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翩看着苏秦那张如玉般莹润的脸孔,面纱下的唇角轻轻勾了勾,“不知安郡主此前可有听过南陈的曲子?”
苏秦摇了摇头,“抱歉,白珂从未听过,莫非南陈的曲子比之东岳的曲子还要精妙吗?”
一直高冷的风雅猛然看向苏秦,微微凝眉,会这么问的人当真是东岳才情最好的女子吗?要知道南陈与东岳在曲风上各有千秋,倒不能说哪个更为精妙,因为南陈的曲子多豪迈粗犷,而东岳的曲子则缠绵多情,两种曲风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也就没有哪个比哪个更精妙一说了。
翩翩眉毛一挑,连南陈的曲子都未听过的人,单只是听她抚上一遍便能记下所有曲子,那简直是痴人说梦!目光在重新坐下的玉衡脸上慢慢扫过,她冷笑道:“原本我还以为安郡主有多么的博学多才,竟没想到连南陈的曲子都不曾听过。也罢,一会儿我便抚一段南陈最简单的曲子吧。”
风雅淡淡看向翩翩,犹记得上回她跟随西楚使节去南陈时,便见识过这位公主的琴技,的确算得上精妙,不过这种不带有任何情感的琴曲在她眼中,即便能演绎的精彩,即便用了很多技巧,那也只是靡靡之音,更谈不上是一个优秀的琴师。再次将目光移到苏秦身上,风雅眼中不禁多了一丝疑惑,这个眼神倒是与曾经的一位故人有些相像。
想到曾经与白锦绣齐名的苏秦竟落得那样的凄惨下场,她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孔上多了一丝遗憾。虽然她们是对手,可是亦是她此生唯一敬佩的女子。
身边的另一位同是西楚的贵女见风雅露出这种表情,悄悄问了句:“风雅姐姐,依你看一会儿谁会获胜?”
风雅淡淡一笑,“这个我也不知道呢。”但是她的心中因为苏秦方才的那个眼神竟莫名的希望苏秦可以胜出。
翩翩看着苏秦的目光充满了挑衅以及恨意,只要想到是眼前这个人夺走了玉衡的心,她就恨不能一刀砍了她!但是随即她眼中的恨意便又慢慢消失不见,她目光温柔的看向玉衡,心里似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叫嚣着:只要能打败她,只要能让她在众人面前丢丑,那么玉衡便一定会厌弃她。
苏秦自然没有错过翩翩眼底的那抹恨意,敛下眉眼,眼底划过一抹精光,作为白珂她的确是没有听过南陈的曲子,但是她是苏秦,就算没有听过,那又怎样?再次看向太子,她果然在太子眼中看到了一抹雀跃。
太子为何会雀跃?莫非导演这一切的是太子?
突然,一阵琴音乍然响起,打断了苏秦的思绪,苏秦看向抚琴的翩翩,眼底多了丝鄙夷,而同样露出这种鄙夷不齿的表情的还有女宾席的风雅。
琴声优雅婉转,悦耳动听,又隐有磅礴的气势,在座已有不少人露出惊叹的表情,看着翩翩的目光更是多了几许敬佩,都道风雅乃是琴技一流,可若是论技巧,恐怕无人可及这位翩翩公主。
“呀,竟没有想到这位南陈的公主琴技竟是这般精妙,风雅姐姐恐怕日后你又多了一个对手。”方才与风雅低语的西楚贵女丝毫没有注意到风雅眼中的不屑,兀自低语。
风雅冷笑一声,“对于一个没有感情的琴曲,如同没有了魂灵的人,纵然技巧再高超,那也算不得是精妙的琴曲。嘴上说挑一个简单的曲子,却不想竟挑了这么难的一曲,我倒是好奇了什么样的琴曲在公主眼中算的上难的。”
风雅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座的每一个人都能够清楚的听到,翩翩怒瞪了风雅一眼,刚想要说上两句,却见慕容溪抚掌道:“风雅小姐一袭话当真是精妙至极,难怪被称之为乐器大家!”
翩翩恼恨的瞪了一眼风雅,而后展眉一笑,“风雅小姐乃是乐器大家,说出的话自然别有一番境界,但是这首曲子在我眼中的确是最简单的,仅一日就能学会的琴曲难道算难吗?”
