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地看向她,“什么?住这儿?今晚不回宫吗?你们呢?”
徐阿琭倚着孟昶,娇羞一笑,小声道:“本来是想和皇上今晚就住在水晶殿里避暑,可是又想叫你一块儿来玩,可是晚上总不能叫你一个人回去吧?我看你上次很喜欢那个水榭,所以就让皇上赐你在那里住一晚,也权当避暑游乐,晚上你还可以去芙园听听歌、看看舞,都随你!”
我委屈地看向孟昶,他看着徐阿琭时的眼神是宠爱怜惜的,看向我时带着一丝歉意!至少是有徐阿琭在场,他的眼睛里永远都没有我。
原来这就是徐阿琭执意要带我出来的用意,她故意要我嫉妒,故意看我难堪,周围小船上随行保护的人可都是听见了她的话的,这就是她慢慢折磨我的用意吗?
看着他们俩手牵着手上了凉亭,从九曲桥上蜿蜒而去,我的心就像这池水一样冰冷,觉得自己真是奇怪,很早以前就说好了不再希冀,不再难怪,可看到这样的情景一样会难过。
我留在河塘里,一个坐着多宽敞啊,干脆平躺了下来,把玩着脸边的荷花、荷叶,用荷叶盛了水,慢慢倒下,看水珠在池面跳舞,看多脚的水蛭在水面滑过,听着风声、闻着清香,多么惬意啊!想让我难过,想得美!
我随手摘了一大把的荷花,独自一人滑向水榭,侍卫过来帮我绑好了船,我和鱼丽上了水榭,水榭廊前的白鹦鹉见了我,忙叫道:“歌仙子!歌仙子!”
我“噗”地一声叫了出来,问鱼丽:“这是谁教它的话啊?他还会认人吗?”
鱼丽逗弄着鹦鹉,笑道:“估计又是韩大人的杰作!我看他也是个观人入微,料事如神的人,不然皇上怎么会如此喜欢他?”
“说得也对!雪儿,跟歌仙子进去坐坐吧!”我像雪儿伸出手臂,它扑腾了几下,跳上了我的手臂,我看了看它的爪子,还蛮尖的嘛!坐到椅子上,找了些瓜子来喂它。
入夜了,今晚的星光很凉,水榭里也未点烛火,我站在廊下,遥望不远处的水晶殿,只见碧蓝的光包裹着他,像是个大的萤火虫,萤光闪闪,那儿也未点烛火,一颗夜明珠敌得过满天的星光!水晶殿里的他们在做什么?此情此景的确是让人浮想翩翩!
几缕幽幽的笛声从芙园里传出,飘荡过宽敞的荷塘,显得夜更加宁静了。
左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我头也不回地说:“好了,鱼丽,别玩了!”
“娘娘!”鱼丽的声音很远。
我回过头去,站在我背后的居然是高彦俦,鱼丽正站在水榭门口看着我们。
高彦俦笑向我道:“怎么了?看你的样子似乎很不开心,看来你也不是真的喜欢这里啊?”
我道:“你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这里!”
他手扶在栏杆上,眺望着荷塘,道:“听韩大人提过,他说看见你挺喜欢这里,就向我打听你的喜好!”
鱼丽笑了一声:“看来雪儿的话真是它教的!”说着转身进了水榭。
高彦俦忽然拉住我的手,道:“跟我走!”
“去哪儿?”
“你在这儿呆着不是憋闷地很吗?”
“骑马?回栀子园吗?”
他笑着打了我的头一下,“真傻,都出了宫了,还回那小地方干嘛?你陪去夜骑郊外!去不?反正这里也没什么趣,难道听那些沙鸥叫几声!”
我回头叫了一声鱼丽,她走出来,我道:“我跟彦俦出去一下,你先睡!”她点点头,“早些回来!”转身进了水榭。
高彦俦的轻身功夫很是了得,他托着我的腰,轻轻巧巧地避过了侍卫,飞身出了墙。
墙下站着两匹马,他扶我上了一匹,当先跑了出去,我跟在他身后,笑道:“彦俦!我觉得你不去当强盗真是埋没了!”
