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鲁却没有多想,对方的气势虽然逼人,但他所遇过的都是高手,无论是谁,都是他现在难以超过的关卡,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把自己放在很高的位置上,正如一直穿着的白衣一样,他的心里依然把自己定位是布赛尔学院的战士,从不担心自己会下跌,因为这已是最低点。
他表现得很自然,不惊不慌,不急不躁。
藏剑越来越不敢小看面前的青年,心头的压力告诉他,这个青年将来会是强大的敌人。
在场的人看着这种无声的抟斗,内心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全身都似乎热血沸腾,斗志默默地填充着他们的心灵,就连弓弛和柳星这样阅历丰富的人,也不能幸免。
水与火的交织,冰与焰的同生,风与雷的共鸣,潮与瀑的张扬,这仅仅是气势的对抗。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客栈大厅内几乎凝固的气氛,人们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心中的激荡都在这几声敲门声中流逝,然而,对于刚才那一场气势的较量却依然记忆犹新,津津乐道。
“开门。”粗鲁的叫喊声,再次从门外响起。
巴鲁收起了眼中的杀气,恢复了原有的冷漠,撇头望着大门。
藏剑用复杂的眼光看着他,心里对自己没能用实际的力段战胜对方,微微地感到有一点可惜。
“我来。”弓弛朝在场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笑吟吟地打开大门,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眼眸深处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寒光。
“怎么这么久?还做不做生意?”
一名黑龙学院之人粗鲁地推开弓弛,傲气十足地踏入大堂,见里面聚着数十人,微微一楞,眉尖也挑了起来,喝问道:“这里是在闹甚么?为甚么不开门?是不是在聚众闹事?”
巴鲁瞥了一眼,发现他正是白天见到的五名黑龙学院之人之一,而衣袖上的七条金花绣带,说明了黑龙学院学生的身分。
在场不是青云阁的人,就是沧浪社的人,与黑龙学院之人势力可谓势成水火,因此黑龙学院之人的出现无疑将刚刚消散的斗志燃了起来,纷纷怒目而视,胸中杀机再现,气氛也变得沉重。
柳星老谋深算,发觉气氛有些异常,身边的沧浪社弟子蠢蠢欲动,捂着嘴轻轻地咳了一声,然后含笑站了起来,拱手道:“爷,我们正在拼酒,不晓得您来了,请多包涵,不知您有甚么事要我们效劳?”
“是你!”
黑龙学院之人没有回应,因为他目光落在了巴鲁的身上,想起白天所面临的窘迫,心中万分恼火,指着他怒喝道:“这你个混蛋,大人到现在还没醒,爷我正想抓你,没想到你在这里,嘿嘿,看来,这些人都是你的同党,殴打黑龙学院之人是重罪,严惩不怠。”
一番话顿时激怒了所有的人,一个个怒目相视,大堂内的气氛变得杀气腾腾。
傲气十足的黑龙学院之人,突然发现所有目光都怀有浓浓的敌意,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看了看退路,赫然见到一名锦衣汉子笑吟吟地挡在门口,明显是要是封死退路。
他心里知道情势不妙,又不想灰溜溜地用遁术逃走,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巴鲁早已不在乎杀不杀一个黑龙学院之人,像这种低等黑龙学院之人,杀多了也解不了心头之恨,他原想抓住青云阁的弟子要胁放人,只是眼下的情势有些复杂。
沉吟片刻,他忽然冷眼盯着黑龙学院学生,地上的黑影也悄悄地移动了。
“你要干甚么,难道要造反吗?”
由于人太多,到处都是敌视的眼光,黑龙学院之人并没有格外地留意巴鲁,因为巴鲁对他而言,只是个不知礼数的浑小子。
身影悄然出现在黑龙学院学生身后。
“砰”的一声,黑龙学院学生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被巴鲁轻轻一拳击中后脑,立即昏死在地。
望着那张冷峻的面孔,大堂内的人无不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料到巴鲁会出手。
巴鲁漠然扫了一眼地上的黑龙学院学生,然后伸出右手提起他,左手指着藏剑冷冷地道:“我们无仇,这人我帮你解决,算是礼物,如果明天正午之前,不把我朋友送到长山城,别怪我无情。”说罢,拖着黑龙学院学生的衣领,向着门外走去。
大堂内的人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巴鲁下手的对象居然是黑龙学院之人,而且手段之快令人咋舌,心里不禁怀疑起他的身分。
藏剑终于见到巴鲁的身手,但刚才一直留意黑龙学院之人,直到巴鲁打昏黑龙学院之人才有所察觉,心里一紧,因为巴鲁的手段,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弓弛没有阻拦,目送巴鲁出门,这个青年再一次地打倒黑龙学院之人,无疑证明了他与黑龙学院之人之间并无联系。
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对他下手,何况弓弛的内心一直很欣赏巴鲁,想把他纳入麾下。
过了半晌,人们才回过神,霎时间整个大堂热闹了起来,都在议论著巴鲁。
“那到底是甚么人?”
“敢打黑龙学院之人,我看是自己人。”
“不对,我看不像。”
“……”
弓弛拉着藏剑坐下,沉声问道:“老弟,感觉如何?”
藏剑想起刚才那番无声的激斗,心中犹有余悸,摇头赞叹道:“这个青年的确是不同凡响,单是那股风暴似的杀气,这里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他,就连我们两个也是逊色一筹。”
“实力呢?”
藏剑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道:“难说,气势与实力不同,气势可能是因一时或一事而成,但力量却是靠累积,依我的估量,他的实力未必太高。
“不过,最可怕的,是他似乎与杀气融合在一起,随时随地都能将杀气爆发出来,战斗力必然随之大幅提升,做战时也会奋不顾身地与对手拼命,我们与他搏斗虽然能胜,但恐怕也会是惨胜。”
弓弛点头道:“一个人能与杀气融合,如果不是天生,就是遇到了大事,这种人一旦成为敌人,就会誓死对抗。”
木斐附和道:“老大,小子这么重的杀气,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年纪轻轻就已经如此凶狠,将来一定是大恶之徒,不如找个机会把他宰了,以免后患。”
“说得也有道理。”藏剑身为青云阁主,青云阁的安危自然是头等大事,虽然爱惜人才,也不能不小心行事。
弓弛沉吟道:“如果他不是山里的居民,就一定知道黑龙学院之人的势力,知道黑龙学院之人的力量还敢动手殴打黑龙学院之人,说明他并不喜欢黑龙学院之人。”
“社主,还有一种可能。”柳星皱着白眉站了起来,神色异常地凝重。
“哦!”众人都把目光转到他的身上。
柳星脸色凝重地道:“如果他本身就是黑龙学院之人,而且等级在这些人上,动手打人就不足为奇了。”
“啊!”
