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久违修道院

里面的大部分空间都被一模一样的桌子占据了,它们在靠近窗户的明亮地方整齐地排成了一排。四周的墙壁上都是尺寸巨大的书架,上面摆放着各种卷轴、书籍、抄本和编年史。

每个抄写台上都摆放着未完成的作品,一本本正在制作中的书页被装在薄木框里,旁边放着羽毛笔和墨水瓶,用过的蜡烛头和其他不知道是什么用途的工具。

双胞胎只能猜测这是一个真正的藏宝室,这里面无处不散发着一种神圣的气息,他们没有见过任何能与之相比的地方。

“科尔塔!”赛普克弯腰查看着一本未完工的手抄本,低声笑着招呼道,“科尔塔,快过来,快来看看这个!”

满是拉丁文字的页面底部是一副诡异的精美彩画,两名戴着头盔的骑士正躲在他们的盾牌后面,而站在他们面前的公牛则扬起尾巴,喷出一堆粪便向他们袭来。

尽管私闯禁地的双胞胎想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但看到这个奇怪的画面后,他们都大笑了起来。

“看这个!”赛普克走到另一个抄写台前,“这还有一幅画!”

在这一页上,一个骑着兔子的光头战士正在与一只巨大的蜗牛搏斗;在另一幅未完成的手抄本里,几个女人痛苦地看着一个男人蹲在地上呕吐;最让他们感到惊奇的是另一幅画中的一个女人从树上摘下成熟的身体部位。

男孩们试图保持安静,但即使他们用手掌捂住嘴巴,仍然笑得浑身发抖,连眼泪都掉了下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科尔塔笑着问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什么样的书会配这样的画啊?”赛普克问。

“你们在缮写室里做什么?”一个严厉的声音从大开的门外响起,“谁让你们进来的?”

双胞胎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们惊恐地看着站在门口的黑衣男子,他的皮肤灰暗,脖子细长,双腿畸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他鹰钩鼻上的铁框眼镜让他看起来更加恐怖。

“你们到底是谁?”那人继续质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怎么,你们忘了怎么说话了?”

“呃,先生,我们……我们……我们只是……嗯……我是说,我们迷路了,”科尔塔结结巴巴地说,脸色从红色瞬间变得雪白,“我们……我们不知道……怎么……”

“我一个字也听不懂,”男人不耐烦地打断道,然后朝赛普克的方向看去,“你呢?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好先生,请您见谅!”另一个男孩表情认真地走上前来,就像自己身上穿的是贵族的细布长袍,而不是很久没换过的破烂衣衫。“请不要对我们生气,我们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座修道院。

我们稍早的时候带主人来这看病,现在已经几个小时没有他的消息了。于是我们想在等待他的时候稍微锻炼一下僵硬的四肢,就在空荡的走廊上散步,然后发现这里的门是开着的,就走了进来……”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个拙劣的谎言?”男人走到抄写台之间,“按照规矩,缮写室的门一直都会保持紧锁!”

“先生,拜托了!我的兄弟和我不会在任何情况下撒谎!”赛普克撒谎道,“门确实是开着的,我们也不知道它通向哪里。你看,好先生,我们什么都没碰过,对吗?”他看向科尔塔,男孩点了点头,但还是说不出话来。

“好吧,”戴眼镜的男人清了清嗓子,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也许你们并没有撒谎,但当我进来的时候,你们就像无知的动物一样咯咯地笑着,没有一点尊重的样子。”

“我们不否认这一点,好先生,”男孩摇头道,“但是请您理解,我们已经在路上走了好几个星期了,每天都吃不饱饭,我们的主人又病得很重,前一天晚上我们都没有睡觉。

我们太累了,当我们看到那些彩画的时候,嗯……”赛普克受不了了,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很抱歉,先生,但是,但是那张……那张画里有个女人在树上采摘杨物!”

