没有把筐放下来,你自己再试着往下跳。”
鸣一尴尬地点了点头,明明是自己为他带来了麻烦,如今拼命的却是他,心中满分惭愧,歉然道:“对不起,我现在实在没有这个胆量冒这个险。”
“不必介意,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会尽快来救你。”
巴鲁毫不介怀,这个想法原本就有些疯狂,普通人无法接受是很合理的事情。
鸣一还是不放心,凝视着他很久,很想从他的脸上找出半点犹豫,然而他失望了,巴鲁不但没有一丝的惧意,反而充满了自信和冷静,便摇头赞叹道:“我实在是服了你,居然想出这么一个不要命的主意。”
“不试过没人知道成败,与其让别人控制我们的生死,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是生是死自己决定,就算失败也不会后悔。”巴鲁很平静,语气也很平和,但字字铿锵有力。
鸣一这时才发现巴鲁除了拥有冰山般的气质,还有着艳阳般炽热的斗志与勇气,内心彻底被征服了,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满怀敬意地道:“你实在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老大,只要这次不死,往后的日子我跟你。”
“活下去再说。”巴鲁嘴角悄悄地溜出一丝笑意。
他弯下腰,从平台上拔出一块半丈长的木板,接着把木板放在平台边缘,将三分之二的部分悬空,然后坐在余下的部分,让重心留在平台上。
“老大,千万要小心啊!”鸣一着实捏了把冷汗。
山风阵阵,崖下的森林像海一样掀起了浪涛,站在二十丈高的悬崖边俯览,会觉得蔚为壮观,但跳下去却是另一回事,每一寸高度都是致命的利刃,会使人粉身碎骨。
巴鲁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将身下的木板慢慢向前移去,直到重心悬空,木板便沿着壁面高速地往下滑。
鸣一趴在木台上,眼睛紧紧盯着巴鲁的一举一动,木板每下滑一寸,心里都要猛烈的跳动一下,最后更是紧张地全身发颤,背上的冷汗早就把衣服浸湿。
看着巴鲁飞出斜壁,在空中安然滑行,忍不住跳起来大声鼓掌,暗暗叫道:“老大,好样的!”
喀嚓??一阵树枝的折断声从下面传来,鸣一心中大震,一颗心立时提到嗓子口,紧张、焦虑、不安、期盼……各种情绪一古脑的涌上了心头。
“老大,千万别出事啊!”他默默地向天祷告着。
太阳渐渐西斜,山峦处处飘起了炊烟,离长山城十里外的一段缓坡上,出现了巴鲁的身影,一身衣服早已被树枝勾得破烂不堪,大大小小的破洞有几十个,还有许多碎布条挂在衣服上,不时随风飘晃,看上去与乞丐没甚么分别。
与前两次一样,第三次跳崖也成功逃过大难,他被树丛间密密麻麻的藤网锁在半空中,只有些刮伤,可以说是奇迹。
由于对地势不熟,林深树高,山崖陡峭,他绕行了很远,才找到了一个较缓的坡崖。
爬上崖顶,出现在他面前是一片乱石堆,乱石堆的下方是一片不小的草坡,一群人正坐在草坡上休息,有男有女,身上都带兵器,还有二十几匹马散落在四周吃草。
草地上的人群也发现了他,立即有所警觉,都紧盯住他,但见他身上既无包袱又无兵器,衣服破烂,脸上有伤,还渗着血丝,像是从高处摔下去,神情立时轻松了。
在山林中游荡几个时辰,巴鲁早就累了,只是心中记挂着救人,因此一口气冲到山崖,此时已是双腿乏力,无奈之下只好坐在草坡边休息。
“你没事吧?”
听到柔细的问候声,巴鲁微微一楞,抬头望去,发现一名女子笑吟吟站在他身边,女子大约二十四五岁,脸圆圆的,白里透着红,脸上有关心之色,于是摇头道:“没事!”
青年女子微笑着又问道:“你也去长山城吗?”