虽然柳星的话有些匪夷所思,但如果猜测正确,沧浪社和青云阁的情报,必然落入了黑龙学院之人手里,随之而来的只怕就是大军围剿,因此一言既出,满堂皆惊,人们再也坐不住了,纷纷站了起来,惊愕地望着他。
藏剑是最忧心的一个,青云阁在这片山区花了不少心血,如果被围剿,对青云阁日后的发展有极大的阻碍,甚至全军覆没,因此神色异常的凝重。
他眼神阴郁,低着头喃喃地道:“一个青年,会有魂战士以上的等级吗?”
“如果他真有黑龙学院之人以上的等级身分,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强大气势,就不难解释了,来此的目的也昭然若揭。”
弓弛脸色同样凝重,叹了一声,盯着藏剑道:“藏剑老弟,我沧浪社远据海岛,随时可走,可是你的青云阁就在附近,万一有大军来围,只怕会有极大的损失,依我看应该立即撤出城中,免得被困在城里,进退不得。”
“嗯,弓老大说得对,山林广阔,可以藏身的地方极多,为保万全,我们暂避一时,如果那小子不是黑龙学院之人,我们再回来也不迟。”
藏剑沉重地点了点头,面对生死攸关的境地,他的冷静发挥了效用。
“夜鹰团和猛虎堂的两位老大都没到,如果不通知他们,只怕会落入圈套,需要有人留守。”
木斐站了起来拍着胸脯道:“大哥,我留下。”
“你?”藏剑呆了呆,凝视着问道:“你与那个青年见过几次,他会认出你。”。
木斐嘿嘿一笑道:“大哥尽管放心,我对这一带很熟悉,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我都能找到逃生之路,我会骑马奔到山口守在那里,只要两位当家一到,我立即引领他们进入林道。”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藏剑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欣喜地道:“好吧,你留下,我再留几个人给你,助你办事。”
弓弛含笑道:“藏剑,你的手下果然都是血性汉子,难得啊!”
“是啊!木斐从青云阁建立,就跟在我身边,算是青云阁的元老了。”
没有甚么比属下的忠诚和勇敢更值得兴奋,因此藏剑笑得很开怀。
弓弛转头指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道:“杨淡,你见过砚冰和北翎两位当家,随他一起留下,听木兄弟调遣。”
“是。”
藏剑又仔细地吩咐了几句,然后率领青云阁和沧浪社的人撤离了长山城,钻入了深山密林之中,只留下一些人守着林道入口,以便随时通报消息。
而城中旧有的店铺也照常经营,以便查探城内的消息。
巴鲁并不知道,自己为群豪制造了**烦,把黑龙学院学生扔到城外的密林后,又回到了城中,然而当他路过客栈门前的时候,忽然发现刚才还灯火通明的客栈,居然变得悄然无声,不禁有些惊讶,怀疑黑龙学院之人派人把客栈里的人也抓去了,于是闪身进了客栈。
客栈内已是人去楼空,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阴风残留。
那么多人去了哪里呢?难道是发生了甚么事情?是不是黑龙学院之人派人把他们抓了起来?
还是……
种种疑问萦绕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最令他担心的,莫过于鸣一的安危,两天不吃不喝已是极限,如果再拖下去,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只希望自己的威胁能发挥作用。
枯坐了一夜,客栈内依然是了无一人,所幸的是他找到了一个可以安心休息的好地方。
第二天,巴鲁一路行走,竟是路过一家武器店。
巴鲁看了看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又梳洗了一番后,与昨天那个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的形象大不一样,不担心会被人认出,于是慢慢地走了出去。
铁匠见他跨出店门,脸色一变,冷笑了几声,朝着身后的伙计道:“快去禀报老大,这小子果然平安出来了,而且一身光鲜,似乎发了财,一定是把消息卖了出来。”
伙计不敢怠慢,扔下手中的钳子,就往外面跑去。
官衙门外的空地上有一个小茶摊,摊子不大,只放着几张桌子,用竹竿撑着灰色布幔遮挡阳光,火炉上正烧着山上挑下来的溪水。
铺里没有客人,茶铺铺主很热情地招呼巴鲁坐下,问道:“小哥,你不是城里人吧?我看你也不像是个生意人,怎么会到这小山城来?”
“到处走走。”
“年轻就是好啊!一个人到处游荡,真是快活。”
铺主羡慕地看了他一眼,就走去烧水、泡茶了。
巴鲁摘下草帽,抬眼望向官衙,发现门口停了两辆马车,还有几名仆人正往车上搬东西。
“吱呀”一声,官衙的大门开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走出了大门,后面跟着他的家眷,然后坐上马车,依依而别。
他们刚刚离开,一名中年黑龙学院之人踏出了一个府邸的大门,浓眉小眼,圆鼻尖耳,身上穿着玄色的道袍,袖子上绣着五条金色花带,傲气十足地扫视了自己的地盘。
他不是别人,居然是昨天被巴鲁打昏的奉阳。
“这么快就恢复,一定是魔力的功劳。”
巴鲁忽然有些羡慕,自己的魂力没有治疗术,虽说布赛尔学院的学生崇尚狂攻,但如果有神妙的治疗术,战斗力一定会更强。
奉阳的身后又陆续走出了三名青年的道士,衣袖上都有金色绣花带,奉阳与身边的黑龙学院之人嘀咕了几句,然后领着其中三个走进官衙,而剩下的一名灰袍人指挥着衙役,搬了一个高高的告示板,放在官衙门口的左侧。
巴鲁戴上草帽站了起来,然后走向告示板,想去看看告示上说了些甚么。
忽然,街上突然奔来了十几匹快马,一直冲到官衙门口才停下,巴鲁转头望了一眼,心头骤沉,因为,马上坐着的人全都是黑龙学院之人。
坐在第一匹马上的是一名黑髯之人,国字脸,长眉大眼,气宇不凡,衣袖上的七条金丝绣花带更是十分显目,一看就知不是等闲之辈。
当巴鲁的目光转向第二匹马时,他倏地楞住了。
因为,坐在马上的不是别人,正是在禁区中见过的少女。
那少女一身白色的长裙,胸口四朵金灿灿的小花,嫣红的樱唇微张,明亮的大眼睛异彩闪动,缕缕青丝随风飘散,风姿绰约,美态超然。
然而,她眉宇间却藏着一丝愁意,与之前所见的大不一样。
是因为掌山的事而来吧?想起禁区的日子,巴鲁仿佛嗅到了一丝余香。
他再往少女的身后望去,赫然发现同来的十几个黑龙学院之人等级都不低,心中又是一震。
按理说,他们应该相信我已经葬身火海,难道这次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我?
