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出西饼屋,冉习习狠狠地一甩手,把刁成羲的手甩到了一旁,似乎很厌恶他的触碰。
见她这样,刁成羲也不客气了,把眼睛一瞪,低声吼道:“你想做什么,造反不成?我告诉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别以为我现在不如从前风光,就能对我大呼小叫!”
闻言,紧随其后的白诺薇探出头来,嘟着红唇,不悦地抱怨道:“和她废什么话?不是一出生就被抱走了吗?你也是的,瞒了那么久,害得我之前多怕她,真把她当成了刁冉冉那个小魔女!”
刁成羲冷哼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见状,白诺薇也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
听了他们的话,冉习习简直气得要骂人。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尽量平静下来:“你突然回国,战行川知道吗?”
刁成羲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里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但他还是嘴硬道:“我又不是通缉犯,难道我还不能回国了?谁给他的权力,还想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不成?”
不管他说什么,就凭他刚刚的面部表情,冉习习就敢百分之百地肯定,他绝对是偷偷跑回来的,没有经过战行川的同意。
可惜,现在谁都联系不上战行川,刁成羲一定就是借着这个机会,又跑回国了。
想通这些,冉习习没有再纠结于他为什么要回来,只是想要和刁成羲把话说清楚,尤其是关于当年的事情。
她深吸一口气:“我想和你谈谈,关于我妈和我养父的事情,就现在。”
没等刁成羲开口,站在一旁的白诺薇顿时跳脚大骂:“你有完没完?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妈都死了多少年了,还能有什么事?她给你托梦了?”
看得出来,她这几年过得应该也是不大如意。
一个生活愉快的女人,是不会这么急躁,而且说话恶毒的。越不幸,越狂躁,越看哪里都不满意。
只淡淡一瞥,冉习习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白诺薇的皮肤比当年差了不只是一点点,一看就是疏于保养,又或者是吃喝比不上当年,手头紧了,自然也就顾不上脸了。
奇怪,她当年卷走那么多钱,难道……
“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就在冉习习想着怎么回敬她的时候,没想到,刁成羲居然大声地斥责了一句。
而斥责的对象,竟然是刚才在帮着他说话的白诺薇。
果然,白诺薇也愣了,她一甩手,怒道:“到底是说不得,我替你说话,你还凶我!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人比得过那个死人……”
当然,后面的那句话,她只敢在喉咙里嘀嘀咕咕的,但却不敢再说了。
很明显,对于自己的妻子,刁成羲还是很在意。
他回头看向冉习习,脸色依旧不太好:“没有什么好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你也不用问了,我也不会说的。这么多年了,你也没有把自己当成刁家的人,不存在什么认祖归宗,我也不指望你给我养老送终,大家就当做不认识吧。”
虽然在此之前设想过很多重逢后的情景,不过,眼下的这一种,却是冉习习无论如何都没有想过的。
冉习习从来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根本不在乎她这个人。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他干脆拿她当空气,就因为她从一出生就被送走了,成了别人的女儿。
握紧拳头,冉习习强忍着眼泪夺眶的冲动,勉强保持着镇定,继续向他问道:“为什么?我找你,不是向你讨要什么,也不是想赖上你。我只想问问,我有什么错?刚一出生就被送走,二十几年不知道亲生父母的人是我,一直被蒙在鼓里,搞不清楚自己身世的人也是我!我错在哪里了?一共两个女儿,为什么偏偏是我?”
不是她要钻牛角尖,也不是她死心眼,而是她真的很想问一问,问问父母,问问老天爷。
刁成羲叹息一声:“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你们出生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有了两个女儿,我又怎么告诉你?”
话音刚落,路边一辆车里有人探出头来,大声喊道:“哎,你走不走了?我可等了十分钟了!早知道就不接你这个活了,钱没赚几个,我都搭上一下午了!真倒霉!”
冉习习无奈,只好快掏出钱包,又抽出来两张纸币,塞给司机,请他再多等自己一会儿。
“呦,真有钱,小费一给就是两百块啊。”
见到冉习习拿钱给司机,刚被训过的白诺薇忍不住斜着眼睛,开口挖苦着。
她本不想理会,但白诺薇的语气太贱,冉习习实在憋不住,冷哼一声,反唇相讥道:“我用你的钱了?这么义愤填膺,我还以为你是我后妈,管着全家的财政大权呢。”
跟了刁成羲那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能够被扶正,总归是白诺薇的一块心病。
此刻被冉习习这么一呛,她气得脸都哆嗦了。
“好了,吵什么!我们走!”