西楚亲王冷瞟了一眼风雅,皮笑肉不笑的道:“公主莫要多心,风雅说话直,正如东岳太子方才所言,这不过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而已,公主若是因此话怪责风雅倒有些小气了。”
听说桓帝很是疼宠这位公主,若是因为风雅而得罪了公主,岂不是会给西楚招灾?但是如今四国都在,他也不能让西楚太过难看,是以这样是最好的说辞。
苏秦看着这几人的暗斗,心中甚是无奈,遥遥看了一眼仍旧是一脸淡漠的风雅,她却是笑了笑。风雅素来高傲,竟会为她出头,她还真是没有想到。
太子凝眉扫了一眼炎帝,“对啊,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而已,何必这样较真呢。”随后又看了一眼苏秦,声音温煦的道:“既然翩翩公主认为此曲乃是最为简单的一曲,那么安郡主是否可以……”他故意拖长了尾音,看着苏秦的一双眼睛却透着一抹幽深宛若毒蛇的光芒。
苏秦淡淡抬眸,虽不知今日这一切太子与翩翩是否达成了某种默契,但苏秦知道太子虽仿佛给她思考的时间,但却是希望她可以放弃。或许从太子提出建议开始,她便已经身不由己的入了局,只不过她恐怕要让太子失望了,上前淡淡施礼,“臣女可以一试。”
众人再次一惊,太子却凝眉道:“安郡主可要想好了,若一会儿弹错了一个音,丢的可不只是安郡主一人的脸面,更是东岳的脸面。”
苏秦眉头微蹙,面上似有担忧,远处的平阳侯爷已是汗流浃背,虽然四丫头让他大大的出了风头,可是若一会儿二丫头仅弹错一个音,怕就会让龙颜震怒,偷偷睨了一眼南阳王,见他只是悠闲的饮酒,并与身边的骆鸣不时低语几句,一颗心更是越悬越高。
苏秦没有给太子任何回答,当她稳稳坐在琴前时,太子的脸色已经臭的跟猪肝差不多了。冷哼一声,坐下。
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炎帝此刻的表情,那种宛若苍鹰一般的锐利目光快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到。
苏秦试了下琴音,仅仅片刻,琴音便悠然响起。第一个琴音响起时,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怔。仿佛心中的某一处因着这琴音而跟着动了动,紧接着,缓缓不断的琴音紧随而至,每个人的脸上先是震惊,而后便是不由自主的沉迷。
翩翩的手紧紧攥着,她不信仅是一遍白珂便能全部都毫无错误的弹下来,心跳的有些快,她仔细的听着琴曲,心里多了一丝期许,因为第一个技巧终于要来了,如果她处理不好这个技巧,那么琴弦便会断掉,之后她趁机下在琴弦上的东西便会随着伤口进入她的身体。
然,琴音一挑,这个技巧在苏秦的指尖仿佛并非难点,仅是轻轻一拢便轻松过了。
风雅握着酒杯的手突然一紧,眼中多了一丝难以置信!
在她眼中,一个人可以有很多种面孔,但是通过抚琴的习惯、手法以及所蕴含在琴曲之中的情感却是可以清楚的辨明一个人。“苏秦是你吗?”她呢喃着,心跳几乎在这一刻便要停滞。
跟随着苏秦的琴音,所有人仿佛被带入了一个幻境之中,那琴音忽高忽低,人们的心也跟着沉沉浮浮,因为琴曲的呜咽而心痛,因为琴曲的欢快而喜悦,不得不说,这一曲比之方才翩翩所奏的那一曲虽是同一首曲子,然而苏秦的曲子更胜一筹。
待到一曲结束,苏秦悠然起身,动作优雅的行礼,而后眉尾微挑,“公主,白珂献丑了。”
翩翩恨恨的瞪着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世上真的有人仅听一遍便可以轻松抚出来,面纱下的唇死死抿成一线,用只容两人可以听清的声音道:“白珂,你别高兴的太早。”
苏秦莞尔一笑,眉目流转间,亦是轻轻道:“同样的话也送给你,别在我的男人身上动歪心思,否则,你会输得很惨。”
翩翩冷哼一声,不屑的道:“你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一会儿才是真正的较量。”
苏秦不屑的笑笑,曼声道:“较量?翩翩公主还真是太过较真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而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公主这样说倒真让白珂惊讶了。”
顿时,四下里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声,翩翩以面纱遮面,大家自然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但是苏秦因为离的近,却是没有放过她眸中那一闪即逝的杀意。
太子再次出来打圆场,“既然翩翩公主决定以此曲作为一会儿的曲子,那么就不要再熬着大家的心了。”
翩翩盈盈一笑,一双露在外面的美目仿若琉璃一般,尽显娇羞,她再次望向玉衡所在方向,当对上玉衡的目光时,那眸中闪烁着的何止娇羞,还有痴迷,以及势在必得的欲-望。
苏秦瞧着翩翩那赤-裸裸毫不掩饰的欲-望,心里的讽刺与不悦愈加浓烈了几分,回头恼怒的看了玉衡一眼,却正好看到玉衡以唇形似乎在警告着翩翩什么。
翩翩不甘的回瞪了苏秦一眼,声音冰冷的道:“他不会一直在你身边,他最后一定还会选择我。”
苏秦难以理解翩翩的偏执,原本当年就是她先放弃了玉衡好不好?现在竟然把一切都推到她的身上,是什么让翩翩变得这般狭隘了?但是很快她便想到了什么,与玉衡快速对视一眼,重新坐到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