如果不是因为掌山的事而来,难道是因为……
他忽然想起藏剑,想起客栈,心中猛地一动,又想起在掌山时,曾听黑龙学院之人说过四大反抗势力,青云阁、沧浪社、猛虎堂、夜鹰团,而且,认定自己是这四个团伙派去的杀手。
青云阁,原来那些人是青云阁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四大谋逆团伙,难道,这群黑龙学院之人是来围剿青云阁的人?
抱着满腹的疑问,他回到了原来的坐位上。
自从在掌山大开杀戒之后,他逐渐冷静了下来,无谓的杀戮毫无意义,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该下手的时候,他毫不手软。
少女勒住了马缰,略带幽怨地眼神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秋波如同一阵清风般从巴鲁脸掠过,没有片刻的停留。
年青的灰袍人见到这么多黑龙学院之人同时出现,大吃一惊,当他看到人群中有这么多等级在他之上的黑龙学院之人,更是异常惊讶。
他不敢怠慢,恭敬地走了上来,行了一礼,道:“长山城黑龙学院学生宋熹,参见诸位。”
黑髯之人傲然地端坐马上,抬眼打量了宋熹片刻,沉声吩咐道:“学生,我带了十七位黑龙学院之人来这小小的山城,是为了办大事,你立即去准备一切。”
“十七位!”宋熹吓得吐了吐舌头,黑龙学院之人虽然势力大,却包括了人,因为黑龙学院之人的选拔极严,等闲之人无法加入。
除了这里的防守之外,普通的大城大约只有百余名黑龙学院之人,如今来了十七名黑龙学院之人,而且等级都很高,就算是傻子也明白要发生大事。
他不禁好奇地问道:“不知是甚么大事,竟要劳动大人亲自前来?”
黑髯人对于他的过度好奇微微有些不悦,冷冷瞪了他一下,问道:“这里是谁管辖?”
“是奉阳,昨日刚刚接任,大人稍候,我去请奉阳来迎接。”
宋熹欠了欠身,转身撒腿就往官衙里跑去。
过了片刻,宋喜和奉阳急步走出官衙,来到黑髯人的马前。
“新任的长山城城守奉阳,参见大人。”奉阳知道对方的位阶,所以表现得十分恭敬。
“我是掌山禁域的总管墨名。”黑髯人朝他微微点头,指着身后的四名人介绍道:“这分别是尤牙、
扶风、掖鹤,嗯,还有这位是流千雪,。“
“参见诸位。”黑龙学院之人的位阶十分严谨,不亚于布赛尔的等级制度,所以奉阳同样以最后恭敬的态度一一行礼,不敢有丝毫不恭。
“事情重大,我们进去再说。”
“是,是。”奉阳连连点头,然后转头吩咐道:“宋熹,快去安排客栈。”
奉阳陪着五人进了客厅,先捧上香茶,待安坐之后,含笑问道:“大人,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墨名脸色阴沉地道:“有一名杀手闯入禁区,杀死了五十余名黑龙学院之人。”
“五……五十!”奉阳吓得身子猛颤,哆嗦着站了起来,两眼发直,冷汗直冒,一张脸白得全无血色。
墨名见他如此惊慌,不屑地瞥了一眼,淡淡地道:“杀手已被烧死,我这次带人来长山城,是为了找出杀手背后的势力。”
流千雪坐在一旁幽幽地叹了一声,死了五十几人,本该是愤怒的事,但她一想到杀手救了自己,心情便有些复杂,尤其是那对蓝色的眼睛,魂牵梦绕,挥之不去。
奉阳松了口气,缓缓地坐回原位,心里依然惊魂未定,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冷汗,惊叹道:“世上居然有人能以一人之力,击杀五十几名黑龙学院之人,这实在太夸张了吧?”
墨名心里暗笑他是井底之蛙,不知世上的奇人很多,五十几名低级黑龙学院之人并不强大,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
只见墨名威然端坐,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淡淡地道:“不必担心,虽然死了不少人,但都是一些初级之类的初级黑龙学院之人,学艺不精,又被杀手占了主动,却没有很好的联手合击,因此才招致大败。”
奉阳看着他那张沉着冷静的脸,紧张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安静了下来,含笑道:“有禁区总管大人坐镇,卑职自然放心。”
“杀手杀人之后,朝着长山的方向奔来,可见指示他的人在这个方向,据报是四大谋逆团伙指使的,所以我亲自带人来查。”
“您是说这里有逆党?”奉阳十分惊讶。
尤牙冷笑着插嘴道:“这一带山多林深,是藏匿的最好地点,杀手得手之后不出大路,却往这个方向走,可见他们早有安排,如今杀手没有回报,消息又被我封锁,那些逆党一定还在等消息,可以趁此机会一网打尽。”
“我们五位黑龙学院之人,愿听候大人的调遣。”
墨名脸色一沉,阴声喝道:“你记住了,杀手之事是内部机密,不许泄漏给任何人知道,否则会造成黑龙学院之人威信的丧失,如果外面有任何传闻,由你负责。”
“是。”奉阳完成被墨名的气势镇慑了,唯唯诺诺,不敢有半点不从。
墨名不再多言,问了长山的情况和地势之后,开始设定搜捕计画。
城门口,一个身影慢吞吞地向城中走去,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鸣一,手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地傻笑,一边走,还一边嘀嘀咕咕地唠叨着甚么。
“鸣一!”