巴鲁自知道自己在这里十分不安全,因此特别小心,不轻易与外人交流,此时见女子有意搭讪,心中生疑,瞥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
青年女子被冰冷的眼神一刺,心底突然涌出一股寒气,顿时站不下去了,返身走回人群,在一名三十几岁的锦衣男子身边蹲下,小声禀道:“社主,这人有些古怪,不喜欢说话,眼神冷的像冰,问了几句甚么也没说,不过他身上还有点擦伤,也许是失脚摔下山崖。”
“嗯!我知道了。”锦衣男子点了点头,不再理会巴鲁,甩头看着身边的黑衣青年,笑道:“藏剑老弟,青云阁把地盘放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很高明,青山绿水,密林苍木,只要退入林中,本事再大谁也难找到。”
黑衣青年正是青云阁的阁主藏剑,二十五岁;而锦衣男子名叫弓弛,
那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在黑龙学院的压迫下, 自然有很多人要放抗,其中有着青云阁,沧浪社等四大势力,
为了促成四大逆党结成联盟,共同对抗黑龙学院势力,这两个头头特意选择了偏远僻静的小山城,做为会盟地点。
藏剑淡淡一笑,反问道:“沧浪社的千霞岛,不也是个宁静安详的好地方吗?”
“是啊!”弓弛知道他素来冷傲,这种淡淡的微笑已是最温和的表现,笑呵呵地应道:“千霞岛虽然不错,但玄武国更大,这次我们四个势力组成联盟,实力一定大增,以后也许就不用困在小岛之上了。”
“沧浪社不是渗透入东海之滨了吗?”
弓弛呵呵笑道:“只不过是做点小买卖赚钱换成粮食,算不上甚么势力。”
谈笑之际,远处的山路忽然传来马蹄声,紧接着扬尘飞散,五匹骏马如流星般往草坡飞驰而来。
“黑龙人!”一名汉子眼尖,发现马上五人都穿着道袍,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藏剑和弓弛等人无不变色,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凌厉的目光凝视着山道,杀气悄然无息地从他们身上溢散出来,笼罩着原本清幽宁静的草坡。
巴鲁感觉到气氛突变,惊讶地扫了一眼,刚才还悠然而坐的二十人突然变得杀气腾腾,让他十分诧异,也站了起来眺望远处,看着渐近的五匹快马,眼神突然吹出了一股凛冽的寒风,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我操!”
“!这里居然也有黑龙人?”弓弛神色凝重地看着藏剑,眼中似有无限的疑问。
藏剑神色骤沉,眼中寒芒闪烁,冰冷冷地道:“我离开的时候长山没有的,这些人突然出现,一定是有所为而来,也许会盟的事走漏了风声。”
弓弛又扫了一眼奔来的快马,神情突然轻松了,微笑道:“六个魔法师,这点实力对付不了我们,而且我们人数占优,不如趁机把他们宰了,为结盟祭旗。”
“既然弓老大豪气冲天,我又怎能不奉陪呢!”藏剑眉尖轻扬,眼中锐芒如闪电般,射向奔马。
“社主,阁主,现在不宜妄动。”
两人都怔了怔,不约而同转头望去,说话的人是柳星,年近七旬,是沧浪社的智囊,弓弛的左膀右臂,一直在为他出谋划策。
“柳老,为甚么不能动手?”
柳星娓娓说道:“四个势力结盟在即,如果这个时候向黑龙学院动手,无疑是主动召引黑龙势力的注意,虽然我们人数占优,但这些人几乎都会遁术,如果不能全部击杀,逃走的黑龙人就会引来更强大的力量,到时候我们就会有倾覆之险。”
“说的有理。”弓弛一直尊重他的意见,听了连连点头。
柳星笑了笑继续说道:“由于只来了五名名低级的,因此绝不是为我们而来,否则至少也会有数十名,退一步说,即使是针对我们,这五名黑龙学生也可能是诱饵,说不定我们刚刚动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就群起围攻。“一席话说得两人不得不服,相视一笑,眼中杀气随之消散。
“弓老大有柳老这种智囊,实在是令人羡慕啊!”藏剑并不是谦虚,青云阁有很多死士硬汉,却偏偏少了一个能够出谋划策的人,而这种人最难找,所以十分羡慕弓弛有柳星相助。
“藏剑老大过奖了。”弓弛哈哈一笑,朝身边的人挥了挥手,然后拉着藏剑坐回了原位,气氛顿时又变得平静祥和。
巴鲁离他们较远,听不到谈话,但清楚地感觉到杀气突然消失,觉得其中必然藏着玄机,所以也安然坐下,眼睛却依旧盯着他们。
半盏茶的时间过后,五匹快马终于奔到草坡前。
“唷!”为首的一名中年道士扫见草坡上的人群,突然勒停了坐骑。
“奉阳大人,有甚么事吗?”其余四名黑龙学院人都勒停坐骑,围了上来。
奉阳道佐用马鞭指着藏剑等人,喝问道:“这条路是不是去长山城?”