刁成羲不愿意在这里把事情闹大,他到底也算是有头面的人,万一在大庭广众之下吵嚷起来,引起路人的围观,说不定会有旧相识把他认出来。那样的话,到时候可就更加尴尬了。
所以,他急不可耐地拖着白诺薇,要和她一起离开。
“走也行,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完了,你要走,我不拦你。”
冉习习也把心一横,索性又打开钱夹,抽了一张纸,拿在手上。
刁成羲转过身来,想知道他把什么东西拿出来了,一见到是张纸,他不由得冷笑一声:“一块草纸,你还当宝贝?”
不过,等他一接过来,看到上面的字,脸色一刹那间大变!
虽然刁成羲不知道这是谁的笔迹,可上面的内容,他是永远不可能忘记的!
见他好像大受触动,白诺薇也抵不住好奇心,立即凑了过来,想要看看。
没想到,刁成羲一下子把那张纸捏在手心,生怕被人看见似的。白诺薇扑了个空,连一个字也没有看清,她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觉得刁成羲的举动令自己在冉习习的面前丢脸了,所以不高兴地把脸色沉了沉。
这种时候,没人理会她。
刁成羲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然后开口问道:“这附近有能坐下来聊聊的地方吗?”
看样子,他是打算和自己谈一谈了。
冉习习也不废话,指了指西饼屋:“你不是刚从楼上下来吗?”
说完,她也不管他会不会跟上,转身就又走了回去。
刁成羲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冉习习不担心,她知道他肯定会过来,而且还会甩掉白诺薇,一个人上楼。
五分钟后,他果然走上来了,脚步异常沉重。
冉习习已经选了个靠角落的位置,旁边没有其他客人,便于说话。
一落座,刁成羲便直接问道:“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个东西?”
她刚才给他的那张纸,并不是原样,而是临出门之前,冉习习自己誊写在一张纸上的。鬼使神差的,她写完之后,就把它叠起来,塞进了钱包里,没想到几个小时以后,居然就派上了用场。
冉习习想也不想,直接回答道:“我在外面走了一下午,我渴了,先点东西喝。”
说完,她就真的招招手,点了吃的和喝的,把刁成羲晾在一旁。
她知道,他现在肯定没有心情吃喝,所以干脆没有理会他。
等喝了几口饮料,冉习习才开口说道:“我不骗你,写着这个药方的纸,我找到了两份,一份上面的笔迹是我养父的,是在他公司的旧物里找到的。还有一份,不知道是谁的笔迹,是在你家里找到的。”
她没撒谎,说的都是真话。
既然已经能够和当事人之一的刁成羲面对面,那也就没有撒谎的必要了。
沉默了足足一两分钟,刁成羲才长叹一声,用手捂着额头和眼睛。
这个动作,看在冉习习眼里,她觉得,应该是表示悔恨和羞愧。
所以,她立即问道:“我的亲生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她虽然身体弱,但也不至于说死就死。我已经找人问过了,这个药方很有问题,你不承认也没有用。”
刁成羲把手放下来,哽咽一声,点了点头。
“这个药方,你妈妈走之前的大半年,一直在喝。那时候,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都以为是温补身体的,心想反正是中药,调养身体的,我曾经看见她喝,但也没管。”
他的话,证实了母亲的死不完全是意外,冉习习的手抓着桌布,一点点地收紧。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药方有问题的?”
她努力找回声音,继续问道。
刁成羲低头又看了一眼手上那张已经被攥得皱皱巴巴的纸,眼眶有些泛红:“你在家里找到的那个,应该是阮梵抄下来,然后给我的。当年,她刚和冉天泽在一起不久,有一天,她忽然找到我,把这张纸给我,说是偷偷抄下来的,让我找人帮她查一查,看看是不是冉天泽有什么隐疾,万一是什么传染病,她可不想被拖累。我查过之后,马上就起了疑心,又去找宝姐,半是恐吓半是劝,终于从她的嘴里打听到,当年那个方子,的确是冉天泽找人弄来的……”