一声叫惊醒了他,抬头一看,巴鲁正站在他的面前,不禁大喜过望,一把抱住了他,兴奋地大笑道:“老大,你果然没事了,见到你真好,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从那么高跳下,如今却像是个没事人似的,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正在想办法救你,想不到你成功逃脱了。”巴鲁正等得心焦,没想到刚走近城门口就遇上了鸣一,不由得兴奋莫名。
鸣一比他更为高兴,笑道:“昨夜有个小子想把我弄出来,我把绳子缠在手脚上,然后打了个活结,一扯就开,等他把我放在马上运下山时,我趁机把他打昏,之后就逃了出来。”
巴鲁点点头,得知鸣一安全后,长山城似乎已没有停留的价值了,问道:“你还要继续找青云阁吗?”
鸣一拍着空瘪的小腹笑道:“兄弟,我饿了两天,只灌了一肚子水,现在手软、脚软,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好吧。”巴鲁见他连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脸色憔悴,的确甚么事也做不了,抬头看了一眼,瞥见前方有一间小酒馆,于是扶着他走去。
酒馆夹在肉铺和野货铺之间,门口不大,用木棍挑着一幅酒幌,迎风招展。
踏入店中,里面只有六张方桌,店东既是掌柜又是伙计,见他们进来,笑着迎了上去。
“客倌,您请坐。”
两人刚想坐,旁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唤。
“鸣一!”
鸣一没想到在这种小地方也有人认识他,猛地一呆,转头望向屋角,发现屋角有七名食客,围着两张方桌坐着。
再细看,发现七人竟是自己的同僚,脸色微变,万分惊愕地问道:“老泰,你们怎么也来了?”
巴鲁抬眼望去,忽然发现,这七个人正是昨天晚上,在客栈外被打得抱头鼠窜的人,这才知道他们是鸣一的同僚。
老泰没有了昨夜的骄气,亲切地朝着鸣一招了招手,笑道:“你这小子,跑哪儿去了?我们正四处找你呢!”
“老泰,你们七个不是在都城办事吗?”鸣一笑嘻嘻地拉着巴鲁走了过去,在旁边的一张空桌旁坐下。
老泰见有外人在场,没有回应,眼角瞥了一眼巴鲁,并没有认出他是昨夜惊马的人,只是觉得这个青年脸色冷淡,隐隐有一种压人的气势,皱着眉头问道:“鸣一,他是甚么人?”
鸣一亲密地搭着巴鲁的肩头笑道:“他是我兄弟,叫巴鲁,这两天他一直在帮我找青云阁的总寨,吃了不少苦,我正打算把他带去见头儿,给他安排个职位。”
“可靠吗?”老泰眯着眼睛,又打量了巴鲁一番。
鸣一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重重地拍了拍胸口,一本正经地道:“我鸣一虽然朋友多,可从来不认兄弟,这是我头一个兄弟,而且我认他作老大。”
老泰有些愕然,自从鸣一进入贝利尔之后,还没有见他这么认真。
“既然如此,就留他下来吧,现在吃这行饭不容易,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巴鲁见他对鸣一倒是慈眉善目,不像昨夜那样张狂,观感稍稍改善了一些,便默默地在鸣一身边坐下。
鸣一指着在座的七人介绍了一番,七人分别是泰裕、姚平乐、杜成雨、黄弹、张谷、张青、鱼源,这七个人都是察司的暗探,带头的泰裕是司察,是鸣一等人的直属上司,虽然笑脸吟吟,但说话却还是上级对下级的语气。
巴鲁见七人的目光只在他身上扫了一下就移开了,知道他们还看不上自己,心中暗暗嘀咕,虽然在长山耽误了一段时间,但目前的第一目标,依然是找到最合适身分,方便日后的计画,黑龙学院之人虽然是最舒服的位置,然而家仇太深,与黑龙学院之人相处,只怕会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气,难免坏事。
而青云阁等势力与黑龙学院之人对抗,与他的目的一致,然而青云阁终日被黑龙学院之人围剿,如果投入青云阁,虽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对付黑龙学院之人,日后一定会有很多与黑龙学院之人正面击战的机会,很容易暴露自己,甚至会成为追捕的对象,也许还有机会与仙人对敌,如果单是为了报仇,他不会有半点犹豫,但身上还背着布赛尔学院的重任,无疑需要考虑得更加周密,不能有半点的疏忽。
他扫了一眼七人,他对这些人并不陌生,知道这是代表着什么,唯一担心的,就是贝利尔学院背后是谁在掌权,心道:“只要贝利尔的背后不是音乐,最佳的身分莫过于此,嗯,先试试他们。”
想到此处,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冰冷,如同两道冰箭般扫视着七人。
泰裕见他态度依然冷漠,心中有些不悦,冷冷地问道:“鸣一,你这位朋友似乎看不起我们贝利尔的人。”
鸣一正忙着往嘴里塞食物,听出泰裕语气中的不悦,不由得一楞,转头望了望巴鲁,笑道:“老泰,我老大就是这副表情,千年不变,别放在心上。”
“是吗?”泰裕淡淡一笑,端起官员的架子,盯着巴鲁傲然问道:“你有甚么本事,凭甚么进贝利尔?”
