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你把我们这一大帮人都叫到周婆子家里来是做什么?”
“没有,你逞什么威风!晦气!”
“你个小丫头是把我们当猴耍吗?”
——
村民们一听这话,抱怨连连,一个个面色不善地瞪着程巧儿,又是鄙视,又是冷眼的。
程巧儿很是难受,垂着头,细碎的泪珠挂在眼眶内,直挺挺地站着,生生地受着周围人的冷嘲热讽。
她一身粗布的黄色麻衣,削肩细瘦,脸蛋娇俏,迎着寒风一站,珠泪盈于长睫,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风姿。
周婆子一脸厌恶地看着程巧儿貌似柔弱地身影,她方才在程大家的院子里,得意洋洋地指认自己家里也藏了毒时的表情,是何等地嚣张。
眼下,她可算找着机会酸程巧儿两句了,高声道:“没有那个金钢钻就别揽瓷器活!想学人家苏默,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量!诬陷了我老婆子,跪下来给我老身磕十个响头,我心胸宽阔,就不与你计较了!”
她话说得大方,但让一个小女儿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泥地里,也算得上有意折辱了。
程巧儿闻言,瞬间白了脸。
“跪吧!诬赖了人家,你给磕十个头,也不亏!”
“快跪!谁让你指认了周婆婆!人家清白着呢!”
“不跪还等什么?”
——
周围人议论纷纷,大部分人乐意看到程巧儿下跪,反正下跪的人又不自己,有乐子看,何乐而不为?!
程巧儿抬起眼,神色凄然地向四周看了看。
钱秋枝抱着双臂,远远地站着,脸上的表情分明带着兴灾乐祸!
周婆子嘴角微微翘起,笑容冷酷得让她心寒。
刘春花等人也袖着手站着,看向她的眼神中是明晃晃的看好戏的冷漠之色,仿佛她程巧儿于她们就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没有人替她说上一句好话,只除了沈茹梅,犹自拉着周婆子的衣服,苦着脸,低低地祈求着什么。
程巧儿心中大恨,她的牙咬得咯吱咯吱作响,掩在袖间的手先是紧紧地攥成拳头,复又轻轻地松开。
若有一天,这些人有求于她,哪怕是在生死关口,她程巧儿必定会如现在这些人对她一样,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她在此立誓!
若违此誓,她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程巧儿垂下的目光里满是可怖的戾气,在安宁村村民的哄闹声中,直挺挺地跪在了泥地里,深深地伏下身去,以头杵地,眼眶中积蓄了很久的泪水终究无声地砸在了地上的泥水里。
她强自咬牙,让自己的声音不再颤抖,近乎麻木地说:“是巧儿逞强诬陷了好人!请原谅巧儿的鲁莽——”
地窖里,苏默和少年坐在榻上,正在小声说着话,柴房的门轻响了一下,有轻轻的脚步声跑了进来。
看着少年有些紧张的样子,苏默笑着说:“没事,是小笙回来了!我认得他的脚步声。”
意识到自己窘迫的样子,让苏默看了去,少年讪讪地摸着头,低低地嗯了一声,被发丝遮掩着耳朵尖羞耻地红了。
“姐姐!”
果然,上面很快响起了苏笙急不可待的声音。
苏默抛给了少年一个我说得没错的眼神,嫣然一笑,平凡的五官瞬间熠熠生辉起来,光华敛滟,看得少年眸光微闪,一时竟舍不得移开目光。
少年的异常,苏默并没有发现,她只顾扬头看着上方,招呼道:“我在地窖里。”
没过一会儿,苏笙的小脸就笑嘻嘻地出现在地窖上方。
他一边攀着梯子向下爬,一边得意地说:“回到家,看到家里没人,我就知道姐姐来哥哥这里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脸地天真无邪,丝毫没有往歪处想的意思。
但听在有心的少年耳朵里,却从他无心的话里听出了几分暧昧之意。
姐姐,哥哥——
还有那句我就知道,让他心里莫名地泛起了一丝甜意。
他的耳朵尖更红了,偷偷地瞄向了苏默。
却见她毫无异常,笑盈盈地看着攀在梯子上的苏笙,目光专注且清明。
不知怎地,他心下有些失望,失望地想要叹气。
谁知,他竟真的把这口气叹了出来。
叹完之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忙掩唇,却是来不及了。
苏默扭过头,神色莫名地看着他说:“你怎么了?好好的叹什么气?”
他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嗫喏着说:“没,没有啊,我——”
“咦,哥哥,你耳朵好红啊。”
他正在发愁如何糊弄过去时,苏笙就来到近前,指着他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尖,惊奇得象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这下,他更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了。
看出他的窘迫,苏默体贴地开口替他解了围,转移话题道:“小笙,你找姐姐是有什么事吗?”
“巧儿姐姐带人到周婆婆家——”
苏笙回过神,凑到苏默面前,巴巴地说道。
毕竟是小孩子,苏笙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少年不由暗暗舒了口气,伸出手去,面色烦恼地揉了揉又红又烫的耳朵。
苏默不着痕迹地觑了少年一眼,心里暗笑他的耳朵实在太容易红了,面上却在认真地听着苏笙的话。
听到程巧儿被逼下跪跟周婆子道歉时,苏默眉头紧锁,挑眉问道:“那你巧儿姐跪了吗?”
那周婆子果真不是个好相与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程巧儿指认是下毒的人,心中有气,折腾一下,苏默也能理解。
但她没想到,周婆子竟会想出这样的方法来羞辱程巧儿,倒真是心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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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儿姐别无他法,当时就跪了。这倒罢了,那个周婆婆还要挑刺,说什么巧儿姐跪得太远,她老眼昏花,看不清!让巧儿姐跪在泥地里,膝行到她面前,一个不拉地磕了十个响头!”
苏笙气愤地说,说到周婆子的时候,小脸上一片幽怨之色。
苏默失笑,这孩子对程巧儿倒是真心的好。
“周婆子是过了些。”
听完之后,苏默心里没有泛起丝毫的涟漪,没什么感情地叹了一句。
这一切果都是程巧儿自己种下的,对她,苏默一点儿同情心都欠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