尽管他很想克制自己大笑的冲动,但还是和他的兄弟一起爆发出了阵阵笑声。他对面的陌生人差点就被说服了,但现在眼睛却眯成了一条缝,厚厚的眼镜里闪着暗光,然后生气地指向门外。

“出去!”他如暴风一般嘶吼道,“滚出去!别让我在这里再看到你们了,去走廊上等你们的主人!”

“谢谢您,好大人,”赛普克和科尔塔赶紧缩着脖子跑了出去,“您是个好人!”

“我不是什么大人!”戴眼镜的老人在他们身后说,“我是雷米吉乌斯修士,是这缮写室的监督者。而这些彩画,”他愤怒地指着抄写台上的书页,“都是象征和寓言!”

“你说是就是吧,”赛普克对着他的兄弟小声嘀咕道,“但那个女人从树上摘杨物可不是什么正经画……”

他们在外面度过了两个小时,也许更久,双胞胎坐在走廊的墙壁旁失神地思考着,而每个从他们身边走过的人就像是没有注意到他们一样。

男孩们的肚子咕咕作响,眼睛都饿得跳了起来,脚也开始酸痛,但仍然没有任何关于拉伯克的消息。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阵独特的敲击、拍打、撞击和脚步声传入了他们的耳朵里。那是一种低沉而又熟悉的声音,双胞胎几乎是同时看向了对方。

“这声音是从哪里来的?”赛普克伸了伸脖子,“就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一样……”

科尔塔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那是因为我们在走廊上。”他站起身来,开始在走廊的石板上来回走动,竖起耳朵确认着声音的来源,然后突然兴奋地说道:

“那里,是从那里传来的!”他指着他们身后的一个小窗口,靠近墙壁拱顶的地方,“把我撑起来,让我看看!”

赛普克把他的两只手握在一起,科尔塔用右脚轻轻地踩在上面,但仍然离窗口差了一指的高度。

“太高了,”他跳到地上,摇头说道,“靠墙蹲着,让我踩着你的肩膀上去!”

“好吧,”赛普克谨慎地环顾四周,“但到时候你也得为我这么做!”

“当然,当然,赶紧的!”

赛普克抱住头,让科尔塔踩在他的膝盖上,然后爬上他的肩膀,用两只手够到了高高的窗口,晃了几下,终于将脸贴了上去。

“你看到什么了吗?”赛普克有些吃力地问道。

“等等,阳光太亮了!”另一个男孩眯起眼睛,“我只能看到修道院的墙壁,里面一定是内院,我可以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声音,但是……”

“嗯?怎么了?声音到底是不是那里传来的?”

“我不知道,我没有……”科尔塔打断了自己的话,“是的,他们就在这里,就在我们下面!”

他把脸凑近窗子,往下看,只见在方形的院子里,至少有三十名年轻侍从在训练着。两名成年的教练在他们中间踱步,用严厉的目光扫过他们的动作,时不时地纠正一些笨拙的站姿和攻击招式。

看着这些训练中的侍从,科尔塔的心跳动了一下。一些人用长矛战斗,另一些人则用钉头锤和剑互相进攻,在装饰着白色十字架的黑色盾牌后面寻求保护。

有训练匕首搏斗的,也有没用武器,赤手空拳格斗的。院子的尽头放着草编假人和箭靶,弓箭和弩箭沿着墙壁摆放,等待着近战训练之后的射击训练。

“拜托,你没听到吗?”赛普克不耐烦地抱怨道,把科尔塔从沉思中惊醒,”你都看到了什么,他们在做什么呢?”