“这个够吗?”巴鲁冷冷一笑,迅速出刚刚得到绣剑。
寒光乍现,倾刻间又消失了,明晃晃的绣剑架在泰裕的脖子上,手段干净俐落,没有一丝犹豫。
小小的酒店,突然静得甚至连心跳声都能听到。
鸣一惊得不知所措,嘴里塞满食物,想叫又叫不出来,只能瞪大双眼盯着巴鲁,额上的汗珠,沿着面颊一滴一滴的往下淌。
同样流着冷汗的还有其他六人,谁也没有想到巴鲁会这么大胆,公然向一个贝利尔学院的人动剑,慌得如坐针毡,张大嘴巴半天也说不出话。
“我只有杀人的本事?不满意吗?”巴鲁凝视着泰裕,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剑般,瞬间劈开了泰裕的身躯,直至心灵深处,掀起了阵阵寒潮。
泰裕如何也没有到,自己会落到这种境地,昨天窘迫离开客栈,今天又被一个不起眼的青年把剑架上自己的脖子上,又气又恼。
然而,冰冷的剑锋贴在颈子上,寒气与杀气由锋刃一点一点的渗入肌肤,直到心中。
脖子感受到的杀气越来越重,仿佛要撕开脆弱的皮肤,双腿弯处忽然有些脱力,竟有向下脆倒的感觉。咕咚一声,他吞了吞口水,尽力稳定不安的心,情况已经轮不到他主导了。
“你……”
没等他说话,巴鲁忽然用力向下一压,接着迅速地抽剑坐回原位,表情也恢复平静,就像是甚么事也没发生过似的。
鸣一长长地呼了口气,三、两口把嘴里的食物硬吞了下去,尴尬地看着两人,劝道:“老泰,别见怪,他的脾气……”
没事了!泰裕自我安抚着,心里也松弛了下来,惊魂甫定,他又吞了口气,随手摸了摸依然冰冷的颈部,细上的剑痕仍在,指尖触到刃痕时,心头又颤了起来。
直到巴鲁的眼完全从他身上移开,他才彻底轻松了。
气氛依然紧张,鸣一和其余六人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心里都猜测泰裕不会善罢甘休,忽然见他望向巴鲁,以为他要发怒,泰裕忽然笑了。
他看着巴鲁微微点了点头,赞道:“小子,胆子不小,我泰裕虽说不是甚么大人物,可是从来都没有让人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你算是头一个。”
巴鲁扬了扬眉,不卑不亢地回应道:“没砍下去,已经算你运气好了。”
“嘿,你这脾气我喜欢,天生属于干我们这行的,鸣一,你这个兄弟了不起呀!哈哈!”泰裕放声大笑,完全没有将刚才的尴尬放在心里。
鸣一见他笑了,提到嗓子口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长长地吁了口气,神采飞扬地道:“我老大当然了不起。”
泰裕朝巴鲁笑了笑,指着椅子道:“兄弟,坐下,以后你就是自己人了,大人面前我会替你保荐,富贵虽然不能保,但平平安安混口饭吃,绝对没有问题。”
“谢了。”巴鲁见他颇有豪爽之气,观感大为改善。
一场小风波就此平息,气氛也活络了不少。
鸣一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好奇地问道:“老泰,到底甚么事把你们也请来了?”
泰裕看了看店中,除了店东之外别无他人,于是压低声音说道:“冬大人正陪着左大人巡视北疆,想趁机见一见青云阁的人,现在两位大人已经到了山外的凌关,所以派我们先来看情况,你打探出消息了吗?”
鸣一大吃一惊,楞楞地问道:“原来找青云阁,不是要消灭他们?”
泰裕用怪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笑着反问道:“谁跟你说要消灭?”
鸣一顿时鼓起了腮帮子,嘟囔着埋怨道:“早知如此,我就大摇大摆地四处打听,何必这么鬼鬼崇崇,还被饿了两天,真是不值。”
“怎么?没找到吗?”泰裕瞪着他,“这次是你自动请缨,失败了自己负责。”
鸣一苦笑着耸了耸肩,摇头道:“找是找到了,不过我被人家当是探子抓起来关了两天,昨夜才跑出来。”
“哈哈,难怪这么狼吞虎咽,原来你吃了大苦头。”
泰裕哈哈一笑,亲切地拍着他的肩头道:“不过一切都值得,这件事办好了,一定升你的职位。”
“真的!”鸣一欣喜若狂,巴鲁也替他感到高兴。
“都是自己人,我犯不着骗你,以你的本事,也该升了,只是资历太浅而已。”
泰裕忽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道:“以你嘴上的本事,居然被关了两天,看来青云阁真的挺厉害。”
鸣一面露得意之色,故意压低声音,用诡异的语气说道:“老泰,你不知道,那牢狱设在悬崖绝壁之上,上下都有二十几丈,需要用绳索才能上落,普通人根本跑不掉,你要是被关在那里,只怕比我还惨。”
七人都露出了惊讶之色,泰裕赞叹道:“早就听说青云阁不是普通的势力,如今看来,他们的手段的确不简单,你能平安逃出来,算是大幸了。”
鸣一朝着巴鲁竖起大拇指,自豪地道:“你知道我老大是怎么逃脱的吗?”
泰裕见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知道巴鲁定然有特别的本事,笑着问道:“巴鲁老弟是怎么逃脱的?”
鸣一搭着巴鲁的肩头,嘿嘿一笑,赞叹道:“老大的手段,实在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居然从二十丈的悬崖,抱着一块木板跳了下去,不但没死,而且几乎毫发无伤,这种胆识,这种勇气,你们谁见过?就凭这个,我就认他做老大。”
“啊!”七人忍不住惊呼了起来,震惊的目光扫落在巴鲁身上,又转头望了望鸣一,露出了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巴鲁最为沉静,这种名声对他而言,早已起不了任何作用,但也没有打扰鸣一说故事的兴致。
“我亲眼看着他往下跳,当时心差一点没跳出来,到现在,我都不明白他是怎么办到的,居然还一点事也没有。”
泰裕满脸敬意地站了起来,朝巴鲁拱了拱手,赞道:“佩服,佩服,刚才就在想巴鲁兄弟不同凡响,如今更是佩服,看来,我们贝利尔要多一员悍将了。”
“没甚么,只不过是不怕死而已,没甚么真本事。”
巴鲁见众人的眼中都有佩服的神色,也站了起来抱了抱拳。
“不怕死就是本事。”泰裕转头豪言叫道:“店家,拿酒来,我要敬酒。”
“好咧!”店东抱着两坛酒走过来,放在桌上。
泰裕拿起一坛塞到巴鲁手里,自己则拎着另一坛,一掌拍开坛口笑道:“我先饮为敬。”说着,抱着酒坛就往嘴里灌。
巴鲁开始了解这个满脸短须的大汉,虽然行事粗鲁,还有些高傲,却胸怀豪气,并不是势力小人,胸中豪气顿生,二话不说,抱起酒坛就往嘴里灌去,如长鲸吸水一般,豪迈之极。
泰裕猛喝了几口便放下酒坛,见他竟然如此豪饮,更是高兴,不禁竖起拇指大声赞叹道:“好酒量,好样的。”
其他七人也是拍桌叫好。
巴鲁放下酒坛,朝泰裕点了点头,以示敬意。
旁边的杜成雨,拿着酒坛笑道:“我也敬你。”
“没酒了。”巴鲁指了指酒坛子。
众人呆了呆,相视一眼,都仰天大笑起来,一时之间,巴鲁在众人心中的地位迅速窜升。
巴鲁原想告诉七人,客栈里昨天遇的就是青云阁的人,然而想到七人当时的窘迫,话到嘴边,还是吞回了腹中。
“老泰,现在怎么办?”鸣一问道。
泰裕忽然皱紧了眉头,沉声道:“情况不好办啊!早上突然来了十几个黑龙学院之人,来势汹汹,而且等级很高,一名道君,四名道师,他们来这偏远的小地方,一定是有甚么大事要办。
“依我看,他们也是为了青云阁而来,而青云阁又是针对黑龙学院之人的势力,只怕过不了多久,这小小的长山城会有一场火拼。”
“既然这样,我们的行动要加快,在他们火拼之前,为大人铺好道路,免得大人怪罪。”
“打扰了。”一个美丽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店门口。
声音十分熟悉,巴鲁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甩头望去,果然看到那张美丽动人的面孔,雪白的肌肤,红艳艳的樱唇,乌亮的秀发,还有那飘然若仙的气质,不是她,又是谁?
