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许恩慈的话,林傅坚持以家属的身份留下陪夜,并十分我行我素的在她住的高级病房里加了一张单人床。
关了灯,就只剩下走廊昏暗的亮光,有些许透过窗户投射进病房。
许恩慈能听到空气中不属于自己的另外一个呼吸声,她向来浅眠,又昏睡了一下午,此时没有丝毫睡意。但考虑到林傅照顾了她一下午加大半宿,才要求关灯。
而且,她更适合在黑暗中,梳理一下白天发生的事情。
许建强和那个女人之间发生的事情,追溯起来,是很久以前,她几乎才记事没多久。而秦唤只年长她两岁,那时也顶不过十多岁,不可能会知道这些恩怨。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她背后的有心人,就算是打小的恩怨。也没有能力在当年的许建强眼底,不动声色录下这个。
那么,指使秦唤这样做的人究竟会是谁?
一开始她以为,秦唤是贪图许建强的钱,许家的势。但她竟然会做“给他戴绿帽,还侥幸的生下孩子企图蒙混过关”这样没有脑子的事情,还被抓住了把柄。
所以很显然,她并不是为了这两样来,甚至,不怕被得知这件事,因为她有后路。
那么……
事情会发展到眼前这一步,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不,不对,也许……是她先入为主,把一些事情都想得复杂了。
退回最初,秦唤自叫人将他们带回林家,接着一整个下午都没有露面,如果林傅没有说谎,那么秦唤应该是直接去的酒店。
而给她放录像的,是一个男人。
会不会,下午的一系列,并不是遭秦唤指使?
找人玷污她母亲的人是许建强,深知秦唤和她的纠葛,却依然默许秦唤将她绑去许家的也是许建强……
黑暗中,许恩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手指无意识的紧握成拳。这种感受,为什么体会第二次,还是这样难以接受?
不可能……
毁了她母亲还不够,放言秦唤给他戴绿帽子,引诱她回来,又给她看这。许建强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林傅不来,他接下来,又会叫人怎么做?
他那不为人知的目的……
许恩慈浑身轻颤,明明天气才接近秋天,门窗紧闭,她却冷得发抖,牙关打颤。
“Kindness?”
许恩慈却没有回应。
她像是陷入了什么恐惧中,难以自拔,浑身微微痉挛。
林傅这边才刚合眼,就听到这动静,又掀被子起身。他能够在黑暗中视物,轻声来到病床边,了然她的症状后,动作十分熟稔的搓了几下双手,拿柔软温热的掌心一遍遍轻捋着她的小臂。闻言细语的哄:“别怕,是梦,Kindness别怕……”
许恩慈还没完全醒来的时候,就听到身边有细细小小的声音,等到掀开眼睛,才发现室内明亮。是自然的光线,而耐耐容容则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时不时讨论些什么。
看到她醒来,容容眼睛一红,“妈咪……”
“容容别哭……”许恩慈本能的伸手去抱,才看到自己双手被裹着,只能勉强轻摸她脑袋,“吓坏了没有?”
“妈咪的手是被布条勒太紧行成擦伤,外加精神受到与主观意识完全相悖的强烈刺激,才会导致昏迷。只要休息得当,别胡思
乱想,很快就能恢复。”耐耐开口。
许恩慈闻言微微一愣,医生这样说的吗?却没有多想,“昨天有没有受欺负?”
耐耐一把抓住容容的手,小脸十分坚定的摇头,“没有。”
“不。”容容却抿了抿小樱唇,难得的开口反驳她哥哥,“那些坏人要把容容和哥哥分开,哥哥不肯。”
小孩儿的声音稚嫩软糯,但许恩慈却听得心惊肉跳,耐耐向来聪明,怎么就不知道在那些人面前先示弱服软?
还没等她提着心问,就见容容指了指地下,“哥哥要踢他们,然后被抓住,脚崴了。”
听到这,耐耐气得别开脸,有些赧意。
“不过在门口的时候,那些坏人给另外一群叔叔打趴下了。”
许恩慈沉着脸,“耐耐,给妈咪看下你的脚。”
“早好了。”耐耐小声嘟囔,为了让她放心,却还是脱了鞋给她看。
只见细小的脚脖子处有一块淤青,许恩慈心疼后怕,却又庆幸,来的应该是林傅的人,但如果不是他……“擦过药了吗?”
“嗯,没事妈咪,我平时训练都比这痛。”耐耐扬着下巴,对这点伤似乎很不屑。
而许恩慈拿馒头手砰砰他额,想指责却又叹口气揉揉他脑袋,抬眉四扫。
“妈咪你是在找林叔叔么?他去楼下买早点啦。”容容人小鬼大,还红着眼呢,这会儿小脸上已经有了几分笑意。
许恩慈抬头看她,又想起什么一般,对容容说:“你们也没吃吧?林叔叔一个人拿不动那么多早点哦。容容去帮帮他吧。”
女孩儿露出一口白牙,用力点头,显然十分乐意跑这趟腿。
而耐耐生性老成些,许是看出他妈咪有意要支开容容,将容容送到林傅身边,就回到了病房,还很细心的带上门。
“妈咪,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你跟爹地几天没联系了?”许恩慈支撑着坐起身,目光锁着他。
耐耐偏着头想了想,“昨天妈咪昏迷,我给爹地打电话了,他说过两天就来中国看我们。”
许恩慈狐疑的扫了他一眼。
耐耐见此,就将自己小兜里属于她的手机拿出来,埋头摁,“应该还有通话记录的。”
“耐耐。”
“嗯?”