但这时他们身后有人大声地清了清嗓子,吓得赛普克往旁边一缩,本能地转过身来,科尔塔几乎是垂直地落在了地上,噗通一声跪在了修道院长面前。

“我们已经完成了检查,”男人干巴巴地说道,就像是什么都没看见一样,“我们的一位外科医生和他的十二名助手一起对拉伯克先生进行了检查,他们数了他的心跳,看了他的尿液……”

“但他是喉咙有问题,”赛普克插话道。

修道院长举起右手,示意男孩安静。

“他们已经彻彻底底地检查了这位先生,”他平静地解释道,“但不幸的是,他的病情太严重了,病魔已经折磨了他太久……

但他还有的救,跟我来吧,阿德尔修士会告诉你们应该如何给你们的主人准备食物,好让他重新获得力量。我们也会给他准备一些药材,然后我们再讨论付款的问题……”

说完,修道院长转身走在前面,双胞胎乖乖地跟在后面。他们相信医院骑士团的人可以让拉伯克康复,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足够的钱来完成治疗。

下午时分,他们回到了在城外搭建的营地,拉伯克再次回到了他那破旧的小帐篷里,一系列漫长复杂的检查让这个可怜的老家伙感到非常疲倦,以至于双胞胎刚他把放下,他就直接睡着了。

不过在老人睡着之前,他们将一大勺医院骑士团的神秘药水强行灌进了他的喉咙,里面有醋、蜂蜜、各种草药的煎剂,还有一种成分不明的褐色糖浆类物质,医院骑士团把配方藏在七把锁的箱子里,除了他们没人知道真正的内容。

男孩们知道铃铛人不会乖乖将药水吞下,为了不让他吐出来,他们在塞进第一口药后就迅速夹住他的鼻子,堵住他的嘴,把他的头向后仰,直到确定他的嘴里不剩一滴的时候才松开这个虚弱的老人。

之后他们将拉伯克留在帐篷里,他很快就睡着了。在睡眠期间他仍在发出可怕的声音,呼吸困难,但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不停地咳嗽了,这和过去几周甚至是几个月的痛苦相比,算是一个令人稍稍安心的迹象。

男孩们在早已熄灭的营火旁坐了下来,在黄昏慵懒的阳光下数着剩下的钱币。

在支付了药费和检查费用,并在城里买了一周的推荐食物后,他们几乎已身无分文了,不过,他们能撑到现在完全是多亏了拉伯克平时的公平和慷慨。

不管他每次交易赚了多少钱,老人总是把一半的收益留给自己,然后将剩下的一半分给孩子们。

他们现在是法律上的奴隶,没有人会相信双胞胎曾经是一位高贵骑士的养子兼仆人,但老人真的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助手来对待。

所以男孩们也为了救拉伯克一命而绞尽脑汁,做着各种尝试。他们本想把他留在修道院里,让修士和世俗医生的照顾和监督下休息到康复为止,但那样会花费很多钱,拉伯克的钱袋早就空了,而男孩们也凑不出来需要的金额。

因此他们不得不把老人带回营地,用从医院骑士团得到的药物和建议来凑合,希望在森林的边缘搭建的这个通风良好的帐篷能比修道院的病床更有效果。

“你还剩多少钱?”在数完自己手里的钱币后,赛普克一脸酸楚地问道。

“和你的差不多,”科尔塔叹了口气,沮丧地回答,“靠这点钱我们撑不了多久,必须得想想办法了。”

“有什么好办法?是在这里找到一位愿意让我们效力的贵族,还是到树林去找种子和鸟蛋?”

“也许我们应该根据拉伯克教我们的方法,”科尔塔想到了一个主意,“试着把推车里剩下的货物都卖掉……”

“真是一个绝妙的想法,我亲爱的兄弟!”赛普克嘲讽地说,并起身走到手推车前,在里面开始翻找。“比如说,这个破土罐子,肯定有人会买对吧?

我不知道哪个人会这么傻,但一定会有一个蠢蛋愿意把他的全身家当都花在这个破罐子上,也许这傻瓜就住在埃格尔里,等着我们去找他呢!”

科尔塔无奈地摇了摇头,阴沉地翻了个白眼,而赛普克则继续说道:

“或者是这个裂了的木杯子!”他指着另一件垃圾说,“这杯子里面又脏又臭,任何虫子都很乐意住进去,我们把它卖给虫子们吧!”

“够了,别开这种没意思的玩笑了!”科尔塔呵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别说了,好吗?我已经受够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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