“哇,大美人啊!”鸣一不经意地回头扫了一眼,顿时呆若木鸡。
泰裕狠狠地敲着他的脑袋,小声喝骂道:“想死呀!
没看到她衣袖上有四条金花绣带吗?惹怒了她,小心你的脑袋。“
鸣一这才从惊艳之中清醒,细细打量了一番,果然发现流千雪的白色衣袍上,有四条金花绣带,吓得吐了吐舌头,小声咕哝道:“这么美的姑娘居然是魔法师,真是古怪啊!”
巴鲁虽然知道流千雪没有见过自己的真面目,但见到她还是微微有些紧张,低着头轻轻吐了口气,心道:“只要不使用精灵之眼,她应该无法认出我的身分,何必这么紧张。”
流千雪早己经习惯了惊艳的目光,见众人都望着她,温柔地笑了笑,袅袅地向他们走去。
鸣一抢先站起来,满脸笑容地问道:“大人,我们是贝利尔的人,不知你有何吩咐?”
泰裕一听这话,都忍不住暗暗地大骂他重色轻友,连自己的身分也毫无顾忌,张口便说。
“原来是贝利尔学院的人。”流千雪灵秀的眸子快速地扫了一眼,嫣然笑道:“我想问一些事情,你们既然不是这里的人,我就不打扰了。”
鸣一见倩影在侧,幽香阵阵,不禁有些醉意,拍着胸脯站起来,自告奋勇地道:“我们都是探子,找消息最拿手,只要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谢谢你,你们知道青云阁吗?”流千雪朝他微微一笑,以示谢意。
泰裕等八个相视一笑,黑龙学院之人果然在找青云阁,而这名妙龄黑龙学院之人入世不深,竟然询问陌生人,处事的手法实在太嫩,也不可能找到答案。
“听说青云阁就在附近,不如我们陪你一起找吧。”
鸣一在美人面前有些忘形,为了表现自己的本事,脑子一热,竟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泰裕听了立即瞪了他一眼,只是鉴于流千雪在场,不便申斥。
流千雪笑了,露出一排海贝般的小牙,道:“既然如此,我就先谢谢你们,我先走了,有消息请送到官衙去。”
巴鲁正盼她早点离开,听她要走,心中稍安,忽然鸣一又道:“大人,不如坐下喝口茶吧。”
“好吧!”流千雪见盛情难却,含笑着点了点头,见巴鲁左侧有空位,便走过去坐下。
巴鲁静静地坐着,还是一脸的冷漠,虽然他不动声色,但独特的气质难以掩藏,很快地便引起了流千雪的注意。
只看了一眼,流千雪就感觉到这个男子身上散发出熟悉的气息,尤其是那股慑心的寒气,似曾相熟,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禁区的经历,刻记在心中的身影,也浮现出来。
气质太相似了,难道是他!流千雪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怀疑的目光紧紧锁住巴鲁的脸,手指摸了摸怀中的雪银面罩,尝试着将两者合一。
巴鲁感觉到她的怀疑,心中大惊,但任何举动都只会增加她的疑心,只能假装不知。
“大人叫甚么名字?”鸣一笑吟吟地移到她身边坐下。
流千雪被他一打岔,思绪又被弄乱了,深深地看了巴鲁一眼,转头含笑应道:“我姓流,名千雪。”她表现得很平和,没有一丝黑龙学院之人的威势,让人感觉温柔可亲。
在场的众人对她都很有好感,不像面对其他黑龙学院之人时那样毕恭毕敬,不敢说错半句话。
“流千雪,好名字。”鸣一嘻嘻笑道:“我是贝利尔鸣一,这是我的老大巴鲁。”
“巴鲁!”流千雪再次凝望巴鲁,与气质一样,名字里也藏着浓浓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与她心中那个冰冷的杀手完全一致,疑心更重了。
鸣一发现在她一再凝望巴鲁,微微一楞,心里嘀咕道:“难道,这美人看上老大了?”
泰裕等人都是探子出身,察言观色的本领极好,很快就察觉到流千雪的异常,相视一笑,与众不同的人果然更加有吸引力。
巴鲁还是淡淡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手上,不惊不躁,流千雪看不出丝毫的异常,渐渐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疑心太重了。
“你很像我一个朋友!”流千雪作出最后的尝试。
“是嘛!”巴鲁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流千雪凝视着他的眼睛,最终还是失望了,想到自己牵挂着一个男人,白晰的脸染上了一抹红晕,心头却是微微地感到酸楚。
鸣一八人面面对觑,没想到,巴鲁居然对这么美的黑龙学院之人也是如此冷淡,都摇头叹息。
鸣一怕她惹恼道:“大人,你别理他,他的表情千载不变,都是这个样子。”
“哦!”流千雪再次望向巴鲁,神态和语气都变了,柔声问道:“有甚么不开心的事吗?”
