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祥笑过之后,便是波澜不惊的平静,“玉衡,朕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败在你的手里。”
玉衡凤眸危险的眯了起来,冷冷说道:“败就是败了,以前在五行山上我记得你可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虞祥忽然一声长笑,“朕没有败,就算朕败了,也要拉着你们这些人当垫脚石!”
伴随着虞祥话落,看不见的内力在这里释放,山上的碎石承受不住这浑厚的内力,噼啪滚落。
众人俱是神色微变,看来这桓帝是准备背水一战了。
玉衡脸色骤然下沉,“师兄,既然你如此执迷不悟,那么也休怪我行事狠辣了。”说着,连连躲过虞祥猛烈的攻势。
虞祥目光一凛,冷笑着逼近:“上回在瑞王府,看似没有分出胜负,可是朕知道,若非翩翩,你不会手下留情。从那一次后,朕便稳扎稳打,不管翩翩今日是否可以看到,朕都要赢你一次!”
因着虞祥这一动,那些被当成了箭靶子的南陈暗卫也开始射出手中的弓弩,尽管他们的身后也有一支支箭矢对准着他们的头颅或是心脏,可是只要能射死这些精锐之中的一人,便也算是对得起他们誓死效忠皇室的誓言了。
如雨点般的箭矢纷纷射向众人,大王子以及君忍、骆鸣等人保护着女人挥剑抵挡,箭雨很快便过去,而就在这时,一个满头银丝的女子赫然出现在缠斗在一起的虞祥以及玉衡中间。
两人看到这样的翩翩俱是一惊。
“虞祥,我不允许你伤害玉衡!”翩翩声音微哑,挥剑刺向准备执剑攻向玉衡的虞祥。
饶是虞祥再沉稳,看到突然内力如此浑厚的“白珂”也难以保持冷静。
堪堪避开那凌厉的一剑,他挑了挑眉,道:“你到底是谁?”
翩翩阴森森笑道:“我是白珂啊!”
玉衡看着翩翩那一头银丝,眸底快速闪过一丝异色,细看便会发现那是怜悯。
苏秦看着玉衡这样的眼神,心里明显抽痛一下。可是当她再次望向玉衡时,他已然恢复平静。唇角溢出一丝苦涩,她宽慰自己,或许玉衡会怜悯翩翩,只是因为他没有想到其实有一日翩翩会以如此卑微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吧!
毕竟翩翩自始至终伤害了的只是她,而非玉衡。
翩翩回眸看向玉衡,那眼眸之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忧伤,而后伸指弹了弹手中的剑,笑容绝美的道:“玉衡,我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玉衡握剑的手紧了紧,而虞祥却已经通过这一句话猜到了眼前的人是谁。
“衡师兄,虽然我剑术算不得精妙,可是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我会保护你!”
“师兄,不要欺负衡师兄!”
“师兄,求你,我中了寒毒,我不想让衡师兄看到这样丑陋的我,你帮我,我只要在一个角落可以偷偷看到他就好。”
“皇兄,我不甘心,为什么如今我寒毒已解,而衡师兄的心里已经装着别的女子了?”
……
那些话,好似穿越了时光,再次在耳畔响起。虞祥望着翩翩,慢慢走近她,愈是靠近她,他的心便愈是疼上一分。
当初那个心思单纯善良的翩翩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如果说她的脸是易容的,那么她这一头银丝是怎么回事?她这是走火入魔了吗?她为什么走火入魔?看她的眼神,应该是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说她是急怒攻心?
“翩翩,跟我回南陈吧。”虞祥看着翩翩,良久沉默,只说了这样一句话。如果让他在翩翩以及江山之间做个选择,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翩翩。
如果当初翩翩接受了他,可能如今他也不会想要一统四国。
翩翩弯唇一笑:“虞祥,我凭什么要跟你回南陈,如今玉衡就在这里,你又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走?”
虞祥自嘲一笑,是啊,翩翩心里一直有玉衡,当初之所以会跟他去南陈,也只是不想让玉衡找到她不是吗?
他微阖眼眸,“翩翩,我的心你应该明白,这个世上谁都有可能会害你,可是只有我不会。”
他一直对翩翩用“我”而非“朕”,只是因为他想拉近他与翩翩之间的距离,想要给翩翩应得的尊重。
翩翩脸色苍白,凄然一笑:“够了!收起你的那套鬼把戏,裴如枫那般爱着你,你竟然会为了我而抛弃了她,你还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说这些情深意重的话!”
“裴如枫?”虞祥摇了摇头,“翩翩,她可是你的恩人,你怎么可以认为我对她有爱!”
“闭嘴!”翩翩手里的剑直指虞祥,那凌然的剑光映入她的眼眸,越发映得她的一双赤红色的眸子寒意逼人。“这世上的情和爱谁又说的清呢?我只知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会一直待在玉衡身边,纵然我抛弃了自己的本来面目,可是我终究能够拥有他了。但是你做了什么?你派人将我掳走,你逼得我不得不出手,虞祥,我恨你!”
