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澜神色一凝,似乎陷进了极大的痛楚中……
稳婆满头都是汗,急声道:“娘娘!用力啊!”
江锦言见她有了些精神,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旁一个绿衣宫女哭哭啼啼地上前为贺澜换了一次帕子,“娘娘,您一定会没事了,您放心!文贵人也会为您揪出害您的真凶!”
江锦言早就知道玉纹犯了事被换了,可如今见到这个绿衣宫女,她却觉得有些心里不安。
贺澜睁了睁眼,“让圣上查清楚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不明不白地受了苦……”
说着她又喊叫了起来,那稳婆惊喜地喊道:“开了三指了!”
江锦言不悦地望着那绿衣宫女,“什么时候还在说这些?!还不快退下!”
香茗没想到自己的挑拨竟然对江锦言不起作用,吓了一大跳,只好悻悻地退了下去。
贺澜还要再说话,江锦言急声道:“娘娘别再说了,您不会有事的,什么事都等孩子生下来再说……不要浪费了力气……”
贺澜却摇了摇头坚持道:“锦言你是知晓的,我这个人活得本就糊涂,为了圣上的宠爱,我更糊涂了……可我也知晓那叶贵人才是圣上真正爱重之人,若这件事与她有关,我不知道……”
话还未说完,她又喊叫了一声。
江锦言撑住了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娘娘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会好的。”
贺澜脸色越发的惨白,身上的月白寝衣也似乎是湿透了,“锦言……”
江锦言忙为她擦了擦额前的汗水,“我在。”
这时候外头花厅里的永宁帝面色极冷地望着眼前跪着的香茗,沉声问道:“这点心是望月斋送来的?”
香茗全身都在颤抖,她快速抬眸望了眼一旁还在哽咽的文贵人。
文春晓掩面的棱帕后一双眼睛虽然红肿却带着警告和威胁!
“是,奴婢亲自去取得。”
文春晓又哭了起来,“圣上!您可要为澜姐姐做主啊!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下去了!都是我……为什么要去吃望月斋的如意糕?!”
她的哭声让永宁帝心里一紧,“传太医,验毒。”
这时候的望月斋,叶落一身单薄的寝衣站在回廊下,目光紧紧盯着宁德殿的方向。
明珠上前递了一件月白绣花小披风,“小主,圣上已经派人送了消息来让您别去了,会吹着风的。”
叶落任由明珠给自己披上了披风,她姣好的面容此刻却满是不安。
“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她紧忙回身又问道:“去打探消息的嬷嬷回来了不曾?”
明珠摇了摇头,“想必澜昭仪那里不是很顺利吧,都已经两个多时辰了。”
正说着,一个婆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不好了!小主!”
明珠瞪了她一眼,“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叶落却是急声问道:“宁德殿到底出了什么事?”
那嬷嬷缓过了气,连忙说道:“昭仪娘娘难产!连江大小姐都被圣上召进宫了,老奴去的时候,正好听到圣上在查问如意糕的事,文贵人一口咬定是小主送去的如意糕有问题!”
叶落身子一晃。
明珠忙
扶住了她,可心里也完全乱了!
这……这若是被人污蔑了,那就是谋害皇嗣的罪名啊!
“圣上怎么说?”叶落几乎是低喊出了这句话。
那嬷嬷摇了摇头,“老奴不敢多留,就跑回来通知小主了!小主……这下该怎么办?!文贵人一口咬定了是您,若是那如意糕被人动了手脚……岂不是……”
岂不是完了?!
明珠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们小主是清白的!圣上一定不会让小主蒙冤!还不快退下!”
叶落心里却在夜里的晚风下愈来愈心凉。
如果自己被查出毒害澜昭仪、害了皇长子……那自己必死无疑!他对自己的确很好很好,可他会相信自己吗?
自己不过是他偌大后宫中平凡的一个女人,他又为什么要相信自己?
该怎么办?
叶家的仇还未报……自己若是就这般死了,恐怕叶家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可自己心里更痛的似乎是那男人会对自己弃若敝履……
她身子一软,竟然倒下了。
“小主!您不会有事的!圣上待您这么好……圣上是知道您的,您心底这么善良,怎么会去害人?!”
叶落恍若失了魂一般被扶进了内室。
心里的痛让她顾不得再想其他,她一下子坐了起来,赤着脚疾步走向了梳妆台。
“小主!您要找什么?奴婢替您找……”
叶落不许她插手,就那般自己翻着找着,好不容易才在最底下的屉子里找出了一支简单的紫檀木发簪。
只要细细看,就能看得出上头的龙纹……
只因自己多看了几眼,永宁帝便赐了这支他常用的发簪给自己。
她紧紧握着这支簪子,心里才像是踏实了一些。
很快,望月斋便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太监宫女也不得出入了!