巴鲁淡淡地回应道:“没有。”
语气冷淡,流千雪显得有些尴尬,袅袅地站了起来,嫣然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罢,就离开了酒馆。
泰裕望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道:“这位道师实在太年轻了,而且入世未深,哪有这样找消息的?我看她要白费时间了。”
“兄弟,你太冷了,连这么温柔的姑娘,都被你吓跑了。”鸣一满脸羡慕望着门口,道:“这么美的黑龙学院之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要是能娶她做老婆,该有多好。”
“别作梦了,就凭你一个小探子想娶道师,我看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泰裕笑着一拳捶在他的肩上,道:“人家巴鲁老弟,对着她面不改色,不像你这小子,见到美人就流口水。”
鸣一“哎哟”叫了一声,然后白眼一翻,捏紧拳头道:“我一定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嘿嘿,到了那天,只怕这个人已经登上最高峰了。”
“我上最高峰找她。”鸣一哈哈一笑,眼角忽然瞥见巴鲁呆呆地看着门口,笑嘻嘻地拍了他一下,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是冰人呢?想不到也喜欢看美人。”
巴鲁淡淡地摇了摇头,低头不语。
在鸣一的引领下,九人出了长山城,绕了大约二里山路,来到一处山坳,山道将这一片山地分了两节,山道下方是形状整齐的梯田,种满玉米、高粱之类的杂粮,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山道上方是一片草地,草地再往上,就是密不透风的怪林带。
“这里就是门,我就是从这里逃出来的,虽然表面看上去与普通树林一样,但其实这些树藤都是大门的一部分,只不过从外面看上去,就像是天然的青藤。”
鸣一伸手指向了长满青色长藤的一段密林。
泰裕仔细地打量了一阵,眉头微皱,赞叹道:“果然十分隐密,如果不是你指出,我还真看不出来呢。”
“我先去试试,可惜昨夜只找到从里面打开的方法,没有留意外面怎么开。”
鸣一笑着走到林边,伸手向青藤摸去。
“哎哟!”巨大的痛楚从掌心传到心头,他疼得满头大汗,脸色白得全无血色,双脚一软,跌坐在地上,抱着左手**。
“鸣一!”余下八人无不大惊失色,一起涌到了鸣一身边,低头望去,只见他的手上插着十几根青色小刺,又红又肿,像个血馒头,几乎分不出五指和掌心。
“我砍开了它。”杜成雨脾气又暴又急,看同伴受了重伤,顿时气得脸色通红,提着绣剑冲向青藤,不加思索地狠狠劈了下来。
剑光闪落,青藤中突然射出一团青色的液体,如泉水般喷出几丈,向九人的头顶落去。
巴鲁心急眼快,抱着鸣一向旁边急滚,成功地避开了液体,其他人也纷纷窜逃,只有杜成雨躲避不及,溅得满身都是,可怜这个不到三十岁的汉子满脸乌黑,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小杜!”避过一劫的人们惊魂稍定,忽然望见杜成雨的惨状,顿时吓得心胆俱裂,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巴鲁把鸣一放在地上,转头望向尸体,眼神透出了浓浓的寒气,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总算是同伴,看着他的死状如此之惨,心头已是不快,想到设陷阱的是青云阁,更不禁为杜成雨的死叫屈。
“痛死我了!”鸣一疼得抱着肿大的右掌在地上滚,嘴里不停地发出嚎叫声,汗如泉涌,沾上满头、满身,但他早已顾不上了。
“鸣一的伤势要紧,小杜的尸身有毒,不能乱动,先放在这里吧。”泰裕毕竟是领头人,反应较快,先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叹息着望向杜成雨,这份职业的危险度极大,也许下一个就轮到他。
巴鲁心忧鸣一的伤势,冷冷地问道:“还要找青云阁吗?”
泰裕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快,愕然望着他,沉声道:“小杜因公殉职,死得其所,没甚么好伤心,大人也会优厚抚恤家属,而寻找青云阁是任务,必须完成。
“这是我们的职责,即使青云阁把我们杀光,还是会有第二批人来代替我们。”
巴鲁默然了,身为军人之后,军令如山这四句话,是父亲亲口传授的,他一直铭刻在心。
想起父亲的教诲,心中怒气渐消,点头道:“我明白了。”
“以后我们是自己人,不过,这种事你一定要明白,即使死的是你,我们也是同样的态度,这就是制度。”
两年来我行我素,巴鲁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处事方式只适合报仇,而敌人的重托则需要更多力量,以及有效的管理。
而这一切将会建立在制度之上,冲动和拼命,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看来,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一切都不能太着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巴鲁暗暗地叮嘱自己,也正是从此开始,他对于黑龙学院之人有了更理智的处理方式。
正当众人为鸣一的伤势担忧之际,流千雪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山道之上。
“大人!”泰裕大喜过望,兴奋地迎上去。
巴鲁有点怕见她,那对迷人的眸子,似乎有一种洞穿心腑的力量,不知何时就会察觉他的秘密。
在泰裕的陪同下,流千雪欣然地来到了鸣一的身边。
看着满脸痛苦的鸣一,她吃了一惊,眼角又扫见不远处的尸身,脸色变得苍白,惊愕地问道:“发生了甚么事?”