藏剑和弓弛专杀黑龙学院之人,见了这些人就生气,如果不是柳星一席话早就拔剑相向,面对傲气十足的质问,心中更是恼恨,都把头撇向一边装作听不见,其他人也假装交头接耳小声细语,没有一个人回答问题。
“混帐,连我的话都不应,真是无法无天!”奉阳道佐本以为会受到百姓的尊敬和爱戴,然而被簇拥着前往长山城任职,却遇上了这么一个尴尬局面,面子立时就挂不住了,脸色铁青地跳下马背,朝藏剑等人走去。
其余四名黑龙人认定上司的实力足够扫平这些无知的平民,面带笑容,都摆出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动不动手?”藏剑和弓弛对视了一眼,都在询问对方的意思。
柳星见状轻轻地咳了一声,朝两人摇了摇头。
弓弛明白他的意思,朝身边的女子施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应付。
女子狠狠地瞪了奉阳道佐一眼,然后换上满面笑容,迎上去盈盈一福,柔声问道:“大人,您有甚么事吗?”
奉阳正想大发雷霆展示自己的官威,却见迎来的是一名少妇,声音温柔,态度和气,不便再发脾气,淡淡地道:“本人问你们这条路是不是去长山城,为甚么没有人回答?”
“小女子只能说声对不起,我们都是到长山做药材生意的客商,也是第一次来,所以不清楚是不是只有这条路,那边有位小哥好像是本地人,不如您去问问他。”女子一直保持着温顺的笑容,还特意朝着巴鲁努了努嘴,想把麻烦引开。
奉阳道佐听了软话,心中舒坦许多,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朝她微微一笑,转身向着巴鲁走去,忽然瞥见巴鲁衣着破烂像是个乞丐,不禁皱了皱眉,离他还有两丈就停下脚步,捏着鼻子喝问道:“要饭的小子,这条路是去长山城的吗?”
巴鲁一直留意着动静,见女子把这些人引到自己身边,神色有些不悦,更看不惯奉阳道佐的横行霸道,依然用那张冷冰冰的脸回应着,只是碍于众目睽睽,他才尽量收敛杀气,免得一时按捺不住,动手杀人。
奉阳满怀兴奋去长山任职,刚刚受了一肚子气,没想到一个乞丐也敢对他不理不睬,平时高高在上的他怎能容忍,刚刚按捺下去的怒火又冒了上来,指着巴鲁大声怒骂道:“你是甚么东西?居然敢给我脸色看!活得不耐烦啦?”
这一声大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藏剑和弓弛等人都被巴鲁的态度吓了一跳,刚才示意奉阳向巴鲁询问的女子,更感不安,紧张地盯着巴鲁,心中只盼望着他会没事,也有不少人竖起大拇指,赞扬巴鲁的胆识。
众人虽然吃惊,但相信巴鲁的态度会为他带来悲惨的下场,都是一脸的不屑。
巴鲁像座冰山一样沉稳平静,冰冷的目光扫视着中年人,胸衣的五朵金花说明了这人是黑龙学院的身分,这是唯一吸引他注意的事情。
奉阳等待了片刻,依然没有听到巴鲁的回应,更没有道歉,气愤难平,吼道:“我是长山城新任的城守,你们这些人都是我的管辖范围。”
“我不是这里的人。”巴鲁冷冷地顶了一句。
“你怎么不早说?浪费我的时间。”奉阳道佐不悦地埋怨着,但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讥笑,他被笑得楞住了,回头望去,发现那群商人的眼中都有嘲弄之色,脸色骤沉,却又不明白他们在笑甚么。
弓弛笑着对藏剑道:“藏剑,看来我们都看走眼了,这个年轻人不像是普通人。”
“嗯,他似乎没有把刚才那人放在眼中。”藏剑看了巴鲁一眼,道:“山中民风既淳朴又强悍,而且没有多少人知道黑龙学院之人的强大,也许正是因此,才会放胆与黑龙学院之人动手。”
“嗯!”弓弛对巴鲁越来越有兴趣。