“啊?”他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我。
我笑道:“你看!你总是一身黑衣,喜欢在晚上出行,来无影去无踪的,不是当强盗的好苗子么?”
他的马慢了下来,和我并肩骑着,伸出手来打了我一下,脸上有些怒气,“你以为我以前也是没事吃饱了撑的,半夜三更出来玩啊?还不是……还不是为了你!”
我的脸蓦地一红,讪讪地笑了一下,策马狂奔起来。在郊外骑马的感觉真的比在栀子园那小小的场地里好多了。夜风吹得我头发散乱,可我觉得开心极了,心情也舒畅了许多,绕着牡丹苑附近不远处的林子跑了几圈,权当是发泄。
高彦俦一直跟在我身边,不时指点一下,好像是很轻松地跟着我跑,其实我知道他是随时都怕我掉下马来。夜风吹得我的眼睛湿热了,迎着风,眼泪扑朔朔地掉下,我道:“好了好了,我们歇会儿吧!”
马儿慢跑了下来,我用一只手揉了揉眼睛,转头去看他,今日的他有些不对,好像是动作没有以前那么潇洒了,我停了下来,盯着他的手臂,是握缰绳的动作不对了吗?
“你的手怎么了?”
他讪讪地笑笑,翻身下了马,“没事儿啊,我能有什么事?”
我转过马,道:“那你给我看看!”他这才觉得瞒不住了,道:“就是手臂练武时受了点伤?”
我惊道:“严重吗?”他下意识地将手臂背到了背后,我拉出他的手,“给我看看!”看强扭不过我,他也不再躲避了,我翻起他的袖子,只见小手臂上都缠着白布,有些血都渗了出来,“都流血了,你还说不严重?”
他无所谓的笑笑,“抱着你出牡丹苑,又陪着你骑了那么多圈,伤口怎么可能不出血呢?
“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脸色变了变,没有回答,我强制要求重新替他包过,可揭开白布一看,哪是什么练武受的伤,明明就是一条条的鞭痕,恐怕不止手臂上吧?
我吃惊地看着他,怪他何为不说实话,“还有哪儿?”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我伸手去解他的衣带,他吓得躲开了我的手,“你……你干什么?”
我正色看着他,“我只是想知道你哪里还有伤!”
他叹了一口气,拉住我的手,道:“背上都是,你还是不要看了!”
我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他拗不过我,叹了口气,伸开了双手,我解开他的衣带,将他的衣衫脱了去,却在经过背部的时候发现有些粘在了一起,他痛地皱起了眉,我只得小心加小心,他的背映入我的眼帘,我猛然间捂住了嘴,那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鞭痕看起来触目惊心,不是浅淡的,而是深入皮肉的,有些表面的皮被翻了起来,有些地方的血还没有干?
我惊得哭了出来,带着怜惜地抚上他的背,却又不敢真正地抚摸上,“是谁?是谁能伤的了你?难道是……”
“嗯!”他点了点头,转过了身子,替我抹去眼泪,将我拥在了怀里,他滚烫的胸膛贴着我微湿的脸,我心里很不好受,抽抽噎噎地哭着,他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
刚刚只担心他的伤势,此时情绪平复了下来,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之上,脸慢慢变得烫了起来,他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将我扶了起来,便要穿上衣服,我问:“不先处理下吗?你也不缠些纱布什么的,刚刚伤口都粘在了衣服上!”
他笑道:“不用了!大夫说,这样反倒好得快些!”
我帮他穿上衣服,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酸,“你爹时常逼你了吗?你为何要如此坚持?这样的伤以前是不是也有过?只是我没有发现而已!”
他轻轻拍拍我的脸,无所谓地笑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不能因为你的心疼,就要我去接受我爹的安排!这样的家法我还受得了!”
我看着他无所谓的笑容,心一下子呆了,拉着他的手坐在了树林里,“那我们就在这里坐到天亮再回去吧!”
他笑着搂我入怀,尽挑些无聊的闲话聊着,即使是盛夏的夜晚,风也是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