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十分晴朗的天气,正适合出外走走。
苏秦坐在马车上揣测着杨萍萍会用怎样的法子对付真儿,看了一眼兀自皱眉担忧的锦娘,低语道:“路上她是不会轻易动手的,毕竟有这么多守卫,待一会儿去了金禅寺,我会寻个由头派你过去,若是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开口。”
锦娘感激的点了点头,眉头却是分毫不曾舒展,手一直挑帘看着前边的马车。
今日杨萍萍与真儿同在一辆马车,老夫人因着年纪大了,便独自一人加杨妈妈与苏妈妈并两个丫环一辆,苏秦因为即将要出嫁,身份自然不同往昔,亦是一人一辆。
上回平阳侯府女眷去云霞庵时是何等热闹,如今小辈的仅苏秦一人,路人不免议论,也不知平阳侯府近来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谈着谈着便是说到了苏秦身上,似乎一切都是从这个二小姐回府后平阳侯府便走了噩运,妙珠与锦娘对视一眼,二人便要下车呵斥,却被苏秦给制止了。
“小姐,他们这般说小姐,可是在毁小姐的名声啊!”妙珠恨恨的将杯中还冒着热气的茶水顺着车窗泼了出去。
灼热的茶水溅到胳膊上,这时节本就穿的薄,那些议论的人拧着眉头便开始破口大骂。
苏秦弯了弯唇角,“何必跟这种人过不去,平白给自己找不开心。”虽是这样劝慰着二人,可是苏秦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大婚之前想要毁了她的名声的,怕是唯有翩翩,只是婚事已定,你就算把我说的如何不堪又有何用?改变不了什么的事情,做了只会令玉衡愈加厌恶而已。
轻唤了一声“君忍”,低声吩咐了几句之后,君忍便将那说话的几人给戳了死穴,看着那些只能张口不能出声,脸上渐渐浮上青色的几人,妙珠欢喜的抚掌,“还是小姐有办法。”
苏秦笑了笑,这小丫头也跟着她吃了不少苦,待到她解决了刘家,与玉衡大婚之后便把妙珠与君忍的好事给办了。
女眷的马车越驶越远,平阳侯府前,平阳侯爷脸色黑沉,想到昨日暗卫查到刘亭之今日可能会去金禅寺,他的心便似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般。
“侯爷,马车已经快至城门,路上有几人诋毁二小姐的声誉,被二小姐的暗卫给教训了。”猛然一个如鬼魅的身影悄然在平阳侯爷身后闪了出来。
平阳侯爷眸子一眯,“务必跟紧了,二小姐的暗卫虽然厉害,不过若是有什么情况发生,未必会管别人。”
暗卫点头,平阳侯爷又道:“再备一辆马车,上边不要带任何标记,跟着刘亭之那个老匹夫就好。”
暗卫明显一怔,“侯爷,若是打草惊蛇恐怕不好吧?虽然如今刘蓉被贬为刘妃,可是刘家的势力亦不是咱们轻易可以挑衅的。”
平阳侯爷面无表情的横了那暗卫一眼,心道:心爱的女人都被人盯上了,我才不管那人是谁!横竖这一次试试真儿的心也好,若是她真的还放不下刘亭之,那么他成全他们,去阴间再做一对苦命鸳鸯又有何妨?
暗卫见平阳侯爷神情呆滞,嘴角勾着抹诡谲阴冷的笑容,再次开口道:“侯爷,您……”
平阳侯爷喝道:“何时主子的事情需得你一个奴才指手画脚?”
暗卫脊背一僵,忙道:“是属下多言,还请侯爷降罪!”
平阳侯爷淡淡瞥了暗卫一眼,然,那紧皱在一起的眉却是未曾舒展:“还不快去准备?是真打算快马追着刘亭之了吗?”
暗卫躬身便快速离去,平阳侯爷看了一眼天上的浮云,嘴角的笑容加深了些许,可是那笑容深处却似染上了浓浓的苦涩。
想必刘亭之当街拦住了真儿的马车这事杨萍萍早已知晓,否则也不会挑着这时候提出去金禅寺,原本他不会任由杨萍萍与真儿同乘一辆马车,可是想到那日刘亭之的话,却由不得他不往深处想。毕竟刘亭之当年与她有一段难忘的情,就是她掩饰的再好,他亦能隐约察觉到她眉宇间那淡淡的哀愁。
她在哀怨什么?这么多年他宠着她,爱着她,她有什么不满意?