“好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对待这群人渣。”柳星忽然轻声赞叹。
“哦!”藏剑和弓弛都有些惊讶,一起望着他。
柳星微微一叹,含笑道:“大部分人对黑龙学院之人都是又敬又畏,我们虽然恨他们,想杀他们,却也怕他们,否则就不必东躲西藏了。”
藏剑和弓弛都点了点头,这一句话说中了他们的心事。
柳星望了一眼巴鲁,露出欣慰之色,赞赏道:“这个青年人虽然很冷漠,却不是无动于衷,否则就是不会出言讥讽,我觉他根本是在藐视黑龙学院之人。藐视说明他无畏,面对黑龙学院之人无畏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难道不值得我们欣赏吗?““柳老说的不错,的确是这样,虽然不知道他为甚么无畏,但能看到这一幕的确不枉此行。”弓弛眼睛大亮,看着巴鲁的眼神也变得温和了,还藏着一种对人才的渴求。
“无畏!”藏剑心中的触动更大,望着巴鲁喃喃地念叨着。
面对不断的讥笑声,奉阳脸都黄了,疑惑的目光又落在巴鲁的脸上,但不明白有甚么可笑之处。
他的四名手下虽然明白话中的意思,但谁也不敢上前说明,怕上司恼羞成怒,自己也跟着遭殃。
巴鲁忽然站了起来,冷冷地瞥了奉阳一眼,抬腿往山道走去。
“站住!”奉阳被笑得面目无光,把一切怒火都浇在巴鲁身上,吼叫道:“把这小子拴在马后面拖回长山,不死也要让他掉层皮。”
巴鲁冷冷地瞪着轻喝道:“滚!”
“混帐,我看你是找死。”
奉阳怒目相向,突然挥动马鞭狠狠地抽向巴鲁背部,他只想泄愤,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冲动引来了一场大祸。
“该死!”
藏剑等人愤然大骂了起来,想冲上去救人,然而他们刚刚跨出一步,就停住了。
“啊??”随着一声惨叫,奉阳被一拳打中小腹,痛得冷汗直流,一张脸拉得比驴脸还难看,“真……
真……真是不可理喻,山里面果然都是一群没有文化的野蛮人。“等着看好戏的四名黑龙学院之人,见上司受了气,不敢再安坐马上,纷纷跳下马向巴鲁围去,边走边怒斥道:“奉阳是新任的长山城守,殴打我们这些人是重罪,你知道吗?”
“想打架就来吧!尼玛的,一群杂碎,想起霸黑,巴鲁就生气啊”
巴鲁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黑龙之人楞了楞,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浑小子居然主动挑衅,都转头望向奉阳。
奉阳也犹豫了,看着巴鲁一副凶样,如果动手打架,即使胜了,也会被他弄得灰头土脸,脸上忽然露出丑陋的狞笑,掌上悄悄地放出一个鸡蛋大小的火球,阴阴地道:“乖乖地给老爷叩几个头,不然让你活不过……哎哟!”
突然的一声惨叫,又将众人的情绪提升至高点,定睛一看,奉阳捂着下身,蹲在草地上,痛得满头大汗,面部也因为痛楚而变得狰狞。
巴鲁不是傻子,既然已经惹怒了黑龙之人,事情必然不会平淡收场,与其让这些人主导,还不如让事情按着自己的方向走,所以他用了普通人斗殴最常用的招式,不但管用,而且有效。
在控制与放纵之间,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平衡点,成果自然相当有效,无论是藏剑还是弓弛、抑或是四名黑龙人,看着巴鲁杂乱无章的攻击,心中都认定他是一个无知的浑小子,不知道黑龙学院之人势力的强大,因此才敢与地位颇高的道佐对抗。
“一名黑龙学院的师兄,居然被一个没受过教化的山野村民,闹得如此狼狈,实在是太痛快了,哈哈!”弓弛实在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藏剑也不禁莞尔。
“别再惹我!”
