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瑞王府的书房里,慕容洺揉了揉胀痛的额角,这一下午的时间都被玲珑霸着,他都还没来得及处理公务。
他苦涩的笑了笑,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不知他还要熬多久?
目光落到那团他揉皱的纸上,眸中神色一沉,他隐约觉得秦公子会选择在父皇开设宫宴前盘下永和楼绝非偶然之举,加之这位秦公子还“意外”帮了玲珑,更让他觉得此人高深莫测。
此人对宫中之事如此了解,绝非善类!猛然想到今日白二小姐的那番话,他的心里竟隐隐生出些许不安。
烛火晃动,落在他宛如刀刻的脸孔上,衬出他眸子里的一片冷色。
那日白二小姐一身男装到底要去见谁?会是这个秦公子吗?可是秦公子又是从何得知哪里盛产鲂鱼?难道说秦公子与苏幻澄是旧相识……
纷杂的思绪令他心情很是烦躁,他的大掌用力在书桌上一拍,惹来外面的风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问道:“王爷,您怎么了?”
慕容洺收回神色,脸色僵硬的厉害,冷声道:“没什么,守住书房的门。”随后他起身走到书架前,在其中的一本书上轻轻一提,书架便向右侧移开,赫然便是一间暗室。
刑部天牢,若说是京都最戒备森严的牢狱,那么他瑞王府的暗室便是比刑部天牢还要森严的炼狱,即便是一只昆虫,一旦进入便插翅难飞。
他顺着长长的,燃着数盏昏黄油灯的甬道一路向下行去。阴森幽暗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却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面无表情的负手走着,仿佛是在逛着他的后花园。
守密室的夜枭头领没想到他会在这时候下来,恭敬的行礼之后便命另一人又点燃了一个火把,“主子,此处阴寒,您怎么这时候下来了?”
慕容洺眸中冷意稍减,“你只管继续训练,我来只是看看他,你不必管我。”
头领将火把以及钥匙递过去便转瞬消失。
越往里走,鼻端的腐臭气味越浓,终于,他在一间囚室前停下。厚重的铁门被打开,慕容洺缓步走了进去。
似被火把的亮光晃了眼,墙角木板床上的一个人缓缓动了动。他头发蓬乱,全身上下,实在是让人有些惨不忍睹。囚服上,斑斑驳驳全是血迹,脚上,沉重的镣铐在烛火跳动中闪耀着铁青色的光芒。
“既然醒了,咱们翁婿就说说话吧。”慕容洺冷声道。
那人缓缓侧首,面庞苍白至极,额角全是细密的汗珠,似乎在忍受着剧烈的痛楚。他的眸光,波澜不惊的扫过慕容洺,唇角慢慢漾开一抹冷笑,“翁婿?我苏幻澄可高攀不起瑞王这样长着狼心狗肺的女婿,瑞王如此说,岂不是折辱了秦儿!”
慕容洺面色一寒,狠厉的瞪视着狼狈不堪的苏幻澄,欺身上前,忽而薄唇微微扬起一抹诡异的笑,伸手用力扯住他身上锁住四肢且穿过两肩胛的琵琶骨,最后钉住了胸前膻中穴的玄铁铁链。“禹王爷,你又比本王高尚多少?”
苏幻澄脸上笑容一凝,难以置信的盯着慕容洺。
慕容洺凤眸微眯,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冰冷的笑容,手上突然用力一扯。“当年南陈孝敏敬太皇太后设下毒计,为避祸,暂时失去内力的你不得不怀揣着南陈的藏宝图舍弃妻儿逃到东岳,本打算做一个庸庸碌碌的商贾,却不想命运弄人,竟让你成了东岳的皇商,成了第一首富,还让你遇到了镇远将军秦峰的庶出女儿秦萧萧,你们一见钟情,此后你为了她甘愿在南陈做一个商贾,即便你的亲生儿子在南陈登基为帝,你依旧守着当年的承诺留在东岳……”
苏幻澄瞪着慕容洺,目光瞬间沉静如死水。
这是他一生的秘密,以为可以带入坟墓的秘密。开始他是为了萧萧,后来萧萧离世后,他是为了一双儿女。他承认自己愧对南陈那边的妻儿,可是祥儿已经登基为帝,他自有他的人生,至于发妻季氏,如今已经是南陈身份最高贵的女人。他觉得他已经寻到了属于他的幸福,他们也过得很平静,所以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祥儿要他返回南陈的旨意。
“谋逆之罪,并非空穴来风,你截了我的书信,告诉我那个内应是谁?”
这句话,苏幻澄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气力一个字一个字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慕容洺的能耐他不是不知,虽然杀伐果决,手段狠辣,可是若非秦儿在背后出谋划策,他未必能有现在的势力。
“果然不愧是南陈禹王!”慕容洺唇角挂着残忍的笑意,手上力道又加重了些许,而后残忍的松手,冷眼看着他自木板床上跌落到地上。
手足上的铁链悉悉簌簌响个不停,随着慕容洺手上力道的加重,苏幻澄便要承受刮骨磨筋之痛。他缓缓抽了一口冷气,额角冷汗涔涔。“告诉我!”