“真儿,就算你还对他念念不忘,就算杨萍萍设计陷害你,可是只要你执意不见刘亭之,我便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平阳侯爷沉声呢喃着,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皱眉上了马车。
马车出了城便行的快了,杨萍萍笑着捏起一块白酥糖,目光在对面闭目沉思的美人脸上轻轻掠过,心中却是越来越雀跃不已。
昨日她传了短笺给刘亭之,而后又让刘亭之写了约见真儿的短笺过来,只要一会儿去了金禅寺,她将这短笺悄悄塞到真儿的房中,那么真儿必然没有不去的理由,到时候再让老夫人和二小姐亲眼看到真儿与刘亭之深夜私会,想必侯爷就是再如何宠爱她,怕也会心存芥蒂。
“真儿妹妹,一会儿去了金禅寺不知你想祈求些什么?”杨萍萍才不会让真儿一味的沉默下去,自然想着趁这段时间好好将隐藏在真儿心底深处的那些秘密都抠出来。
真儿淡淡看了一眼笑得假惺惺的杨萍萍,想着苏秦的话,笑道:“自然是该求的都求才是。”
“不知真儿妹妹口中这该求的是什么意思?”杨萍萍似乎没有看到真儿眉宇间那抹不悦,仍旧问道。
“姐姐心中想求便是我心中所求,我头有些晕,便不陪姐姐多说话了。”真儿恰到好处的一笑便是又阖了眼眸。
杨萍萍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倒也没再多说其他的,挑了挑眉,将装着点心的果盘捧到了身边,一边赏景,一边吃着,难掩眸底的喜色。
苏秦听着君忍的汇报,看着锦娘眸中的担忧,淡淡道:“让她得瑟吧,手握大权还不满足,未免有些贪得无厌,只怕这一次会把她自己折进去。”
“小姐,属下还发现这一路除了守卫护送外,似乎还有平阳侯府的暗卫。”君忍又道。
苏秦敛了敛眉,昨日杨萍萍说平阳侯爷晚间时才会过去,只怕是平阳侯爷心里也是防备着她会害真儿的,所以才会派暗卫一路暗中保护。但是暗卫究竟是要保护真儿多一些还是防备着刘亭之多一些呢?她一时还难以猜测。
看了一眼君忍,嘴角的笑意渐浓:“你速去查查看此时平阳侯爷在哪?”
“小姐,临行前,侯爷不是说他晚间若是不过去的话,明日定会亲自去接咱们回去的吗?”妙珠有些想不明白,侯爷此时若不在侯府必然就是在衙门里处理公文的。
苏秦抚额轻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眉头微蹙的君忍,君忍轻咳一声:“妙珠,小姐面前你还是莫要开口的好,省得被大家听了笑我女人傻!”
“你--”妙珠瞪着一双眼睛,若非车上不止她一人,她定要狠揍君忍一顿。
“你什么你,就你那脑子转明白一圈的时候小姐都已经转了十多圈了。”君忍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快速去安排了,徒剩妙珠一人气得鼓着腮帮子。
锦娘看着暗自气恼的妙珠,轻轻道:“平阳侯爷此时一定是跟在刘亭之后边。”
妙珠挠了挠头,还是不明白。
苏秦接了话头:“四姨娘既想守住手中的权力,又想得到侯爷的心,那么问题来了,你若是四姨娘你要怎么做?”
妙珠眨了眨眼,想了会儿:“我若是四姨娘定然是想法子除了真儿姨娘。”
苏秦温柔一笑:“那么用什么办法除掉真儿姨娘才是最快的法子?”
妙珠眸光一亮,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猛拍了一下桌子:“自然是利用刘太尉当街拦了真儿姨娘马车的事情啊!不管真儿姨娘是不是与刘太尉以前相识,只要刘太尉今日出现在金禅寺,而真儿姨娘与刘太尉单独在一起被人发现,势必会让侯爷生疑,到时候真儿姨娘可是有口难辩!”
苏秦见妙珠终于想明白了这些事,虽然比众人稍稍迟了一些,不过还是拿了块中间嵌了果脯的糖块给她作为小小的奖赏。
妙珠扒了纸做的糖纸,当她看到那宛若冰晶一般的糖块,顿时就欢喜的不得了。
“这是永和楼的新式样,你尝尝。”苏秦说完便垂下眼眸兀自养神。
马车又行了会儿,便到了金禅寺。
如今金禅寺的方丈,年近九旬,据传未出家前乃是当地有名的学子,满腹经纶,学富五车,就在家里人为他张罗着婚事时,他却突然看破红尘,落发出家。如今金禅寺在他的主持之下,不但声名远播,香火亦是比以前还要鼎盛。
平阳侯爷早便派张福去打了招呼,如今马车方一到,方丈便带了诸僧弟子亲自前来相迎。
苏秦四下里环视一番,目光落到寺门前站着的那一排威武凛凛的侍卫身上,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敢问方丈今日可是还有皇室贵族中人前来此处?”
方丈忙道:“是太子的一位美姬,参拜之后便会离开。”
苏秦点了点头,“有劳方丈了。”随后唤来君忍,吩咐之后便随着老夫人走进了寺门。
一路进了寺庙,隔绝了外面的喧嚣,让苏秦忽然想到了上回云霞庵中的静谧。
方丈道:“已经为老夫人及诸位女施主准备了厢房,一会儿弟子静元便会领着诸位过去,若是有任何短缺之物,可知会师弟修远。”
老夫人微笑道:“有劳大师费心了。”
君忍在一旁打了个手势之后,苏秦便对老夫人道:“祖母,珂儿想去净房。”
老夫人垂眸,许是因为此处乃佛门清净之地,老夫人脸上亦是带了些许的柔和之气,摆了摆手倒也没再多说别的。
苏秦来到寺门前,君忍闪身出来:“小姐,因为侍卫不少,属下看不到太子美姬的正脸,不过看背影倒像是白语薇。”
“白语薇?”苏秦挑了挑眉,比试时她就发现太子看着白语薇的目光有些不太一样,不成想白语薇倒还是个有本事的,竟然勾搭上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