巴鲁就像是打完架的混混,朝着奉阳骂了一声,完全没有逃走的意思,使旁观者觉得他的确不知道黑龙学院的势力。
奉阳虽然魂力不差,但身形瘦弱,反应远远不如巴鲁,因此才被一招得手,此时下身疼痛欲裂,几乎没有了知觉,又气又愧又恼又羞,捂着下体跪在地上一边**,一边愤恨地叫道:“哎哟……快……哎哟……宰了那小子。”
巴鲁冷笑一声,突然像猛虎般扑了上去,左手按住他的身子,右手朝着他的脸狠狠地掴了下去,啪的一声巨响过后,奉阳的右脸上出现了巨大的红掌印,嘴里也都是血。
看着地位高崇的黑龙学院之人被人拳打脚踢,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连四个黑龙学院竟都忘了上去解救,呆呆地望着巴鲁,无法相信眼睛所见是真实的景象。
巴鲁没有用冥术,也没有用魂技,就像是泼皮无赖打架,用拳头狠狠地击打奉阳的脸。
奉阳被打得哭爹喊娘,连道术也忘了,随着雨点般的拳头落下,他的脑袋已经不似人形,连眼袋也肿得像馒头。
见他几乎昏厥,巴鲁终于停下手,抹了抹手背上的血后站了起来,冷冷地看了奉阳一眼,飞踢一脚,将他踢下草坡。
余下的四个人这时才反应过来,见上司被打得只剩一口气,吓得面如土色,顾不得追究巴鲁的打人之罪,急急忙忙抱起奉阳,往长山城狂奔。
目送着黑龙学院之人狼狈逃走,所有的人都放声大笑,霎时间草坡之上笑声不绝,这些人一直与黑龙学院之人对抗,经常看到黑龙人的张扬跋扈,却难得看到他们如此狼狈,心中说不出的痛快。
“痛快,真是痛快,想不到长山之行竟然看到这么痛快的一幕。”弓弛笑着望向柳星,赞道:“柳老真是好眼力,他的确不是普通人,居然一顿乱拳把这人打得鬼哭狼嚎,我还头一次见到这么古怪的场面。”
柳星叹道:“我没想到他真敢打,刚才那股狠劲就像一头恶狼,几乎把我都吓呆了。”
藏剑却皱起眉头,沉吟道:“打黑龙之人是重罪,黑龙人虽然跑了,但一定会秋后算帐。”
“不必担心,只要他不留在长山,绝不会有事。”
柳星点头附和道:“社主说的对,那个奉阳刚才恼羞成怒,要杀他泄愤,他不动手只有死路一条,现在虽然犯了重罪,但那五名黑龙学院之人一定不敢公开这件事。”
“为甚么?”
“一个黑龙人被乞丐般的人物打得哭爹叫娘几乎丧命,消息要是传出去,会严重打击的威信,他们五个当然不会自讨没趣,只会私下查找,只要他不自投罗网,就不会出事。“藏剑恍然大悟,点头道:“还是柳老想的周全,看来他的鲁莽行为做对了。”
“无论如何,他为我们奉献了美妙的时刻,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弓弛哈哈一笑,拍着藏剑的肩头,羡慕道:“还是老弟的眼光高明,选了这么一个好地方,民风彪悍纯正,正是我们吸纳的对象。”
藏剑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以前我不敢在附近招纳人员,怕消息外漏,会引黑龙人的围剿,如今看来这些居民的确是很好吸纳对象,会盟完毕后我就着手扩充。”
柳星郑重地提醒道:“藏剑老大,事情要小心处理,民风纯朴强悍固然是优点,但也是缺点,他们如果见识了黑龙人的庞大势力,心里也许会产生动摇,只要出现一两个叛徒,你的青云阁就会大祸临头。”
藏剑深以为然,点头道:“还是柳老见多识广,看来我还真要找个智囊才行,单凭勇气和无畏,无法战胜黑龙学院之人。”
弓弛沉吟道:“虽然要小心谨慎,但黑龙学院势力的增长远比我们快,会盟之后力量增加,正是我们扩大势力的好时机,不能畏缩了。”
“柳老,不知你有甚么妙计?”藏剑诚恳地问道。
柳星捻着白须思考了片刻,又打量了巴鲁几眼,点头道:“社主说的对,势力不能不扩展,只要小心便可,依我看,不如就从这个青年开始。”
“他?”
“他胆识和斗志都不差,而且又惹上了黑龙学院之人,不离开长山就会有杀头之祸,容易说动,也不可能再倒向黑龙学院之人一方。”
弓弛早就有收纳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我很喜欢这个青年,就把他带上吧,出山后让他见识一下黑龙学院之人的势力,试验一下他的心志。”
柳星知他心意,又道:“社主可以用沧浪社的名义招纳,只要不告诉他青云阁的所在,就不会给藏剑阁主带来麻烦。”
藏剑道:“既然弓老大有兴趣,一切就凭你作主吧,只怕他未必肯跟你们走。”
“我亲自去说。”弓弛笑吟吟地走向巴鲁。
巴鲁暴打黑龙学院之人并不是一时兴起,正如柳星所说,不动手就会被马拖死,所以才选择了这么一个折衷的方法,效果连他自己也很满意。
正想起身上路,忽然看见锦衣男子向自己走来,他微微一楞,细细地打量了弓弛几眼。
弓弛长得不高,脸微微有点胖,天庭饱满,圆珠鼻,小圆眼,耳垂很大,眉毛细长,还有一张总是会笑的脸,再加上身上的锦衣,十足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弓弛看了他几眼,亲切地问道:“小兄弟,刚才那两下真利索,实在痛快。”
“有事吗?”巴鲁淡淡问道。
弓弛微微一楞,意识到面前的青年不只是对黑龙学院之人冷淡,而是天生的性格,因此也就不以为意,含笑道:“没事,只是见你敢打黑龙学院的的人,所以有些好奇。”
巴鲁不想多谈其他人的事,催道:“还有其他事吗?没事我还要赶路。”
“别急,坐下慢慢说。”弓弛亲切地拉着他坐下,和善问道:“家里还有甚么人吗?”