“你是妈咪的好孩子,是不是?”
“嗯……妈咪你要做什么?”
“帮妈咪查两样东西。”她凑上前,抬手掩着。
耐耐附耳过来。
因为没什么大碍,许恩慈下午就拆了被包扎的十分夸张的绷带,随一行人出院,却在医院门口看到庄谨。不,是庄谨和另外一个女人,那女人穿着白衬衫黑西裤,长发盘着,一眼看过去,就给人干净简练的印象。
两人是“夫妻”,庄谨先是眼尖的看到许恩慈,才和秘书说了一声,让她先走。
“身体不舒服?”
许恩慈看着他大步朝自己走来,神色关切,弯弯唇,可还没有发话,就听得某人略微玩味儿轻嘲着开口……
“自己的妻子彻夜未归,自己的孩子孤身住在酒店,我们的庄总工作可是真的忙。”
庄谨看了一眼林傅,想起之前在进餐的时候,许恩慈脸色不大好的问起自己这个男人的事,应该是有两人有些不愉快,而许恩慈先招惹到他。
向他微微颔首,又一脸歉意的握住许恩慈的手,“抱歉恩慈,昨晚在公司加班。”
林傅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别开眼,“算了,我先走了。”
许恩慈垂着眼,刚好可以看到庄谨握着自己的手,陌生的温度让她有些不适,却扯扯嘴角默契配合,“我当然知道你忙。”
想了想,林傅这样的人,当同伴或许好,但更进一步,就会危险了。可以趁机让林傅认清他们感情深厚,其他人无法介入。
于是抬头看庄谨,还有苍白之色的脸上露着一抹殷殷娇羞,“如果会因为这个抱怨,当初就不会嫁给你了。”
耐耐容容两个孩子保持缄默,选择不说谎,也不拆穿谎言。
而离去的林傅脚步一滞,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晌才回眸看她一眼,深邃的眸,带着似笑非笑的情绪,“公事,可永远比不上家人重要。”
看着他语毕就离去的身影,许恩慈抿唇,心中才沉下去的疑惑又浮了出来。
耐耐则酷酷的走到两人身侧,抬起一手刀,状似不在意一般,将两人还交握着的手给劈开。
许恩慈这才回神,收回放在那个颀长背影的视线,看向庄谨,脸上露出一抹赧意,“抱歉,您有事要忙吧?”
“我们这样的模式可不对,客客气气的用敬词,被媒体逮到也就糟了。”庄谨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刚刚被说教,笑着一把将容容抱起,举高高,“走,庄爸爸带你们去游乐园玩。”
“可你不是有公事?”刚刚看到他和一个秘书模样的女人在一起。
“陆秘书可以搞定。”
“……”
……
繁复的水晶吊灯,奢华的室内装修,宽大的双人床,壮观的一整面落地窗墙。
只有沙发前坐着一个敲着二郎腿的男人,和一个跪在他面前的女人。
“咔擦。”
清脆的断裂声过后,被折断的物体被扔在了地上。
室内在一瞬间,安静的落下一根针都能听见,只有男人沉沉稳绵长的呼吸,和一声被吓到的低低惊呼,随后略微急促不安的气息喷吐。
“我……”女人有些乱,声音轻颤。
“你不需要跟我解释这个是什么,也不需要解释什么时候从我的书房里拿走的。”男人声音冷然,带着一抹讥讽,“我只想说,在面临突如其来的威胁时,你这此地无银三百两,主动暴露自我的行为,真让我失望。”
秦唤咬唇跪在地上,眼底蓄着泪,想认错又有几分不甘心,“是许恩慈实在是欺人太甚!”
“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还能活命回来?”
男人一句话,就让愤愤难平的秦唤噤了声,但是垂着的手却死死的握成拳。
“你给我招了个大麻烦,知道吗?”
秦唤继续咬唇,已经有抹猩红在下唇氤氲,但是她却不敢说话,胸口还有被林傅一脚踹飞的窒息感,像是五脏六腑都被移位了一样。
她从来没有想过,在没有看到许恩慈之前,那个男人还对自己欲拒还迎的,不舍得推开。
怎么见了许恩慈,就能薄情冷血成这样?
不,不止是林傅,还有眼前这个男人。
许恩慈这个贱女人哪里好了,让好男人一个个为之倾心?长得没她漂亮,学历没她高,床上功夫更不可能有她好,除了背后有个许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