慕容洺迎视着苏幻澄的目光,淡淡的笑着:“你的好儿子,南陈桓帝,否则你以为本王为何会找一个死囚替换你?”
“祥儿……”苏幻澄胸口剧烈起伏着,难怪蓉贵妃会知道藏宝图的秘密,原来祥儿与瑞王在三年前就开始谋划一切了。“好,好啊!”他的唇角溢出一抹触目惊心的嫣红,因为方才的拉扯,肩胛的琵琶骨处,也有血在慢慢渗出。他躺倒在地上,直直的凝着那忽明忽暗的火把亮光,眼皮子眨都不眨一下。
所谓因果报应,他能有今日下场,全是他抛妻弃子自食恶果,只是连累了他的一双儿女,以及苏府上下一百多条人命,每每想到秦儿死的那般惨烈,他的一颗心便抽疼的厉害。
思绪一转,他忽然就想到了远在南陈的亲生儿子虞祥,自小祥儿就决断雷厉风行,心胸深广,极有气魄,是什么让他甘愿与慕容洺这样的小人为伍,他们之间又达成了何样的协议?
南陈与东岳一直相安无事,两国也有贸易往来,边境之地的百姓彼此通婚,可是他现在竟隐隐的担心起南陈的处境来,慕容洺是个奸佞小人,贪婪无度,他会帮祥儿,必定是祥儿许诺了他什么条件。
慕容洺望着他,再次慢慢走上前去,扯住他的后领,将他自此上提了起来。“若不是你的好儿子执意要留下你一条命,你以为本王会如此耐心的与你周旋吗?”闻着那浓浓的血腥味,慕容洺再次嫌恶的松开手。
“既然你不想谈论藏宝图,那么告诉我哪里盛产鲂鱼?你又是否认识秦公子?”慕容洺的脸上杀意纵横,几番接触下来,他深知苏幻澄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对于这样性子高傲的人,唯有先打击掉他的傲气,一点点的令他陷入崩溃的地步。
所以他先示意苏秦刺杀太子,目的并不是要取那个草包太子的命,而是要送苏秦入刑部天牢。
接着他又买通了厨娘,在苏秦行动开始时将软骨散一点点的加入苏幻澄的吃食茶水中。再后来,苏秦暴露,进了天牢,他成为苏府谋逆的主审……
一切都按照他料想中的进行着,当苏幻澄被夜枭暗中转移到他的暗室,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钉住他的琵琶骨,又伤了他的膻中穴。
众所周知,膻中穴是习武之人修炼内力的重要穴道,这个穴道专门用来走气运气,一旦受伤,全身真气便会滞塞,无论多强的高手,也只能任人宰割。
“你从没有真心爱过秦儿,自始至终你只把秦儿当作你手中的棋子,只可怜秦儿瞎了眼!”苏幻澄冷声喝道,字字句句如重锤一般,带着凌厉摄人的气势砸在慕容洺骄傲的心上,“慕容洺,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像你这样的小人,纵然将来你得了天下,也注定要孤独终老,无论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我都不会告诉你,除非见到祥儿,或许我会说出藏宝图的秘密,因为那终究是属于南陈的东西,容不得你这个小人觊觎!”
“你……”慕容洺五官纠结在一起,一脸暴虐的揪住他的衣领,冷笑着道:“你以为南陈桓帝会愿意见你这个废人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幻澄与父皇都属于一类人,冷血无情,他们一生的柔情都只给了他们在意的人,而对于那些他们不在意的人,所能得到的不过是悲戚的童年和痛苦的回忆。所以在三年半前桓帝乔装来到东岳找上他时,他毫不犹豫的同意了他提出来的条件。
在他的认知里,苏秦即便再出众,也终究是个商贾之女,他断然不会让一介商贾之女成为瑞王正妃,所以他只能选择弃子以谋求更大的利益。
他从不觉得自己那样做有什么不妥,论卑鄙,古往今来哪个帝王不是踩着累累尸骨登上那个九五至尊的宝座?
“告诉我,你知道谁是秦公子,对不对?”
可是慕容洺的暴戾只换来一室如死的寂静,苏幻澄充满讥嘲戏谑的目光在慕容洺身上流转一圈,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种态度,如同针刺一般,一刹间,刺痛了慕容洺的眼眸。
慕容洺只觉得胸臆间气息一滞,他攥了攥拳头,凌厉的一拳终于在苏幻澄的嘴边重重落下。
“你隐瞒武功,不过是为自己日后留一条后路,以防备一切,可是你瞧瞧你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你哪里还会有机会逃出生天?如果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不管多少,我一定会念着她的一片情意对你好一些。”慕容洺艰难的将目光凝注在他唇角那抹笑容上,那抹嘲讽不屑的笑容,让他想到了天牢里的苏秦,在她咬破毒囊,烈火焚烧的那一刹那,她也是这样对他笑着。
见他只是抬了抬眼皮,唇角依旧是似笑非笑的笑容,慕容洺忍不住喝骂道:“该死,你们不愧是父女,该死的令人作呕的笑容!”说完,他在苏幻澄充满怯意的笑声中快速离开暗室,只那脸色却越发沉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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