巴鲁想起家人不免有些酸,眼睛里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丝伤感。
弓弛何等机敏,马上就察觉到微弱的变化,心中暗暗欢喜,随即收起笑容,轻叹道:“看来你也是孤独的人。”
巴鲁被血仇一扰,心乱如麻,不想再说话,冷冷地道:“有甚么事快说。”
弓弛见他一脸的不耐烦,知道不能再拖,直接了当地道:“既然你无亲无故,不如跟我们一起走吧,我是商人,需要大量人手,现在这个时代,很难找到像你这样有胆有识的人,我可不想放过人才。”
“哦?”
巴鲁感到十分意外,愕然凝视着弓弛,见他的眼神十分真诚,不像是开玩笑,心中开始琢磨他的邀请。
弓弛面带微笑,诚恳地道:“我十分欣赏你的勇气和胆量,因此诚心诚意的邀请你加入,绝对没有半点恶意,你现在得罪了黑龙炮学院,,犯下重罪,他们绝不会放过你,但只要随我离开长山,我可保证你的安全。”
巴鲁心中有些松动,觉得与商人在一起是个不错选择,可以借着做买卖的机会四处走动,查看黑龙学院的势力,同时寻找各种机会,不过他可不会傻的告诉这些人他是布赛尔学院的。
但想到鸣一现在的境况,心中就无法释怀,因此他摇了摇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现在有事要做,没有时间想太多的事情,告辞。”说罢,就起身往山上走去。
弓弛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他不愿意?”藏剑见他脸上尽是失望之色,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说有事要做,不过没有立即拒绝,应该是有点心动。”弓弛凝望着巴鲁的背影,沉吟道:“实在是个古怪的人,气质与众不同。”
柳星忽然插嘴道:“我看这个青年有些古怪,尤其是那副孤冷的气质,似乎并不像是普通的山中居民。”
“嗯,太冷了,就像一块永不融化的冰。”弓弛皱了皱眉头。
“喔!”藏剑感到好奇,因为别人也经常说他很冷傲。
柳星劝道:“既然他不愿意就算了。社主,情况已经明显,奉阳道佐是新任的长山城守,并不是因为我们而来,不过有他们在,我们的聚会似乎有些冒险。”
弓弛望向藏剑,问道:“老弟,有问题吗?”
藏剑冷冷一笑道:“放心吧,我已在山区的出口安插了眼线,任何动静都会立即来报,不必担心山上的五名黑龙学院之人,何况他们初来,立足未稳。”
“既然如此,我们早点上路吧!”
二十几匹马沿着山路往长山走,很快就追上了巴鲁。
弓弛依然有些不甘心,在他身边勒住了坐骑,含笑唤道:“小兄弟,我们住在长山城的客栈,想出山看看就去找我。”
“嗯!”巴鲁点了点头。
弓弛从怀里掏了一串钱,扔到他的手里,笑道:“去换身衣服吧,免得被黑龙学院之人认出。”
“谢谢!”巴鲁对他颇有好感,欣然将钱塞入了怀中。
“早点去客栈找我!”弓弛见他做事爽快,更加喜欢,朝他微微一笑,继续往长山城跑去。
“商人!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我该去试试。”
望着山道飘起的黄尘,巴鲁似乎看到了一条新的道路。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长山城的灯火闪烁星星般的光芒,辛苦了一天的人们回到家中,享受着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刻。
劳累了一天的巴鲁依然无法轻松下来,虽然见到了鹰嘴崖,却被一条长长的密林带挡住了去路,沿着林带奔了几里都无所获,眼见天空越来越黑,寻找入口的机会越来越低,因此他赶回城中,希望购买一件工具去砍树。
城门口有些清冷,士兵们都回家了,只留下两盏小灯笼把守大门,他刚走到城门下,背后就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来速极快,转眼间已经到了他的身后。
马被巴鲁的身子一挡,突然受了惊,抬起前腿就想踢,幸好马上的人及时控制了坐骑。
巴鲁回头看了一眼,一共是七匹马,坐着清一色男子,身上背着包袱,腰间都带着兵器。
带头的男子怒目望着他,喝道:“怎么不让路?踢死你可别怪我。”
“山野小民,别跟他一般见识,快找客栈吧!”