虞祥闻言身形一震,他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一股腥甜涌向喉间,他就那样望定她,长久的保持着那一眼的哀伤。
剑,刺入胸膛,寒光闪过时鲜血喷涌而出,宛若朵朵嫣红的杜鹃,染红了翩翩的衣衫。
见翩翩刺伤了虞祥,南陈暗卫皆是神色骤变,他们本就因为老四的事情记恨着翩翩,于是他们中的一部分执着刀剑,向翩翩围拢过去。另外一些则挥舞着刀剑,试图劈开一条生路,保护虞祥撤离。
虞祥目光沉痛的凝视着翩翩,丝毫不在意自己正汩汩冒出来的鲜血,他深吸了口气,慢慢向她走近:“翩翩,原来这些年你从未对我用过心啊!而我,以后也将不会再对你用心!”
他曾以为只要自己可以守护翩翩,那么他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但是今日,当那一剑刺入胸膛,他却觉得他或许是这世间最悲哀的人了。
他以为,这么多年的努力,就是翩翩有一颗铁打的心也应该可以捂热了,就算她心里没有自己,也一定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可事实却恰恰相反,她不但刺了自己一剑,而且这一剑还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但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他望着她淡漠的脸孔,满头随风飞舞的银丝,只觉当真是讽刺至极。
“翩翩,就算你能得到玉衡又如何?你始终也必须顶着白珂的身份才能得到玉衡的温柔,时间久了你甘心吗?”虞祥凝着她,一字一字沉声问道。
翩翩脸色苍白,虽然她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姿态,但握剑的手却在颤抖。她沉默了一会儿,这一会儿的时间里,她怔怔的宛若雕塑一般,只是一瞬不瞬的望向始终不发一语的玉衡,似乎自她出现后,他就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她抿着唇,慢慢走到他身前,伸手想要握住他的手,却被他轻易闪避开。
她怔然望着他,眸子闪过一丝讽笑,握剑的手又紧了紧,“玉衡,你一定也知道了我就是翩翩,我承认当初我不该掳走白珂,不该用换脸术妄图取代白珂在你心中的地位,我也知道自始至终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可是我是爱你的!更甚至我比白珂还要爱你,如果你可以接受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全心全意的爱着你,我们一定可以过得很好!”
玉衡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以为我是现在才知道你的身份的吗?”
“嗯?”翩翩身子晃了一下,“那不然呢?难道……”在山巅之上他就已经知道了,所以他那么久没回来应该是已经找到了白珂,那为什么他还要对她这般好?她的唇角浮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却又异常苦涩,“玉衡,你骗的我好苦,可是我还是感谢这几日你带给我的温柔以及疼宠。”
玉衡目光清冷的盯着翩翩,“谎言而已,谈不上骗,但是你要知道我对你的温柔以及疼宠是要等价交换的。”
虞祥听着两人的话,唇角勾起一抹轻飘的笑意,他方才还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悲哀的人,可是这世上最悲哀最可怜的人却是翩翩啊!
翩翩原本还可以保持镇定的面容在这一瞬间失控,她面色苍白,目光悲凉,仿佛身心俱疲,绝望铺天盖地的压下来,令她的眸眼越发赤红,那如火的肌肤仿佛要燃烧起来一般,“为什么?白珂有哪里比我好?”
“珂儿的好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的清的。”玉衡的目光一直紧紧胶着在苏秦身上,此时她已经被君忍护着退到了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不必再担心珂儿会知道自己中了噬心蛊的事。
“我从未想过有一日,你也会变成心思恶毒的妒妇,噬心蛊那么恶毒的东西你都能用到珂儿身上,你说,我凭什么要对你好?这几日,我之所以对你好,无非就是想以你为饵。既然你迷失了你自己,想要成为珂儿,那么代替珂儿承受一些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
玉衡每说出一个字,便如同在翩翩的心里扎上一把刀,她只觉得气血越发混乱,一口鲜血喷出来,他说什么,他只是在利用她来代替白珂承受痛苦!她仰天长笑,紧接着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宛若呕吐秽物一般吐出,染红了她眼前的一片土地。
就在她想要为自己辩驳时,她赫然看到了他那异常温柔的目光,并不是看向她的!
她循着他的目光望向君忍身后的那个人,怪不得她每每见到了墨画就会心生不安,原来她正是白珂啊!她望着白珂,整个人仿佛徒然间多了一种繁华落尽,无欲无求的彻悟。
“玉衡,我所作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不管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翩翩擦去嘴角的血,可是那血却越擦越多。
玉衡望着她,似乎正在等着她的下文。
然,她却勾唇阴冷的一笑,而后身形一掠,快速的向人群中的苏秦飞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