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小尼姑从石板小径一路穿过大片果林,便可以隐约看到净空大师清修的屋子--忘尘斋。
虽然昨晚苏秦也借着月色来过这里,但心境不同,所见所感自然也不同,尤其现在,每每看着前边引路的那个娇弱的背影,她的心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毕竟秦筠若是她前世唯一的亲人,然,她与她却无法相认,只因为她现在是白珂。
“白二小姐,这就是家师清修的忘尘斋了,家师就在里边。”小尼姑恭敬的道。
“敢问小师傅尊号?”苏秦哑着声音问道。
小尼姑回了个佛礼,“静容。”
苏秦亦回了个佛礼,“有劳静容小师傅了。”
房门打开,里边传出浓重的檀香味道,屋内光线不是太好,苏秦只看到一尊两尺多高的菩萨像下,一名缁衣女尼背对着她盘坐在蒲团上,不时传来轻微的佛珠转动的声音。
“白珂见过净空大师。”苏秦微微欠身。
“贫尼谢谢白二小姐昨晚的解围,不必多礼,白二小姐请坐。”净空大师转过来,伸了伸手示意苏秦坐在自己对面的蒲团上。
苏秦看着这张脸,心里不由得喟叹了一声,这张脸如此精致绝伦,纵然已是中年妇人,依然可以窥得年轻时的风华。
坐下之后,净空大师为苏秦倒了一杯茶,“贫尼曾与人学过几日摸骨术,白二小姐若不嫌弃,可否让贫尼摸一次骨?”净空大师审视着眼前这张明丽白皙的脸孔,眼底掠过一丝惊艳。
“好。”面对着净空大师略带了一丝请求意味的话语,苏秦淡淡的点头。她曾在书籍上看到过有关巫族摸骨探命的记载,只是巫族后人突然隐于世,摸骨探命一说便就此失传。如今再次听到这四个字,她看着净空大师的目光多了一丝探寻。
净空大师将手中佛珠轻轻搁在面前小几上,又牵了苏秦的手,用手捏着苏秦的指头轻轻摸索着,然后顺着手掌向上,连手臂也摸了一遍,而后是另一只手,最后是颅骨。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低低的呼吸声。
“师姐,平阳侯夫人已经到了,您要不要出去看看?毕竟这白大小姐是在咱们云霞庵伤的,万一平阳侯夫人怪罪下来……”门外传来净恒师太的声音。
净空大师不动声色的继续摸骨,苏秦也不曾出声打搅,直到一切完毕,净空大师才道:“就说我正在闭门清修,这等琐事你看着办好了,至于大小姐缘何受伤,自有京兆尹去查。”
“这……”净恒师太在门外犹疑了会儿,倒也没再多说什么便离开了。
“白二小姐的命格十分古怪……”
静默了片刻,净空大师终于开口打破宁静,“本是大富大贵的命格,却注定要半生不顺,不过这些不顺于你而言,或许就是佛家所说的历练了。你晚年的生活幸与不幸,全在一颗心是否能归于平静。”
苏秦没有言语,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净空大师,她的仇以及苏府上下的仇她如何能忘却?要心归于平静的办法只有一个,便是将那些害了她与家人的人狠狠的踩在脚下。当重生睁开眼睛的那一瞬,她便做了这个决定,至于晚年,她从未想过。
“至于其他的,贫尼学艺不精,一时还看不出来,若日后还有机会再见白二小姐,定会详细告知。”净空大师强压住心底的震惊,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两世之人,携了如此浓烈的仇恨,却拥有高贵的凤命命格,这天下终究要不平静了。
苏秦看着她不紧不慢的捻着佛珠,已经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躬身行了一礼:“既然母亲已经来了,那白珂就先行告辞了。”
妙珠皱着眉头等在门外,看到苏秦出来,忙迎上去:“小姐,夫人一定是带着周大夫一起来的,会不会被他发现些什么?”
苏秦拍了拍她的手,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吧。”除非是有鬼手神医之称的翟修洁,否则不管哪个大夫来了虽然心里都会有疑问,可面对刘氏,最后都只会开出一种方子:以毒攻毒。
静容看了两人的背影一眼,推门进去,轻声唤道:“师父?”