“走!”带头的男子又瞪巴鲁一眼,然后策马奔入了城。
巴鲁摇了摇头,没有把事放在心上,急急忙忙去找杂货店,但在城里逛了一圈,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即使拍门也没有人回应。
无奈之下,他只好沿着大路往城外走去,希望回到那个草坡守株待兔,只要抓住一个,就能换取鸣一。
走了几步,刚好经过城中唯一的客栈,忽然发现刚才那七名汉子正站在客栈门口,与店里的伙计吵得不可开交。
“客倌,实在对不起,客栈太小,所有的房间都满了。”
“我们远道而来,能不能想想办法,腾出一间也好,城里只有你们这一个客栈,总不能让我们睡荒山吧?”
“今天来的客人太多,所有的房间都很挤,再也容不下了。”
其中一名男子突然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怒喝道:“赶走几个不就行了吗?
我们可不是小人物,惹恼了我们,让你好看。“伙计的态度突然变得强硬了许多,挥掌拨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想住就滚,没功夫招呼你们。”说罢,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客栈内走去。
“混帐!”男子气得身子发颤,怒吼着就冲了过去。
然而他的脚还没跨进客栈的院门,一张木凳从里面高速飞了出来,正好砸在他的脑门上,整个人向后倒飞出了三丈,摔落地面已经人事不知。
其余的人都无不大吃一惊,踏前的脚步都缩了回去,一起转头望着领头的男子。
弓弛晃着脑袋笑吟吟地走了出来,眯着眼睛扫视着余下的六人,拱了拱手道:“我兄弟喝醉了,不好意思,惊扰了两位,不如进去喝杯酒吧。”
六名汉子都当他是说反话,眼角扫向客栈之内,发现大堂里坐满了人,谁都不敢进去,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都摇了摇头,抬起昏迷的男子后拉马就走,不敢再留。
弓弛望着他们的背影哈哈一笑,正想走回客栈,眼角忽然扫到街边的巴鲁,倏地一楞,随后笑呵呵朝他招了招手,唤道:“原来是小兄弟,进来喝一杯吧!”
巴鲁原本不想答应,但想到他的手下带着兵器,也许可以借用,于是点了点头,随着他走入了大堂。
“是你!”一声惊呼突然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众人正打量着巴鲁,被这声大叫惊动,纷纷放下手中酒碗,转头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发现木斐瞠目结舌地盯着门口,身子僵直,手中的酒也泼洒了出来。
巴鲁赫然发现木斐的身影,神色突然一沉,眼睛又望向藏剑,很快确定两批人是一伙的,心道不妙。
“木斐,甚么事大呼小叫?”藏剑冷冷地喝斥木斐。
木斐被他一喝回过神来,紧张地指着巴鲁叫道:“老大,就是他和另外一个小子鬼鬼祟祟地在林子外打探。”
藏剑勃然变色,冰冷如剑的目光落在了巴鲁身上,冰冷冷地道:“你果然不是山里的人,难怪我没见过,原来是外面来的暗探。”
巴鲁身侧的弓弛不知道山上发生的事,但见藏剑的脸色冷峻,眼神中藏着怒火,知道不会是好事,灵敏的他迅速挡住客栈大门,伸手把大门关好,然后扬声问道:“藏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弓老大,我的手下说他是探子,来打听消息,不过??”藏剑的脸色猝然一变,凝视着木斐喝问道:“你不是说两人都关在鹰嘴崖吗?为甚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亲自押送两人到鹰嘴崖,之后又绑住手脚,他们绝不可能逃出来。”
木斐也感到莫名其妙,刚才的惊呼正是为这事,想到山崖绝壁,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可思议。
一个被绑住手脚后关押的人,居然大摇大摆地出现,任谁听了都感到诧异。
藏剑见大门关上,不着急动手,望着木斐问道:“是不是送饭的人出事了?”