这消息传到叶落耳畔时,她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梳妆台前,手里紧紧握着这支紫檀木发簪。
“小主……”明珠小声抽泣了起来,“圣上会不会……会不会……”
她说着也不敢说下去。
叶落闭上了双眼,“出去。”
明珠忙劝道:“小主!圣上还没有传来旨意,您……您不要……”
“出去吧,让我自己静一静。”叶落的声音很低却一点也听不出喜怒或是其他情绪。
明珠只得退下。
待到屋内再没了旁人,叶落起身站到了窗边,手里仍是紧紧握着那只簪子。
不知何时,自己竟然已经丢了心,爱上了这个自己不该爱上的人……
他会不会相信自己?他会不会还爱自己?
宁德殿内,文春晓的哭声合着贺澜时不时的喊叫声,这个宫殿都陷入了一片哀戚。
然而永宁帝也只是下了一道围住望月斋的旨意,没有发落了叶落。
文春晓心里很是愤恨,这叶落当真是个狐媚子!竟然能将圣上迷成了这幅样子!
想到了端王的吩咐,文春晓的心里又有了底气。
永宁帝得知了那盘剩下的如意糕里混了些不利孕妇的东西后眼眸中满是怒气,可也愈加深沉。
不会是叶落,可自己能
做的便是护住她,不让她在风尖浪口受到委屈。
没多久,带了太后口谕的羽彤和夏禾也带着几个嬷嬷赶到了宁德殿。
夏禾上前对永宁帝恭敬地行了一礼,一旁的羽彤转述了太后的口谕,务必让太医保住皇脉和澜昭仪。
带来的嬷嬷大多是太后身边懂得生产的嬷嬷,忙进了产房去帮忙。
听完了口谕,永宁帝点了点头,对着静心殿的方向拱手道:“儿臣明白。”
里头的江锦言见贺澜又有些不太好了,忙起身出了产房,没想到却见到夏禾和羽彤也赶到了。
夏禾已经不像是以往克制自己的冒失那般样子了,她虽然疾步走来却也是气势不凡,“锦言姐姐,里面怎么样了?”
江锦言担忧道:“娘娘有些体力不支了,怕是要再改改方子。”
永宁帝对江锦言道:“太医已经在商量方子了。”
夏禾拉着江锦言到了一旁,“怎么会早产?我在太后那里听到了这消息当真是捏了一把汗,这可是八个月的时候……”
江锦言忙道:“似乎是误服了催产的东西……”
夏禾一惊,“圣上派人查了?”
江锦言摇了摇头,“我一直在产房内,并不曾知晓。”
这时候一旁的大太监进了院子,“回禀圣上,望月斋已经围起来了,小厨房里的厨子也都拿住了,奴才也已经派人去搜查小厨房了!”
永宁帝点点头,厉声道:“给朕继续查下去。”
江锦言和夏禾对视了一眼,夏禾皱眉道:“叶贵人?这件事和她有关?”
江锦言也没有底,摇了摇头,但迟疑了片刻后道:“文贵人早就咬定了是叶贵人那里的糕点有问题。”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永宁帝还没有怀疑过叶贵人?甚至还没有定她的罪……贺澜说得对,永宁帝对这叶贵人的确是不一样。
若这件事真的是有人刻意为之……那就是要借除掉贺澜肚子里孩子的机会顺道拉叶贵人下水!
她心里暗道不好,“太后派来的人可都可靠?”
夏禾忙答道:“不会有事的,太后用人都很是小心,那几个嬷嬷接生的本事也没有问题,锦言姐姐就放心吧。”
江锦言顿了顿后道:“既然如此,我要去瞧瞧那盘糕点。”
夏禾点点头,低声道:“我也相信叶落并非这样的人,我也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缘由。”
二人很快就进了一旁的花厅,太医验明的结果是如意糕里掺杂了藤芡。
虽然药膳中经常加这一样草药调养脾胃,可若是月份大的孕妇误服便会不利于腹中胎儿。
江锦言捏起了一块如意糕端详了片刻,“吴太医,你说了这藤芡会不利于腹中胎儿,所以才会导致娘娘提早发动?”
吴太医不敢点头,急声道:“不敢这么肯定,只是有影响有可能,目前也只查到这个缘由,所以只能这么报上去。”
江锦言沉默了许久,一旁的夏禾也不敢打搅,只是静静地坐着。
蓦地,江锦言突然开口道:“不对,藤芡虽然对孕妇不利,可若是遇上了更加相冲的川槿皮呢?”
吴太医听到江锦言说出川槿皮来,心里大震,“那可就是麻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