“请先为他治疗!”虽然不想惹来注意,但巴鲁还是出言催促她救人。
“好!”流千雪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只是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温柔地笑了笑,然后在鸣一身边蹲下,仔细地检查起来。
片刻后,她眉头稍展,嘴边流出了一丝笑容,颔首道:“他是中了毒,不过毒性不算太烈,我能治好他,不会有性命危险。”
众人一听,都松了口气,紧张的面颊顿时松弛了许多。
泰裕转头望去,突然发现巴鲁拖着杜成雨的双脚向草丛拖去,大惊失色,连声唤道:“快放下,有毒。”
“让他入土为安吧!”看到杜成雨的尸体,巴鲁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只怕也没有人会帮忙收殓,因此心中有一种冲动,想葬了杜成雨。
流千雪心地善良,见他的义行心里大为感动,发现他冰冷的面颊下,并不是冰冷的心,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那个残杀黑龙学院之人的人怎会如此善良?但正是那个银面人舍生救了她。
但银面人已经葬身火海,又怎么可能复生呢?也许,只是一个气质相同的人。
她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思绪,但每次想到银面人,心里却总是有一丝奇妙的牵挂。
泰裕六人更是大为感动,虽然是同僚,但毕竟不是亲人,而且尸体又有剧毒,所以没有人敢冒险安葬杜成雨,但看着巴鲁的举动,心里都感到惭愧。
“我帮你。”泰裕再也忍不住,急步走过去想帮忙。
“不必了,我一个人就行。”巴鲁在山道旁的草地上找到一处凹地,一个人把尸体拖过去埋好,最后还找了一块木牌,插在土堆之上。
流千雪的治疗术极为高明,很快就处理好鸣一的伤势,心中担心巴鲁中毒,立即走了过来,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巴鲁摇了摇头,眼睛依然望着小小的坟堆和木碑,他原本打算用冥引术将杜成雨引到冥界去,但身边有一名黑龙学院之人,所以他放弃了。
“让我看看吧!”流千雪没有顾忌男女之别,亲切地抓住了他的手,忽然神情一呆,惊讶地望着巴鲁。
“这手……”
“怎么了?”巴鲁一直担心她能认出自己的身分,却见她抓着自己的手摸来摸去,还不时地用眼睛瞟自己,像是又察觉到甚么,心中难安,暗暗嘀咕道:“难道她查到了甚么?”
流千雪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微笑道:“真是奇怪,居然一点中毒的现象也没有,真是福缘深厚啊!”
巴鲁紧绷的身躯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软了下来,神情也轻松许多,他顾左右而言他地道:“没事就好,鸣一没事吧?”
“只要好好休息,就不会有大碍。”
泰裕走上来拍着巴鲁的肩头,赞道:“好兄弟,想不到你如此仁义,竟冒着中毒的危险葬了小杜。”
“安葬后会舒服一些吧。”巴鲁望土地上的小木牌,轻轻地呢喃着。
“是啊,死有所安,应该是最后的愿望。”流千雪理会似的点点头。
泰裕听不懂,茫然地望着两人。
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众人抬头一看,发现天空飞来一只白色纸鹤,硕大无比,背上还坐着一名黑龙学院之人,不禁暗暗称奇。
这只纸鹤,不是那天的……巴鲁意识到,面前的这个男子,便是他摔下山崖当日出现的驾鹤之人,眼角细细地打量着他,神情却保持着原有的平静。
“尤牙,你怎么来了?”流千雪朝着鹤背上的人嫣然一笑。
尤牙跃下鹤背,用怀疑的目光扫了巴鲁等人一眼,问道:“千雪,这些是甚么人?”
“他们是贝利尔的人。”
“哦,原来是别的学院来的人。”尤牙阅历比流千雪要丰富了千倍以上,所以一听就明白,这些人来到长山城必然有目的,因此毫无避忌地问道:“你们是为青云阁而来吗?”
泰裕大为后悔,进城之后没有找官衙,就是为了隐藏行踪,刚才鸣一在小酒馆一时说漏了嘴,没想到流千雪的记性这么好,还被尤牙一语道破了目的,顿时感到极为难堪,支吾了半晌才应道:“我们是来查一件杀人的案子,也许是青云阁所为,也许不是。”
尤牙看着他微微一笑,傲然道:“你们也用不着隐瞒,我是禁区副总管,知道不少事情,不过你们的事我不管,只要你们别妨碍我们的事就行。”
尤牙的语气中傲气十足,完全没有将贝利尔放在眼里。
巴鲁冷冷地扫视着那张高傲的脸,心中充满了厌恶。
泰裕七人虽然义愤填膺,但黑龙学院之人的地位和力量,并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的,只能忍气吞声,默然不语。
尤牙不屑地撇了撇嘴,轻笑道:“凭你们这几个?物,只怕连人都见不到,我劝你们还是早点离山,不然后果自负。”
泰裕怕激怒尤牙,陪着笑脸抢先道:“是,是,您是魔法师,地位远远在我们之上,我们绝对不敢坏您的大事。”
尤牙满意地点点头,又问道:“你们查到了甚么?”
泰裕摊开双手苦笑道:“山区太大,林子又深,我们这些人没甚么本事,只能在山中乱窜,所以甚么也没有查到。”
尤牙有些失望,不愿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于是看着流千雪问道:“千雪,你怎么出来了,不是陪在总管大人的身边处理事情吗?”
流千雪嫣然笑道:“没甚么事可做,所以我出来看看,不会妨碍你们。”
尤牙沉声道:“青云阁素来与我们为敌,这些人心狠手辣,阴险狡诈,随时都会暗算我们,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你的阅历太浅,还是小心为上,快点回去吧,我先走一步。”说罢,驾着纸鹤扬风而去。
目送身影消失,泰裕等人都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巴鲁依然冷眼相向,与流千雪相比,这些黑龙学院之人都显得傲慢无礼,一副天下唯我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感到深深的不悦,何况是他。
流千雪感觉异常的气氛,微微一叹,歉然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匆匆地离去了。
只有望着她,巴鲁心中对黑龙学院之人的怨恨,才能得到稍稍的缓解,心中的冷漠也减弱了一些,这种感觉却让他感到有些迷惘,忽然觉得有些害怕见她,因为他不愿意看见报仇欲望被弱化。
泰裕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眼下被黑龙学院之人猜疑,必须加快速度把事情办完,否则一旦黑龙学院之人向青云阁发起了进攻,贝利尔就再也没有下手的地方了。
然而,望着进无可进的密林,却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
“如今明知大门在此,却不能进去,实在是窝囊。”
由于死了一个同僚,几人的心情都不太好,张谷捶着地面,满脸忿恨地叫道:“不如放火烧了这片林子,看他们还出不出来。”
“不行,树林太密,一旦着火会迅速扩张,我们无法控制,而且不但冒犯了青云阁,还会引起黑龙学院之人的注意,百害而无一利。”泰裕担心青云阁把他们也当成了敌人,而己方却要抢先会见青云阁,所有的埋伏,都会对他们造成极大的威胁,也许还会有人像杜成雨一样客死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