木斐摇头道:“两个小子识破了邢老的毒酒,我想教训一下他们,所以这两天没让人送饭,他们不可能利用悬筐爬上来。”
藏剑自然清楚鹰嘴崖的地理情况,感到万分诧异,转头又望向巴鲁,眼光在他破烂的衣服上扫了一下,又想到他从山路的侧崖爬上来,心头忽然跳起一个念头,脸色大变,喃喃地道:“莫非是从鹰嘴崖跳下去?”
“跳……下去!”木斐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惊颤,喉里发出了尖锐的叫声,晃着脑袋道:“下面有近三十丈高,绝不可能?”
随着他这声尖叫,所有的青云阁弟子都明白了,一张张惊愕的面孔移向巴鲁,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
“那么高,不可能吧?”
“一点伤都没有,太古怪了!”
弓弛见素来冷傲的藏剑也情不自禁露出惊愕之色,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又问道:“藏剑,没发生甚么事吧?”
“没事!”
藏剑摇了摇头,转眼凝望着巴鲁,痛打黑龙学院之人的情景历历在目,如今却成了调查青云阁的暗探,两者之间十分矛盾,却都发生在面前这名青年的身上,再加上冷漠的气质,脑海不由地产生了各种怀疑。
面前惊愕、诧异、怀疑、敌视,巴鲁还是同样的平静,面对冥皇和仙人尚且如此,何况是这群普通人,心中甚至有些高兴,敌方的重要人物都在这里,只要随便抓住一个,就能换取鸣一的安全,不必辛辛苦苦去找进山的道路。
“小兄弟,把事情说出来吧,我们不会伤害你。”弓弛对巴鲁依然很有好感,极力劝说他弃暗投明。
巴鲁淡淡地道:“先把我的朋友放出来!”
弓弛望向藏剑,等待他的回应。
“说!是谁派你来的?”藏剑毫不担心他的反扑,径直走到他的面前,用他最凌厉的眼神紧盯着巴鲁,似乎要看透他的心。
事到如今,巴鲁再无顾忌,只是在考虑自己的选择,这群人似乎不是黑龙学院之人一派,所以他没有任何的杀意,然而如果用冥术,除了灭口,只怕再也没有其他的方法掩饰自己的身分。
低头想了一阵,他再次抬头回视藏剑,深幽的眸子里散出了浓浓的杀气,回应着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
虽然没有一丝言语,没有刀光剑影,只有咄咄逼人的气势,藏剑的傲气,巴鲁的杀气,一个让人魄飞魂丧,一个让人心惊胆寒,两股强盛的气势在这小小的茶铺中猛烈地相撞,如同两股强大的旋风正相互冲击着,第一次的交锋就在这一瞬间展开了。
藏剑第一次与他正面相对,巴鲁冷漠的表情,冰寒的眼神,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感觉面前这个青年不是容易对付的人,也同样加深了对他身分的顾忌。
巴鲁的神色很凝重,虽然入世不深,然而他也是名门之后,又经历了许多事情,对于危机有一种过人的敏感,很快就发现对方的眼神之中除了冷淡,还有一丝傲气和杀意,似乎把他当成了大敌,心中不由地一震,开始嘀咕了起来。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进入人界的社群,不可能有任何的敌人,所以面前的这群人必有所图谋,而他最担心的就是自己冥人的身分。
一?那,在场的人们都仿佛感觉到胸闷气短,呼吸不畅,坐立不安,仿佛有一种强大的气压正向他们的心境施压,随着气氛越来越凝重,他们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于是纷纷闪到两侧。
弓弛站在巴鲁的身后,看不到他的眼神,然而他能切切实实感受到如暴风雪一般的杀气,神色变得越发凝重,然而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巴鲁对付黑龙学院之人的场面,心中泛起了怀疑。
藏剑凝视着巴鲁,心里却在暗暗吃惊,对方如此年轻,虽然看不出有甚么实力,而且似乎还显得经验不足的样子,没想到还没动手,对方突然展现出不输于自己的气势。
令他最吃惊的,还是巴鲁释放出来的竟是杀气,而且不是那种普通的杀气,而是与职业杀手相似的杀气,单是那对杀气腾腾的眼神,便足以震慑对手,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难道,他是杀手!
他再一次改变了对巴鲁的观感,一个拥有如此杀气的青年出现在小小的山城,其中含意不能不让人多加联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