“筠若。”多年不曾听到这个名字,静容神色一变,诧异的抬眸。
净空大师对上那双眼眸,缓缓道:“当年你秦家横遭不幸,你又失去记忆,为师将你带入这云霞庵,原本希望你不问俗事,能彻底放下仇恨,可是既你已经恢复记忆,那为师便不再强留你在身边了。一会儿,你去一趟后山,找一种草药,然后便去找白二小姐吧,或许她可以帮你查清当年的事情。”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画了几笔。
颤抖的接过那纸,静容眼底快速闪过些许歉意,“师父……”
“命定之事,师父阻拦不了。”净空大师双眸微阖,对静容挥了挥手。
刘氏方下了马车,顾不得埋怨谁便脚下生风的去了白锦绣的房间,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初初看到白锦绣,还是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住。
周大夫也是怔了一下,心底暗嗔了句:这蛇倒是会咬!仔细诊了脉,又检查了一下伤口,周大夫斟酌了一下,面有难色:“大小姐的症状确是被蛇咬伤的,不过脉搏又不似蛇毒,所以这药……”
“别和我说这些没用的,周大夫你也算是咱们平阳侯府用惯了的大夫了,我就问你一句,这蛇毒你到底解得解不得?”再过几日便是老夫人的寿诞,瑞王已经说了要来参加,若是白锦绣不露面或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周大夫被刘氏的疾言厉色震了震,擦了把汗,咬了咬牙道:“解百毒的药方倒是有一个,可是若在毒性未明的情况下用,只怕会折损了大小姐的身子,更何况里边有几味药药性相当凶猛……”
“会不会有性命危险?”刘氏皱眉打断了他的话。
“这倒没什么,这方子也算是以毒攻毒,用了之后人就会醒来,只是身子弱,需要好生调养着。”周大夫心底还在权衡到底要不要用这方子,便又被刘氏出声打断:“那你就用吧,只要能赶在老夫人寿诞前醒来就好。”
周大夫依言写了方子,红影与芸儿立即下去把药煎了给白锦绣喂下,随后又用周大夫调好的药膏在伤口处敷上。
快到晌午时分,白锦绣终于幽幽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守在床边的红影,哑着声音问道:“红影,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感受到脖子上火辣辣的灼痛,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虚弱无力的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红影鼻子一酸,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小姐昨晚被蛇咬伤了,中了蛇毒,夫人已经让周大夫给开了方子,再调养几日小姐身上的毒便都能清了。”说着,她擦了把眼泪,“奴婢这就去告诉夫人。”
白翠屏的屋子里,气氛十分压抑,仿佛大雨将至前的闷仄。
刘氏坐在主位,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视着众人,最后落在白翠屏的身上,“翠屏,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白翠屏浑身抖如筛糠,砰的就跪在了地上,“母亲,我,这事……我……”
崔明珠心底一紧,也顾不得埋怨白翠屏瞒着她与刘氏一同设下的这条毒计,匆忙上前将白翠屏扶起来,反驳道:“说什么?那蛇是活物,要往哪里爬谁能管得?若执意要怪罪,就怪你自己没安好心!哦,我差点忘了,别人生的女儿在你眼里连个下人都不如!”崔明珠越说心里越气,她一直记恨刘氏抢了她当家主母的位子,如今看着自己生的女儿竟然与刘氏一条心,心里岂能不气?
刘氏眉梢一挑,咒骂道:“崔明珠,你竟然敢这样与我说话!你就不怕我去侯爷那儿告你一个不尊的罪名吗?”
崔明珠冷冷一笑,眼里充满了讽刺,“刘香芝,你若不怕当年上官若云的事情泄露出去,我就不怕。”
刘氏只觉胸口堵得紧,芸儿扶着她不停给她顺气。缓了口气,她恨声道:“算你狠!”
午后的阳光极好,苏秦如局外人一般坐在窗下,手里捧着一本经书,听着这些人的互掐,唇角微微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白府果然不似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忽然身后传来轻微的声音,苏秦耳廓微动,慢慢转头:“你?”
“正是静容。”静容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手里那株刚采下还带着新鲜泥土的草药。
妙珠认出那正是昨晚小姐让她帮着找寻的,让大小姐像是中了蛇毒的草药,忙迎了上去,勉强扯出一丝笑:“可是净空大师又有什么事?”
苏秦盯着静容审视良久,才慢慢道:“妙珠你去门外守着,我想与静容小师傅谈谈佛理。”
待妙珠离去,苏秦才平静的问道:“静容小师傅有什么不妨直说。”
静容敛去眉梢眼角的笑意,神色愈发郑重:“师父说白二小姐是那个可以帮我的人。”
“帮你?静容小师傅怎知我一定会帮你?”苏秦看着静容如同坠入凡尘的精灵般秀丽的脸,微微一笑。
静容的唇角漾开一抹笑,“我相信师父,她从不会害我。”
“这理由怕是不能让人信服啊。”苏秦轻轻一叹,目光又移到了手中的佛经上,筠若表姐是舅舅秦羽凡唯一的女儿,她不想筠若表姐有任何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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